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寶玉和襲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院門口。


    馮一博心中思索了一下,想了想對襲人的安頓。


    王熙鳳身邊有平兒,堪為臂膀。


    可卿身邊有瑞珠,還算機靈。


    可她伺候人還行,做事上卻差了太多。


    而襲人為人處世頗有章法,又工於心計,恰好補一補可卿的短板。


    可堪一用了。


    半晌,馮一博才輕笑著轉身迴了屋裏。


    一進屋就見賈璉正喝悶酒,薛家兩個兄弟低聲交流著生意上的事。


    當即,他笑著上前道:


    “璉二哥這是怎麽迴事?可是舍不得我這兩個舅哥?”


    一邊說著,馮一博一邊坐到賈璉身邊,玩笑道:


    “怎麽我一迴來,就看你像個多愁善感的姑娘一樣?”


    “我看璉二哥就是想姑娘了!”


    沒等賈璉說話,薛蟠一聽姑娘就來了興致。


    當即接過話茬,又玩笑道:


    “趕明兒我請璉二哥去錦香院散散心,定讓你愁啊感啊,都扔到天邊去!”


    馮一博聞言,斜睨他一眼,問道:


    “你還敢去妓院?”


    薛蟠本來興致勃勃,聞言卻頓時尬在那裏。


    隨後訕訕一笑,道:


    “聽曲聽曲。”


    “是嗎?”


    馮一博眉毛一挑,薛蟠頓時更加緊張。


    這個妹夫雖然很久沒動過他了,但當初那股狠勁可不假。


    不僅揍過他,還當著他的麵砍了無數倭寇的腦袋。


    每每午夜夢迴,薛蟠都有些尿急。


    現在馬上要搬去馮府,人在矮簷下。


    他更不敢招惹了。


    見馮一博不信,他忙辯解道:


    “我也是聽說的,都說錦香院的小娘子手上功夫了得,最擅撫琴彈曲。”


    見馮一博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薛蟠就知他不信。


    連忙擠出個笑臉,認慫道:


    “就去過幾次,不信你問蝌哥兒。”


    說著,還向身邊薛蝌投去求助的目光。


    一旁薛蝌卻搖了搖頭,悶聲道:


    “我沒去過。”


    這下薛蟠頓時傻眼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再編下去。


    好在馮一博並沒追問下去,而是不再理會。


    轉而看向賈璉。


    他將酒杯倒滿,朝賈璉舉杯道:


    “璉二哥,來!我先陪你走一個!”


    “好!”


    一杯直接下肚,賈璉醺意更盛幾分。


    他想起剛剛馮一博的話,此時就打開了話匣子。


    “不瞞一博,這幾日家中片刻也不得清淨,我真是煩的很啊!”


    賈璉一臉懊惱,口中歎道:


    “本來今天高興,不該提這些,沒想才喝了幾杯,難免又想了起來。”


    馮一博聞言有些疑惑,一邊倒酒一邊問道:


    “何事讓璉二哥煩擾若此?”


    他知道,自從王熙鳳“死於非命”,賈璉就得了自由。


    每日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四處浪蕩,瀟灑得很。


    可今天一聽,怎麽賈璉又惆悵上了?


    “其實也沒什麽好隱瞞的,薛家兩位兄弟在府裏住著,想必也都知道的。”


    賈璉朝薛家兩個舉杯,同時道:


    “隻一博有陣子沒來,才不曉得。”


    說完,賈璉立下一杯。


    薛家兄弟也陪著喝了。


    隻聽他繼續道:


    “就是家裏最近來了些親戚,搞得我這裏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馮一博聞言,隱隱有些猜測,便問道:


    “哦?可是王家大爺和邢家大舅?”


    那日李嬸娘來的時候,就說過一嘴。


    和她們一起來都中的,正是賈璉的兩家親戚。


    王家大房夫妻兩個和邢家一家子。


    賈璉聞言有些詫異,又點頭道:


    “原來你也知道了,可不正是他們!”


    王熙鳳“死”後,賈璉很是逍遙了些日子。


    可這幾日王仁一來,賈璉卻不勝其擾。


    “我那大舅子兩口子,從金陵跑到都中,竟然想把巧姐她娘的嫁妝要迴去。”


    原本馮一博以為王仁此來,隻是走走親戚。


    沒想到竟是要把嫁妝要迴去?


    若王熙鳳沒有孩子,要迴去也說得過去。


    畢竟這些嫁妝都是王熙鳳的私人財產。


    可現在還有巧姐。


    若是王熙鳳的嫁妝被要迴去了,賈璉將來再娶一個續弦。


    那巧姐的地位就堪憂了。


    “我說那些是給巧姐留著的,他們竟說怕我將來另娶之後,怠慢了巧姐去,要先為巧姐掌管著。”


    賈璉的大舅哥王仁,竟因王熙鳳沒了,來索要王家的嫁妝。


    王熙鳳的嫁妝,賈璉多少動了些。


    但大部分還是準備留給巧姐的。


    可王家自然不認可,覺得王熙鳳又沒兒子。


    她死之後,王家的產業就要收迴去。


    不然不是便宜了外人?


    至於巧姐,那是賈家的姑娘。


    嫁妝也該由榮府添置。


    當然,他們自然不會這麽說。


    而是說代為掌管。


    等巧姐出嫁的時候,再原數奉還。


    正所謂:娘親舅大。


    親娘沒了,舅舅代掌資產。


    這話說的,不說天衣無縫,卻也說得過去。


    “我倒是不怕他代為掌管,就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啊!”


    賈璉也是有苦難言!


    這兩年時節不好,物價騰貴。


    賈府的主要收入,也就是各處田莊。


    還全都遭了災,收入減少大半。


    再加上之前為了省親,榮府修建大觀園。


    把公中多年的積蓄也幾乎掏空。


    現在的榮府,已經入不敷出。


    快要維持不住體麵了。


    若非之前王夫人出麵,從薛家挪了些銀兩用著。


    隻靠賈府三個爺們的那點俸祿,怕是連府上仆人都快賞不起了。


    原本賈璉有四海商行的進項,手頭還算寬綽。


    可現在都中勳貴,比榮府強的有不少,但卻也強得有限。


    很多人家都想辦法開源節流,對建材的需求自然也是日益減少。


    甚至不少人家,已經悄悄改用了普通木料。


    就為減少些沒必要的支出。


    而王熙鳳嫁到榮府的時候,還是好時節。


    王家給的嫁妝又異常豐厚。


    裏麵不少優質資產,即使年節不好,也能維持不賠。


    賈璉雖然不能全都侵占,但多少動了一些。


    不然以他的大手大腳也浪不了這麽久。


    再加上,將來巧姐的嫁妝也要從裏麵出。


    賈璉怎麽能讓王家收迴去?


    “不至於吧?畢竟是親娘舅。”


    馮一博聞言皺眉。


    他隻是覺得,王家也是體麵人。


    應該不至於打上巧姐,這樣一個沒娘孩子的主意吧?


    “你是不知道,當初巧姐她娘還在的時候,大舅哥就動過一些產業的心思,想要用些壞的置換好的。”


    賈璉一見馮一博不信,立刻添油加醋的把之前王仁所做之事說了一遍。


    “隻是那時候巧姐她娘還在,能壓得住他,還把他罵個狗血淋頭,再不敢提。”


    王熙鳳若是在,別說是王仁。


    就算是王仁他爹來了,也別想從得了便宜去!


    當然,王熙鳳在的時候,她的嫁妝也不是沒動過。


    卻都是為了賈璉這個大手大腳,又沒良心的。


    “後來他們再來都中,隻去他二叔那邊,這邊就派幾個女人過來,見過太太、老太太就算完了,我這邊理都不理。”


    賈璉輕歎一聲,聲音之中滿是無奈,又道:


    “現在巧姐她娘一去,大舅哥就又想卷土重來,一到都中他就聯絡了陪房的幾家,現在都蠢蠢欲動,想要迴王家呢!”


    王仁來了都中之後,就開始聯絡這些王家老人。


    來旺和他媳婦等王熙鳳的陪房,全都躍躍欲試。


    王熙鳳沒了,他們這些陪房在這邊也失了勢。


    想攀附王夫人這個王家人,卻又夠不上。


    王夫人的陪房比他們勢大,哪容得下這麽多“自己人”?


    現在既然有機會,能迴到王家。


    對他們這些陪房來說,不失為一樁好事。


    “我倒是沒什麽,可巧姐將來嫁人,若沒些硬通貨陪嫁,賈家還不讓人笑了去?”


    賈璉多少有些醉了,不然不至於說出這樣的實話。


    以賈府的門第,就算庶女的嫁妝。


    至少也要萬八千兩的銀子。


    何況巧姐還是嫡女。


    若是沒有王熙鳳的嫁妝,以榮府現在的空殼。


    想給巧姐一個體麵都難。


    為了女兒的將來也好。


    為了再蹭點好處,繼續浪也罷。


    賈璉都不能輕易放手。


    好在,現在兩家各執一詞。


    雖然有些不愉快,但也不至於撕破臉去。


    隻是王仁夫妻時常纏磨,讓賈璉不勝其擾。


    而且搞得闔府皆知,讓賈璉也有些下不來台。


    馮一博沉吟了片刻,卻沒對這事發表什麽意見。


    他想了想,忽地道:


    “說到巧姐,我一直有個想法。”


    “嗯?”


    賈璉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就聽馮一博笑著,繼續道:


    “我一直覺得同這孩子投緣的很,想讓內子將其認作幹女兒,不知璉二哥可否願意。”


    王熙鳳求他幫忙多關照巧姐,馮一博自然放在心上。


    之前他就讓人將巧姐和賈蘭列為一等,逢年過節都有豪禮相贈。


    而認幹女兒這個想法,他也早有打算。


    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今天聽賈璉為巧姐的嫁妝作難,他就順勢提了出來。


    “嗯?”


    賈璉先是一愣,隨即鬆了口氣,道:


    “一博這話說的,我有什麽不願意的?”


    他一臉笑容,又道:


    “先前我還一直想著,等你有了兒子,咱們結個親呢,隻是如今巧姐越發大了,怕是沒這個緣分了。”


    巧姐現在已經四歲,馮一博表麵上卻隻有一個孩子。


    而且還在尤二姐肚子裏。


    就算將來生了,還是男孩。


    也是庶子。


    而若是等寶釵或者黛玉有兒子,怕巧姐都該懂事了。


    相差太多,賈璉自然沒法提。


    “既然你喜歡巧姐,那就給你做女兒了!”


    馮一博年紀輕輕就官居三品,將來自是不可限量。


    說句遠些的。


    巧姐多了這樣的幹爹幹媽,將來找婆家都更容易些。


    再說,他和馮一博的關係也一直不錯。


    兩人還有著不少共同的秘密。


    你讓賈璉如何拒絕?


    “好,這事就這麽定了。”


    馮一博見他同意,也放下一件心事,又道:


    “等巧姐懂事些了,就讓她多到我府上走動。”


    賈璉心情好了不少,點頭應道:


    “本就是實在親戚,沒這層關係我也要去的,我若不答應,你還能把我們攆出來不成?”


    馮一博卻沒接他的話茬,而是繼續道:


    “將來巧姐的嫁妝,我也會出一份,不管有沒有王家的那份,我也保證讓她的排場滿城歆羨!”


    “額?這就不必了吧?”


    賈璉聞言一愣,隨後連連擺手,道:


    “原來你是這個意思,一博你的情意我心領了,但這事還是算了。”


    頓了頓,他輕歎一聲,道:


    “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何對我這樣好,很多時候我甚至都覺得,就算是親戚,也很難做到。”


    馮一博雖出身普通,但仕途上卻一路高升。


    即使之前下野,身上還有自己掙來的勳位。


    就算不能官複原職,也定然會有再起之日。


    而賈璉雖然捐了和同知的官,卻是個虛職。


    沒什麽上升空間。


    即使有朝一日繼承爵位,也不過是個虛爵。


    他自認沒有自家祖宗的能力,若能維持現狀就是祖宗有靈了。


    除了馮一博,和他走動的多是其他勳貴子弟。


    這些人在一起,不過為了高樂罷了。


    而馮一博一個大好青年,仕途有望位極人臣。


    卻屢屢幫他,就連他想殺人都幫忙解決。


    這份情義,絕不是什麽老親能解釋的!


    “璉二哥哪裏話?”


    馮一博微微一笑,又道:


    “你我相交於微末,何必考慮其他?”


    說到這裏,他微微一頓,才意有所指的道:


    “再說……也有巧姐她娘的原因,每每念及,我就覺得該為巧姐做些什麽。”


    這話在薛家兄弟聽來,隻是悼念王熙鳳。


    在馮一博自己心裏,則是虧欠王熙鳳。


    而在賈璉聽來,則是對“殺了”王熙鳳的愧疚。


    這更讓賈璉心裏更加過意不去,連忙勸道:


    “一博,你不必……不說這些。”


    他想說,你不必愧疚,錯都在我。


    可說到一半,才驚覺差點說漏嘴。


    他連忙改了口,隨後緘口不言。


    生怕自己喝多了,把“殺”王熙鳳的事抖出來。


    馮一博見此,也不再多提,隻問道:


    “璉二哥就為這事煩心?”


    “何止?”


    賈璉抿了抿嘴,正好避開王熙鳳的話題。


    “不僅是大舅子一家,還有大舅一家子!”


    大舅子,指的自然是王仁一家了。


    而大舅,指的則是賈璉名義上的大舅。


    也就是賈璉嫡母邢夫人的長兄。


    邢忠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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