林如海這話裏,其實多多少少暗藏了那麽一絲……


    沒錯,就是酸味兒。


    隻是這絲酸味兒隱蔽的很,再加上他平日的為人謙和有禮。


    所以就連在對麵的女婿馮一博,一時也沒往這方麵想。


    當然,以林如海的格局和為人。


    自然不是在酸馮一博這個女婿升官。


    但要說起來,又和他升官的事脫不開關係。


    因為,林如海是為了黛玉這個林家的掌上明珠而酸。


    本來女婿科舉中了探花,注定是個文官。


    即使再怎麽升官,也就隻有一房能獲封誥命。


    那這個誥命自然順理成章的,就歸明媒正娶的大房正婦。


    成為他女兒黛玉的掌中之物。


    然而事實上,卻是二房那邊後來居上。


    先是靠著宮裏娘娘的恩賞,二房那邊有了個請封誥命的可能。


    再後來,馮一博又立下滔天之功。


    破例以文官之身,給了個上輕車都尉的勳位。


    等到宮裏賜封的時候,這個誥命就和勳位掛靠上了。


    也是在那時,馮家初步定下了規矩:


    大房誥命從文,二房誥命同勳。


    可是誰又能想到,事情竟一再反轉。


    這個女婿,文官之職升快不說。


    勳位更是出人意料的,升得更快了幾分。


    黛玉還沒過門,他勳位就是三品上輕車都尉,和三品侍郎平齊。


    本來,這就已經殊為不易了。


    若正常來說,這樣散階勳位很難在意有提升的機會。


    可這次高麗告急,他持節奉詔督軍東海。


    爵位先降再升,出發前就到了從二品。


    最為關鍵的,他攜大勝還朝。


    勳位不僅又升一級,成為二等鎮海將軍。


    前麵還加了“世襲”二字。


    林家祖上四世列侯,對這些東西最為熟悉不過。


    這一下,即使林如海這般謙謙君子。


    心中也難免為女兒不平了。


    眾所周知,勳爵分為兩種:


    一種是隻授終身,另一種則可以世襲。


    雖然不論世襲與否,都會頒發誥券。


    但這含金量可就大不一樣了!


    黛玉將來嫁過去,雖然也是誥命。


    卻已經在品級上低了二房一頭。


    不僅如此。


    除非皇帝開恩,再給恩蔭。


    不然文官的誥命,是影響不到下一代的。


    而世襲的勳爵,卻能延及子孫。


    即使按照降等襲爵的規矩,二等將軍隻能襲一代。


    就如賈珍,他的爵位是三等將軍。


    將來賈蓉就無爵可襲了。


    但隻一代也是世襲啊!


    二房那邊隻要生下兒子,就有爵可襲。


    長大後至少是個三等將軍的命!


    這樣的事,難免讓人羨慕。


    更何況,馮一博現在才二十幾歲。


    如果繼續按照這個形勢發展下去。


    誰又能說他將來不會封侯拜相,混個超品的爵位呢?


    這樣的情況下,你讓林如海如何能不為黛玉酸一酸?


    當然,這樣的酸意也隻是一閃即逝。


    就連對麵的馮一博,都未能察覺分毫。


    他不僅沒有察覺,聞言還忙擺手,毫不在意的謙虛道:


    “不過僥天之幸罷了。”


    常言道:命是弱者的借口,運是強者的謙辭。


    他今日的身份地位,早就已經強到用運氣無法解釋。


    文官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勳爵世襲二等鎮海將軍。


    無論哪一個,說“僥天之幸”都已經難以遮掩一二。


    文武百官之中,像他這樣年紀輕輕,就官居要職的都不多、


    若是無祖宗福澤,靠自己打拚到這個位置的。


    整個大魏朝堂之中,也就隻有他一人!


    林如海雖然因為女兒的原因,有那麽一點酸了。


    但見女婿這樣謙虛,還是欣慰的笑了笑。


    不過,他也沒有真的糾纏這事。


    而是轉而說起正事,道:


    “黛玉明年開春就要辦笄禮了,前些日子我還和你恩師商議,想等春天一過,就讓黛玉過門。”


    黛玉的生日是二月十二,正是仲春時節。


    也就是說,明年春天黛玉就成年了。


    林如海的意思,顯然是宜早不宜遲。


    春天一過,大約四月份左右。


    距離現在剛好還有半年左右的時間。


    若是想要成婚,現在也是時候定下日子了。


    隻是,馮一博之前一直在東海。


    林如海隻能和李守中會麵,簡單商議了一下。


    “你恩師的意思,這事還要聽你自己的主意,這幾日你又忙於議和條款的事,也不知你恩師可曾和你提及?”


    師徒倆秘談之後,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外。


    馮一博也沒再和李守中私下談過什麽。


    兩人其實也都明白,師徒倆這一次的立場並不一致。


    因此在這個敏感時期,誰都不願意先開口。


    免得因為政見不同,再生出什麽嫌隙。


    那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所以兩人都默契的選擇,等這事風頭過了再說。


    到時候,師徒倆肯定還要好好談談。


    李守中沒來得及提這事,馮一博隻能一臉的歉意的道:


    “這幾日確實一心忙於朝堂的事,我和恩師相見,也隻顧著問及朝堂形勢,倒是還未曾提及。”


    林如海聞言,心中頓時一緊。


    就想轉移一下話題,避免自己的尷尬。


    不過,他還沒開口,就聽馮一博又補充道:


    “不過這事我自然沒有意見,婚姻大事兩位長輩做主就好。”


    這話一說完,林如海的心中才微微一鬆。


    正常來說,婚事該由男方那邊主動。


    隻是,馮一博的父母走得早。


    他這才放下麵子,先一步和李守中提起。


    若是馮一博還要拒絕,那林如海的麵上多少有些過不去。


    好在,這話一出,顯然就代表馮一博同意了。


    不然他就該說,迴去再和恩師商量一下。


    林如海滿意的點點頭,不由開始暢想未來。


    “等黛玉過了門,我也該告老了,到時候堂前聽雨,煎學烹茶,也能享享清福。”


    這樣的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


    原本馮一博還以為,是他身子不大好的原因。


    可現在林家這三人的身體,都已經調養的不錯了。


    此時聽林如海還堅持要告老,馮一博難免有幾分悵然。


    “寒窗苦讀數十載,就這麽放棄了仕途,叔父不覺有些可惜嗎?”


    翁婿兩人都是探花及第,他對於寒窗之苦自然也深有體會。


    想到林如海正當壯年就提前養老,馮一博不由為他感到可惜。


    “我們一家,尤其是黛玉她娘的仇,也都已經報了。”


    甄家的下場,馮一博已經和林如海說過了。


    尤其是甄應嘉死在獄中的事,林如海當時還小小慶祝了一下。


    並且帶著馮一博和黛玉,給賈敏上香禱祭。


    這時提及賈敏,林如海不自覺的苦笑了一下,才道:


    “我在官場上走了一遭,沒得到什麽好不說,還烙下一身的病,如今雖已大好,卻也感覺身心俱疲。”


    若非有妻子的仇,還有為女兒撐著些門麵。


    林如海早就像要告老還鄉了。


    他的性子正直謙和,並不適合官場。


    感覺身心俱疲也是應有之意。


    “叔父鼎盛之年,我隻是怕您荒廢之後,難免有後悔之時。”


    畢竟告老之後,一身功名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馮一博有些替他惋惜。


    不過,他也尊重林如海的選擇。


    聞言點了點頭,很快就恢複了常態,笑著道:


    “既然叔父有了決定,我也不再多說什麽,就如之前所言,等您告老之後,就搬到我府裏,我給您和林姑姑養老。”


    馮一博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


    早在馮府剛修建的時候,他就已經給兩人規劃出了別院和庵堂。


    這兩處都和大房正院有夾道通著,往來十分方便。


    “等黛玉過了門,我就別無所求,到時候你姑姑去你那邊,我想趁著還能動,寄情山水間,養身怡性,過過神仙日子。”


    林如海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說完又似感覺有些愧疚,苦笑著道:


    “我和你嬸娘隻黛玉這一個女兒,也沒有子嗣,如今你的成就也已超過我太多,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了。”


    說到這些,他難免有些失落。


    畢竟女婿超過自己太多,他早就幫不上什麽忙了。


    就連給賈敏報仇,也是借女婿之手才得償所願。


    不然,就像馮一博擔心的那樣。


    說不定什麽時候皇帝心情好,甄應嘉就被赦免了。


    可忽地,他又想到了什麽,忙補充道:


    “若是我這把老骨頭你還有用得著的地方,那我就再多等幾年。”


    這自然是想到了剛剛兩人的對話。


    可林如海顯然會錯了意。


    他這是以為,馮一博剛剛的惋惜,是他這個官職還有些用處。


    可馮一博聞言,卻忙擺手道:


    “我這邊沒什麽需要幫忙的,朝堂上有我和恩師就足以支撐家裏了。”


    蘭台寺大夫的官職不大,但其實職權不小。


    隻是,這和馮一博想做的事都沒什麽太大關係。


    說到這裏,他微微頓了頓,一臉真誠的繼續道:


    “都是一家人,若是真有求叔父,我也一定直言。”


    “叔父既然決定了告老,那就寄情山水幾年,等迴來再讓我和黛玉在膝下承歡,給您養老!”


    原來剛剛的惋惜,隻是怕自己告老之後無所適從。


    林如海這才明白對方的意思,心中更感欣慰。


    “我隻是嘮叨兩句,這個倒也不急,到時候再看看朝堂形勢而定。”


    他斟酌一下,最終也沒把話說死,


    而是留了些餘地。


    說完,又笑著補充道:


    “或許等黛玉有了孩子,我再告老,在家給你們帶帶孩子,到時候含飴弄孫,也一樣坐享神仙清福。”


    這邊翁婿二人初步達成一致,將婚事定在了半年之後。


    隻等馮一博迴了李守中,再找欽天監相熟的人卜算一下,擇定一個吉日出來。


    另一邊,寶釵和妙玉陪著林姑姑說了會子話。


    黛玉見林姑姑有些乏了,就帶著兩人到了三間小廳。


    她讓晴雯和雪雁,去拿了些零嘴給鶯兒等幾個丫鬟。


    又叮囑她們在外間守著。


    三人就在廳中素手煮茶,說起了私密話。


    “……剩下這些日子,咱們多起幾社,也好讓她盡興。”


    寶釵正說著詩社的事,就見黛玉捧著茶有些走神。


    她和妙玉兩個不由相視一笑。


    兩人自都明白黛玉走神的原因,定然應在馮一博的身上。


    “哎呀!”


    寶釵一時起了玩笑之意,就先驚唿一聲讓黛玉還魂。


    黛玉自是被嚇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寶鈔這時忍著笑,正色道:


    “說起來,咱們姊妹中,明年就有人要成婚了呢!”


    這話顯是意有所指。


    黛玉剛剛又正自想著,明年自己就要及笄。


    父親前些日子還和姑姑提起她的婚事。


    兩相聯想之下,黛玉的臉上頓時漲紅,還羞惱道:


    “姐姐你發什麽瘋?”


    “我怎瘋了?”


    寶釵掩嘴輕笑兩聲,便道:


    “榮府的三妹妹明年及笄之後,就要遠嫁海外,到時候和咱們天各一方了,我說說怎麽就成發瘋了呢?”


    剛正說著詩社的事,就是在說探春出海前多開幾社。


    寶釵也順著這話,才用探春來試探黛玉。


    “哼!”


    黛玉自然反應過來,寶釵是故意逗弄她,頓時噘嘴道:


    “探丫頭大婚你在我這說什麽?馮大哥不是和東海郡王最是熟悉,你問問他不就好了?”


    林如海的醋意隱藏的很好,可黛玉的醋意就快把屋子都熏酸了。


    好在這裏是三間廳通風良好。


    寶釵聞言,頓時又笑道:


    “妹妹明年就要過門,到時候你自己問問不就好了?”


    李守中沒來得及和馮一博提起,卻已經和李孟氏說過了。


    寶釵在後宅之中,自然也聽到了風聲。


    此時又沒外人,她也不在遮掩。


    直接拿出來逗弄黛玉。


    黛玉一聽,就知道對方真的聽說了。


    她紅著臉,忙轉移話題。


    可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馮一博,話一出口又不免帶著絲絲縷縷的酸意,道:


    “說來,馮大哥這次迴來又升官了,我還未曾恭喜姐姐。”


    說著,她還以茶代酒,朝寶釵舉了舉茶盞,笑道:


    “姐姐好福氣,如今已經是二品誥命,將來生了兒子,也有了著落。”


    寶釵早知她的性子,聞言也不生氣,還繼續玩笑道:


    “等你過門了,自己先生一個,到時候讓大爺給他掙個恩蔭不就好了?”


    正這時,就聽晴雯在外有些欣喜的道:


    “呀!馮大爺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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