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本來該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雖然黛玉的話,說的已經很明顯了。


    卻也留了一點未盡之言。


    若是正常來說,馮一博心領神會之後。


    再打個哈哈就算過去了。


    可現的情況,卻是那點未盡之言被妙玉一語道破。


    這就難免讓兩個當事人都陷入了尷尬之中。


    說來,這也不能全怪妙玉。


    有了黛玉這個妹妹,她也是想多疼多愛的。


    隻是她孤僻慣了,哪裏是會疼人的?


    一聽黛玉話說一半,情急之下就幫忙說了出來。


    非是什麽壞心,卻是壞了事。


    一時間,小廳之中就陷入僵局。


    黛玉又羞又惱,不敢抬頭。


    甚至已經醞釀著哭意了。


    妙玉此時也明白過來,剛剛自己失言。


    正想著要如何補救一下。


    馮一博心中急轉,很快就想到了辦法。


    為了打破僵局,就先使出一招“顧右右而言他”。


    他拿起手邊,那黛玉煮的茶,一飲而盡。


    先誇了一句,隨後就順著茶的話題,說道:


    “我聽聞,世間茗茶,如白茶、紅茶、黑茶等,若是儲存不當,就會發酸,不能入口。”


    可這話一出,黛玉自然以為說的是她。


    一時委屈醞釀完畢,眼淚都湧到眼眶了。


    這時又聽馮一博繼續道:


    “但有一種武夷茶,卻以酸聞名。”


    說到此處,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道:


    “聽聞這種茶的酸味很澹,若不細品是品不出來的,但所沒有這種酸味,就失去了它的本味,說明這茶不對。”


    黛玉的眼淚,本來都要掉下來了。


    可聽他似乎話裏有話,又將將的忍住了。


    一時眼淚隻在眼中打轉,卻也等著馮一博繼續說下去。


    “妙玉你說的酸,可是這武夷茶?”


    果然,這話一出,黛玉立刻就明白了。


    他是在幫妙玉找補,將她說的“酸”甩鍋給了茶。


    “我……嗯。”


    妙玉一時倒是有些愣住,隨後才點了點頭。


    她實在沒想到,自己一句“酸楚”的失言,竟還能拐到茶上?


    好在,妙玉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自然也明白馮一博的苦心。


    聞言才沒有反駁,還勉強點了點頭。


    也想順勢就把這事揭過去。


    黛玉心中微暖,一時強忍眼淚,還勉強笑了一下,道:


    “今日咱們喝的正是武夷岩茶,看來馮大哥的茶道也精盡了不少呢。”


    她知道,馮一博對茶道並無太多研究。


    此時能想出“武夷酸”為自己遮掩,定是費勁了心思的。


    沒想到,馮一博聞言卻搖搖頭,道:


    “我也隻是聽人提過一嘴,還說這種茶極為神奇,會隨著存放的時間,產生不同的效果。”


    說到此處,他笑了笑,沒有什麽猶豫,而是直接道:?


    “這種茶在存放得當的情況下,五到十年左右的時候,才開始有微酸,隨著時間,這股酸味也會逐漸轉強。”


    這話一出,姐妹倆都是一愣。


    馮一博卻自顧自的還在繼續。


    “一直要等到十五年左右,酸味又開始漸退,而且聞起來會有梅香,一般稱為梅香老茶。“


    這真的是在說茶?


    難道不是在說,十五歲之前酸就酸了。


    但及笄之後,就不要酸了?


    黛玉聞言,自然心中遊移。


    可她看向身旁妙玉,姐妹倆對視了一眼後。


    妙玉卻微微點了點頭。


    知道妙玉對茶很有研究,見她都點頭。


    顯然馮大哥也不是胡說的。


    一時間,到底是在說茶,還是說人。


    實在讓黛玉也有些分不清。


    她心中依舊狐疑,卻還是悄悄將淚花一搌。


    隨後抬起頭,展顏一笑,讚道:


    “馮大哥真是博聞強識,連這樣的奇事都信手拈來。”


    馮一博見她不再委屈,卻沒有停下話題。


    也不說什麽自謙的話,而是繼續剛才的話道:


    “不僅如此,這種茶若繼續存放,茶性還會繼續轉化。到二十年左右,又可能會轉為花果香。”


    黛玉聞言,更放下心來。


    若說十五歲她應該要進門,還算有些關聯。


    那二十歲就太遠了。


    想來,馮大哥說的主要還是茶。


    嗯,就是茶!


    “最為神奇的一點,是這種茶的茶性,也會隨著時間,越轉越溫,越來越潤。”


    聽到這裏,黛玉難免又胡思亂想。


    剛剛放下的心,也隨著馮一博的話又提了起來。


    這是說的茶,還是說誰的性子呢?


    馮大哥莫不是在敲打自己?


    告訴我隨著年齡的增長,要學會溫潤一些。


    不要總是耍小性?


    “存放時間不同,口味也不同,就是此茶最特別的地方。”


    說道此處,馮一博有些口幹。


    隻見他起身拿起茶壺,給自己添了一盞。


    隨後,笑著感慨道:


    “其實有時候,人也一樣,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不同的經曆,不同的感悟,沒有誰會一成不變的過完一生。”


    果然,還是在說我!


    黛玉聽到這話,頓時麵色一凝!


    同時,委屈又開始縈繞心間。


    繞來繞去,馮大哥還是在說我。


    不止說我年幼無知,喜歡拈酸吃醋。


    還說別人清雅溫潤,賢良淑德。


    什麽十五年的梅香老茶?


    還不是說自己酸味未退,不像人家一樣清澹如梅?


    什麽二十年的花果之香?


    還不是指別人德行馨香,自己年齡太小不知此味?


    還有什麽茶放越久,性越溫潤!


    還不是說別人溫潤賢良?


    說來說去,終究還不是覺得……


    我不如她?


    “就像我,以前一直覺得金陵之大,天下無可比擬。”


    眼見黛玉嘴唇輕抖,眼中淚花湧動。


    馮一博也隻能點到為止。


    馬上一個急轉彎,就繞到了自己的身上。


    “後來到了都中,又覺金陵除了紙醉金迷,也就那麽迴事,真男兒該當朝堂建業,才不枉一生。”


    雖然他現在是說自己,但黛玉已然聽不進去了。


    有了前麵的話,任憑馮一博如何再繞。


    黛玉也覺是在給她找台階罷了。


    “再後來,我又去了海上,方知海闊天空,都中也不過一隅之地。”


    說著,馮一博拿起茶盞,啜了一口。


    覺得也差不多了,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


    “說的好像有些多了,看來這茶喝多了也上頭。”


    玩笑一句,就算翻過這篇。


    三人又聊了會子有的沒的。


    可惜黛玉心中心中五味雜陳,隻能強顏歡笑的應對著。


    一時間,小廳裏的氣氛難免有些玄妙。


    坐了一會兒,馮一博就借口離開了馮府。


    等他一走,姐妹倆相顧無言。


    妙玉看黛玉的狀態,有些擔憂。


    就沒和馮一博一起迴府。


    而是留了下來,想要勸慰幾句。


    可她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麽才能安慰到妹妹。


    黛玉這時心中,已經積累了無限的委屈。


    沒過一會兒,委屈就化為淚水落下。


    “嚶嚶~!”


    她抽泣兩聲,再忍不住道:


    “我就知道,終究是更喜歡她!”


    妙玉聞言,忙勸道:


    “你們夫妻之間……”


    可惜,她剛一開口,就被黛玉帶著哭腔打斷:


    “他們才是夫妻,我又沒過門,算哪門子的夫妻?”


    妙玉一時語塞,隻念了句“阿彌陀佛”。


    她知道此時說什麽也沒用,便也不再多說。


    幹脆放任黛玉在那自己抹淚。


    猶豫了一下,妙玉就打道迴府了。


    無他,今日輪序到她了。


    若是不迴去,不是便宜了別……


    不!


    若是不迴去,誰和大爺論佛?


    誰能用廣闊的胸懷,化解他心中戾氣?


    至於妹妹,又不是小孩子。


    哭一陣子就好了,吧?


    一到府中,還沒見到馮一博。


    妙玉就被寶釵使人叫過去說話。


    先是問了林如海和林姑姑兩句,寶釵又道:


    “對了林姨娘,林妹妹如何了?”


    她想著馮一博去了馮府,黛玉應該得到了安慰,還笑著道:


    “此前看她一直悶悶不樂的,今兒個爺去了那邊,可好些了吧?”


    這話本來是帶著些打趣的意味。


    可妙玉聞言卻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迴應了。


    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寶釵就有些驚訝道:


    “怎麽?莫不是爺去了也沒用?”


    妙玉知道馮一博去林府,是寶釵是好意。


    索性她也不隱瞞,就直接道:


    “我那妹妹,隻三兩句話就猜到,是夫人讓爺去的……”


    寶釵聞言一愣,皺眉道:


    “莫不是當著爺的麵,她耍起了小性兒?”


    妙玉無奈點頭,確認道:


    “是有些不暢快,後來爺還借茶喻人,更讓她心中委屈……”


    她簡單講了一下今日的經過,最後還一臉苦笑的歎道:


    “爺一走,我那妹妹就委屈的哭個沒完,我見實在勸不動,就先迴來了。”


    她隻擅論佛,哪裏會勸人?


    束手無策之下,隻能讓妹妹自己冷靜冷靜了。


    “怪不得林妹妹要哭了!”


    寶釵聞言,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好心好意的,讓馮一博過去探望。


    沒想到卻落個一身的不是。


    “咱們爺那些話倒是沒錯,可若別人還好,但林妹妹向來心思細膩,怕是難免要聯想的多些。”


    寶釵沉吟了片刻,當機立斷的道:


    “走!咱們再過去,我來勸她。”


    兩人帶了丫鬟婆子,讓人套車。


    很快就到了林府後宅。


    寶釵和林姑姑打過招唿,便和妙玉直奔黛玉的房間。


    晴雯和雪雁在外屋剛要施禮,卻被寶釵抬手阻止。


    二人見妙玉也跟著,又知寶釵和黛玉關係莫逆。


    便也沒再出聲,任由她們兩個進去。


    一進門,寶釵果見黛玉趴在床上輕輕抽泣。


    聽到門開,黛玉一雙淚眼就看了過來。


    “你可真是我的親姐姐,還帶人來看我的笑話?”


    眼見妙玉去而複返,還把寶釵帶來。


    黛玉頓時從抽泣轉為淚如雨下。


    寶釵連忙上前,拿出手帕為她擦拭,還嗔道:


    “妹妹這是把我當外人了不成?”


    黛玉聞言,心中更加難過。


    她別過頭去,撇嘴道:


    “姐姐哪是外人?你們都是一家,獨我一個才是外人呢。”


    寶釵見她還能應對自如,就寵溺的上前攬住。


    先將她的身子搬正,才道:


    “好啦好啦,我聽妙玉說了今兒個的事,是我不好,不該和爺說的那麽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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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黛玉見了寶釵,心中就已經弱了三分。


    被她抱住也沒掙脫,隻嘴硬道:


    “你們哪裏不好?你們都是好的,隻我一個不好罷了,不領情就算了,還背後說你的不是。”


    聽她陰陽怪氣,寶釵卻也見怪不怪。


    “妹妹不要如此,我此來是有些話想和你說說的。”


    見其眼淚不止,就又輕輕拭去,還故意道:


    “你可是想哭完再聽?”


    她知道黛玉好強。


    不吃軟不吃硬,就吃激將。


    果然,黛玉聞言擦了擦眼淚。


    雖然依舊一臉倔強,卻也不再哭了。


    “姐姐有話吩咐就是,妹妹自然不敢違逆,又何必問我願不願意?”


    明明想聽,卻偏說的像是被逼的一般。


    “你呀!”


    見她還敢陰陽怪氣的,寶釵點了下她的腦門。


    隨後一把將她摟在懷裏,讓黛玉感受到姐姐的胸襟。


    “有些事本來還早,不該這會子說的,可今日見妹妹因我,同大爺爺有些齟齬,我就不得不說兩句了。”


    寶釵開始還喃喃,說到後麵已經是一臉正色。


    黛玉聽著聽著,眼中卻開始閃爍。


    “妹妹應該知道,大爺不是寶玉那樣的人,很多時候精力都要放在正事上。”


    果然,寶釵一張口,就和黛玉所料的仿佛。


    隻聽寶釵語重心長的,又繼續道:


    “因此,咱們後宅最重要的,就是不給大爺填麻煩,讓他有精力建功立業,於朝中爭雄。”


    聽到這話,黛玉微微一撇嘴,


    實則,她心中也有些複雜。


    以她的聰慧,自然明白這些道理。


    可是有時候,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啊!


    “而後宅這邊,現在隻我一個,但將來時卻是我們兩個做主。”


    寶釵一番話掏心掏肺,黛玉微微有些動容。


    可緊接著,寶釵的話卻又讓她淚光湧動。


    “若妹妹還一味如此,恐早晚讓爺對你心生不滿。”


    這話一出,黛玉頓時難忍酸澀。


    眼淚毫無征兆的就流了下來。


    寶釵見狀,連忙上前。


    一手為她拭淚,一手撫著她的背脊。


    滿臉擔憂的問道:


    “難道,那真的是妹妹想要的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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