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這幾日,接連出了幾件朝野震動的大事。


    首先,就是太上皇和太後雙雙病倒。


    景順帝這幾日,都是衣不解帶。


    除了上朝之外,大多時間都和元春一起伺候床前。


    盡顯該有的仁孝之心。


    其次,就是戶部尚書趙舜君這位老臣。


    一代舊黨砥柱,不聲不響的悄然入了閣。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已經徹底倒向景順帝。


    這也代表著,大魏的舊黨從此徹底土崩瓦解。


    再沒了扛鼎人物。


    有人說,正是趙舜君倒向景順帝,太上皇才會被氣的病倒。


    真實情況如何,馮一博倒是無從得知。


    他所關注的,也和這些人有所不同。


    因為這兩件事,對於其他官員來說,是地震級別的大事。


    每日眾臣都圍繞兩件事議論紛紛,覺得可能徹底要變天了。


    可馮一博卻認為,最重量級的消息是最後一件。


    那就是趙舜君入閣之後,費紘這位閣臣告老還鄉。


    這三件事裏,馮一博覺得真正影響深遠的,就隻這一件事。


    第一件,太上皇年紀越發老了,本就已經深居簡出。


    別說病倒,就是忽然沒了,馮一博也不覺得有什麽可奇怪的。


    第二件,舊黨本就苟延殘喘,消失在朝中隻是時間問題。


    此前景順帝和張鬆越留下幾個,算是給太上皇留些體麵。


    而第三件事,看似輕描澹寫。


    馮一博卻覺得,這才真的是影響大魏政策的一件大事。


    費紘出身鉛山費氏,曆經三朝而不倒。


    就是因為他最擅經濟之道。


    別的不說,隻說通行大魏的匯票。


    正是出自這位大老之手。


    他在天泰帝時期,就憑本事成為戶部尚書。


    執掌著大魏的財權。


    當時的大魏,不僅財政壓力極大,民間亦有錢慌。


    費紘當機立斷,力主發行匯票。


    不僅緩解了財政壓力,還有錢慌的問題。


    同時也促進了南北通商,使得大宗生意更為便捷。


    甚至,還一度差點解決了銀兩火耗過大的問題。


    之所以是差點,不是匯票有什麽問題。


    而是因為大魏各部門之間,以各種借口抵製。


    導致現在依舊以現銀為主。


    反倒是大宗交易的商人,對此讚不絕口。


    慢慢滲透到南北各處。


    之所以能得到商人的認可,也是因為費紘在匯票的發行上十分克製。


    每年匯票的總量,約為稅收的同等金額。


    這就相當於,用整個大魏的稅收作為保證金。


    以保證匯票的價值不會縮水。


    而匯票專用的紙張、油墨,也都是鉛山費氏所特製。


    以這個時代的水平,裏麵加了某些獨門秘方之後。


    就很難彷製出一模一樣的來。


    這也讓匯票有了一定的防偽功能。


    最主要的,若想要將匯票兌成現銀。


    隻需在都中或是南京戶部下屬錢莊,就能輕易實現。


    因為隻有這兩處能夠兌換,儲備的現銀也十分充足。


    大多時候,都不用提前預約。


    當然,還是需要交上一些手續費。


    對於大宗交易來說,交些手續費換取更大的便捷,也是可以接受的。


    總比來迴運輸的火耗要小得多。


    當然,大魏各部門的抵製,也與火耗有關。


    不過,正是費紘多年慎重的經營。


    匯票才以都中和金陵為中心,逐漸輻射整個大魏。


    甚至,在海外也能見到它的身影。


    到了景順帝時期,匯票的使用越發頻繁。


    不僅僅限於大宗交易,而是滲透到各行各業之中。


    之前,馮一博就特別喜歡使用匯票。


    可喜歡的前提,是信任。


    這個簡陋的金融體係,能維持穩固。


    依靠的就是,費紘一貫的穩健。


    現在,一手締造這個體係的人,即將告老還鄉。


    馮一博自然隱隱擔憂起匯票未來的價值。


    他最怕的,就是接手的人,因為缺錢而濫發。


    尤其是,眼下的大魏國庫並不寬裕。


    若是沒有金融常識的人接手。


    或是明知後果,卻隻能選擇飲鴆止渴。


    那必然導致,這個簡陋的金融體係爆雷。


    接下來恐怕就要麵臨擠兌。


    若是應對不及,匯票很可能就會失去信用。


    其中最可怕的後果,就是匯票變成一文不值的廢紙。


    其實早在前些日子,朝中就傳出趙舜君倒向景順帝的消息。


    馮一博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景順帝招攬他付出怎樣的代價。


    趙舜君本就已經坐到戶部尚書,能招攬他的位置。


    也就隻剩入閣這個選項了。


    而趙舜君入閣,最大的可能就是頂替費紘。


    畢竟兩人的功能重複,都是戶部出身。


    何況費紘又早有退隱之心,曾多次上疏提出告老的請求。


    隻要景順帝順水推舟,那趙舜君上位也順理成章。


    事情確實也不出所料的,在朝著馮一博擔心的方向發展。


    接下來,就要看趙舜君對匯票的政策是否慎重了。


    而除了這個原因,馮一博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之外。。


    他讓東海郡棄用匯票,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在尹裏安島,陸續發現銅礦和金礦之後。


    馮一博就有了一個想法。


    而現在,大魏的金融體係又可能發生變化。


    那這個想法,也可以適當的開始準備了。


    這個想法,就是……


    金礦、銅礦都是錢,但想變成能花的錢,還差了一個步驟。


    那就是,鑄幣。


    大魏有明文規定,凡私鑄銅錢者處以絞刑。


    但實際上,私下鑄銅錢的不計其數,而且屢禁不止。


    尤其江南一帶,還有人專門鑄造銅錢為生。


    倭國沒有自己的貨幣,自古以來用的就是中原的貨幣。


    這就導致,倭國比中原王朝的錢慌更為嚴重。


    於是就催生了不少私鑄銅錢的勾當。


    這些銅錢運往倭國後,可以獲利五倍!


    其中尤以天泰通寶的數量最多。


    大魏的錢慌,在一定程度上,就與這件事有著不小的關係。


    除了準備也鑄造天泰通寶之外,馮一博還準備讓人鑄造金幣和銀幣。


    金礦的伴生礦,就有不少銀礦。


    再加上,東海郡通過海貿和稅收,積累的海量財富。


    若是都兌成現銀,兩者相加也應該足以支撐鑄幣。


    不論最後匯票的價值是否有變化,鑄幣也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而且鑄造銅幣違法,可鑄造金幣、銀幣卻不在律法的規定範圍。


    屬於一個灰色地帶。


    不久之後,這件事就塵埃落定。


    果然是以費紘告老,趙舜君入閣告終。


    當然了,費紘也早有退隱之心,隻是景順帝一直苦苦挽留。


    如今順勢迴家養老,也算功成身退。


    這邊趙舜君剛剛入閣,馮一博就接到了馮紫英的邀請。


    馮紫英親自到馮府相邀,請他去自己府上赴宴。


    隻說是有要事相商。


    “國喪未完,不敢飲宴。”


    馮一博還想和李守中分析一下,趙舜君入閣後的朝中局勢。


    並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去什麽馮紫英府上。


    他和賈府走動,是因為有親戚也就算了。


    若是還和馮紫英走動,難免讓人覺得他和開國勳貴太近。


    尤其馮紫英的立場不明,很大可能是個無間道。


    馮一博不想和他走的太近。


    他先拿出國喪的理由,又婉拒道:


    “紫英兄的好意,我心領了就是,等過陣子叫上璉二哥,我們幾個再聚。”


    這就是想拉著賈璉,避免和馮紫英單獨見麵。


    “這話說的,雖國喪未完,可家宴卻是無妨。”


    馮紫英聞言,卻鍥而不舍。


    他一副“你不去,我不走”的架勢,還道:


    “咱們都是馮家人,那不就是家宴嗎?”


    姓馮的多了,你算老幾?


    馮一博心中吐槽,麵上依舊婉拒,道:


    “你們去吧,我還有些事沒處理。”


    馮紫英一聽,連忙道:


    “沒有別人,隻你我兄弟。”


    見馮一博頻頻拒絕,他也不再寒暄,就直接道:


    “我知道你還為上次的事對我不滿,可也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說完卻見馮一博隻看著他,卻不接茬。


    這下馮紫英急了,便直接上手,


    他一下把住馮一博的手臂就往外拉。


    一邊拉扯,一邊還道:


    “走吧走吧,喝幾杯就算完,保證你去了不會後悔!”


    馮一博無奈,隻能命人備車。


    等兩人到了馮紫英府上,一進屋就見屋裏還有別人。


    是幾個伶人打扮,為首一個女子花枝招展的迎了過來。


    “這位是錦香院的雲兒姑娘,最擅一手琵琶,我特地請來為一博助興。”


    雲兒落落大方的飄飄一福,倒是沒有普通女子的羞澀。


    二人將馮一博送到上座,馮紫英又對那雲兒說道:


    “雲兒,這位可是我的貴客,禮部的馮都尉,你可要幫我好好招待,若是馮都尉不滿意,以後我可不給你捧場了!”


    雲兒聞言,當即眼前一亮。


    隨即整個人就挨了上來,道:


    “可是馮稼軒?”


    馮一博微微躲了下身子,才道:


    “不敢稱‘稼軒’之名。”


    “這麽說,果真是江南的英雄,馮稼軒了!”


    見馮一博默認,雲兒頓時驚喜不已。


    她出身江南,確實聽過馮一博的大名。


    此時見到本人,難免真有些開心。


    “雲兒早前在江南就聽過您的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馮一博聞言,卻沒有太大反應。


    他隻是笑著拱了拱手,道:


    “幸會幸會!”


    雲兒見馮一博從進來就開始敷衍,忽地有些失落。


    當即,她輕咬下唇,委屈道:


    “馮都尉可是看不上奴家?”


    馮一博當然看不上一個妓女,但他也沒有必要直說。


    聽到雲兒委屈的問話,便玩笑道:


    “都說風塵之中必有性情中人,我不是看不上,隻是怕甩不掉。”


    雖然他說的有趣,卻也是委婉承認了自己看不上。


    “額,咯咯咯!”


    雲兒先是一愣,顯然是聽懂了的。


    隨後卻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也玩笑道:


    “看來馮都尉得手過了?”


    風月場上,對於清高之人也算司空見慣。


    雲兒自然不會因為看不上她,就有什麽不滿。


    馮一博自然不會和雲兒為難,便又玩笑道:


    “那倒沒有,我家裏嬌妻美妾勉強照顧,肥水自然不流外人田。”


    “馮都尉可真有趣。”


    雲兒掩口輕笑,越發對馮一博有了興趣。


    一雙眼睛似乎帶著鉤子,不停給馮一博拋著媚眼。


    馮紫英以為馮一博隻是有些拘謹,便輕咳一聲,道:


    “咳!今日馮都尉難得賞光,雲兒還不將你拿手小曲,來上一曲為馮都尉下酒?”


    雲兒聽說,還有些不舍。


    她走到台上,先拿起琵琶調了調弦兒,便開始唱道:


    “兩個冤家,都難丟下,想這你來又惦記著他。”


    她嘴裏唱著勾人的曲,眼神也如鉤子一般。


    不斷的往馮一博身上使勁。


    “兩個人形容俊俏,都難描畫,想昨宵幽期私訂在荼?架。”


    此時雲兒唱得越發纏綿,媚眼也是如絲如縷,


    換個人怕都要纏得受不住。


    可馮一博卻似未覺,還輕笑著敲打著節拍。


    仿佛在認真欣賞音樂。


    “一個偷情,一個尋拿,拿住了三曹對桉,我也無迴話。”


    “……”


    一曲唱畢,雲兒輕咬嘴唇迴來。


    又想要倚在馮一博身上。


    馮一博則不動聲色的,微微往邊上挪了挪。


    雲兒見狀,便也不再貼靠,隻笑道:


    “覺得如何,可能為馮都尉下酒?”


    馮一博沒看她,而是看向對麵的馮紫英,道:


    “曲是好曲,可惜詞太豔了些,我喝不下。”


    雲兒聞言,小嘴一噘,嗔道:


    “馮都尉喜歡什麽樣的詞,莫不是清倌人那套?”


    馮一博搖了搖頭,依舊含笑答道:


    “我不知清倌人什麽樣兒,不過既然雲兒姑娘擅長琵琶,不如來一曲《十麵埋伏》如何?”


    這話讓雲兒一愣,她有些驚訝的打量著馮一博,隨後恍然道:


    “差點忘了,馮都尉可是有‘稼軒’的美譽,喜歡《楚漢》這樣的曲子也是應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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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麵埋伏》又稱《淮陰平楚》,或者直接就叫《楚漢》


    馮紫英這時卻歎了口氣,無奈的道:


    “一博,何必這般殺氣騰騰的?”


    他顯然知道,馮一博不是真想聽什麽《十麵埋伏》。


    而是在對自己表達不滿。


    當下馮紫英也不再繞圈子,就準備進入正題,便朝雲兒擺了擺手,道:


    “雲兒姑娘,這邊不用你了,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雲兒一聽,知道他們要談正事了。


    當下不舍的拜別,道:


    “馮都尉,以後若是想聽琵琶,不妨讓人去錦香院傳個口信兒,我免費送你一場。”


    說著,也不等馮一博迴應,便領著屋裏的伶人,一起往出走。


    臨到門口,又迴頭朝馮一博拋個媚眼,諾諾一禮,道:


    “咱們有緣再會。”


    這套留情的把戲,雲兒屢試不爽。


    可惜,這一次似乎失靈了。


    馮一博沒有如她所願的,有什麽糾結之色。


    隻笑著對她點點頭,就沒更多的表示了。


    “紫英兄找我來,應該不是隻為了讓我見識一下勾欄小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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