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浩將一軍票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大家看看,我們的軍票,現在市麵上已經完全拒用了!現在十來萬人雲集在這個地方,全靠我這裏支應,財政已經困乏到了極點。有些軍隊吃香的喝辣的,咱們軍隊連一天兩餐都很難保證,大家說說有什麽法子吧!兄弟是幹不下去了!”


    他的都督府內,坐的全是各軍的高級軍官,有些就是一門心思想來討餉的,聽到徐明浩在這裏發火抱怨,都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隻看著他坐在那裏唿唿喘氣。


    好一會兒過後,才是老資格的江東道軍司令李烈鈞,站起來打圓場:“其實,我們軍隊不日就要迴江西道了,這些軍餉要是徐兄實在困難,也就算了。隻是,弟兄們一天兩餐的夥食,都是異常艱難,還請徐兄幫忙解決。”


    他話這一出口,就算打開了在場眾人的話匣子。


    “要是一天兩頓飯都保證,誰來要軍餉,誰是孫子!”


    “要來這些軍票有什麽用?現在市麵隻認大洋錢和鐵血銀行的票子,給這些擦屁股紙,我們再拿出去用,老百姓苦死了,大家都是起義軍,誰忍心騷擾百姓?”


    “都督,咱們桂西軍趕了幾千裏過來,今天這餉無論如何也要下來,不然怎麽向弟兄們交代?先聲明,軍票咱們是不要的。”


    徐明浩苦惱極了,雖然自己也算是當了都督。但是有錢的地方被王峰都占了去,就連金陵周邊的地方官都派不下去,全部給王峰用繼續北伐的名義軍管了。


    他進金陵城時,王峰隻給他留了二十萬元,他老人家先是十萬上腰,剩下十萬,那經得起用幾天!


    6續趕來的隊伍那麽多,王峰可以和同盟會保持距,離他卻是同盟會扶上台來的,不能不竭力支應,現在財政上已經山窮水盡,要不是王峰的第一師彈壓得力,金陵城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亂子來!


    正不可開交的時候,就見南軍幾個軍官匆匆走了進來,當先的正是黃一鷗。


    他朝徐明浩敬了各禮:“都督,我們南軍兄弟現在日子很苦,也知道都督沒有法子。第一師有錢,咱們已經列隊要餉去了,特地來和都督知會一聲。”


    他看看四周:“哪些弟兄沒有飯吃的,不妨和咱們南軍一起行動。”說著一笑自己出去了。


    在座的軍官們互相看看,他們不是不知道王峰那裏有錢,但是王峰擺明車馬不給,第一師實力雄厚,他們也真沒辦法。


    現在黃一鷗他們帶頭去索餉,頓時所有人都怦然心動,不少軍官就跑出去召集隊伍了,喏大一個廳內就隻剩下一個呆的徐明浩,和隻是搖頭的李烈鈞,李烈鈞慢慢將軍帽戴在頭上朝徐明浩敬了個禮,自己出去了。


    他的軍隊遲早也是要迴江東道接任江東都督的位置。何苦在這個金陵城的混水中,討這個沒趣。


    王峰正在都督府裏和盤下金陵製造局的華僑彼特李談話呢!


    這位李彼特就讀於麻省理工大學,畢業了之後,就留在美利堅,一心隻鑽研他的機械技術。


    今年突然的想到要迴來謀事情,以一身所學迴報大乾,但是這個年月,哪裏有他用武的餘地!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他被推薦給張季直,而王峰正好也有意思,將金陵城製造局名義上盤給個外國人,好始終將這個江南最大的兵工廠,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頓時就將這位李彼特拉出來頂缸,於是李先生就成了江南機械製造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


    本來隻是讓李彼特做個門麵人物,沒想到他雖然不通世事,但是技術水平和管理水平,卻是出奇的高。


    原來的製造局,現在的江南廠,經他雷厲風行的一整頓,冗員裁汰,改進流程,每個月的成本低了4o%產量卻高出了快一半,直讓雨覺得揀到寶了。


    這次是李彼牛寺第一次來見王峰,兩個人正談得投機的時候,就聽見都督府外一陣陣的人聲喧嘩!叫罵聲也遠遠的傳了進來。


    李彼特疑惑的停了下來,還在慢聲細氣的跟他解說:“現在的迫擊炮,都是短管發射口徑炮彈的,我要的是大概三英寸口徑,十五倍的身管,不過10公斤發射帶尾翼穩定裝著,底部用撞針,擊發的炮彈,一個營就能配4~6門…………”


    他的副官張三滿臉慌張的走了進來:“都督出大事了!”


    王峰冷著臉,將手中的鉛筆丟了下來:“什麽事情,這麽慌慌張張的?沒見到我有客人嗎?”


    張三這才穩住了心神:“報告都督,現在門口有成千的軍人在那裏鬧餉,說要見都督一麵。我們衛隊的弟兄,快招架不住了。”


    王峰笑著對李彼特點點頭:“我出去一下,很快就迴來,你想想,我剛才說的。”


    王峰將將軍帽合在了頭上,又撣了撣衣服,帶頭就朝外麵走。


    張三擔心的問:“要不要把王旅長他們的隊伍調過來?”


    王峰揚揚手:“算了!出去再說!這一天,我早有打算。”


    到得門口,果然是人情洶湧,不同服色的軍隊混雜在一起,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都帶著槍,肩在背上,罵罵咧咧的朝督署大門擁擠。一百多個衛兵排成兩線,滿頭大汗的阻擋著人群。看到王峰出來,那叫罵聲可就更大了。


    “徐都督不管餉,你王都督也不管?都是起義的隊伍!”


    “第一師吃香的喝辣的,拿著鐵血銀行的票子花,咱們弟兄吃的是什麽?拿的也是廢紙!”


    “你還是不是自己同誌?”


    王峰靜靜的站在門口,自從他決定撒手不管這些隊伍。他早就對今天的局麵有預備了。也是他計劃中的一個步驟,隻是沒有人能明白他的心思而已。


    自從到了這個時代,他已經無數次的權衡過勢力對比,和未來走向。才定出的行動計劃,不過他都裝在心裏,等著事態的走勢朝他的設想展。


    這些想法不能和自己的軍官透露,也不能和幕僚們說。壓力讓他都變得有些神經質了,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他竟然覺得輕鬆了一些。士兵們高叫:“讓王都督給我們一個說法!”


    他站在門口聲音不大:“大家都是軍人,不能這麽沒紀律,誰是帶頭的?讓他出來和我說。”


    士兵們擾攘了一下,這次還真是他們軍官們暗中主使的,沒幾個帶頭的人物,叫人出來一時還真不知道讓誰上前。


    南軍的那堆人群分了開來。黃一鷗帶著矜持的笑容,軍服筆挺,軍姿標準的走上前來,向王峰敬了一個軍禮。


    王峰恩了一聲,淡淡的還了個禮:“原來是你!有什麽事情,說吧?”


    他最理想的結果,就是等這位黃大公子出來,前幾天果然沒有白得罪他。當事情按照自己的設想,一步步的走來,的確有種一切都在掌握的感覺。


    黃一鷗在那裏站得很標準:“我們各路的起義軍隊雲集金陵城,待命北伐。除了粵東軍八千人,其他軍隊都是沒錢餉,沒錢開夥食,這樣下去,部隊難免要騷擾地方,這種事情,都督不能不管。”


    王峰笑道:“不是還有位徐明浩,徐都督嗎?他可是咱們同盟會推戴的人物,兄弟這個都督不過是江南道地方議員推舉的,沒有徐都督來頭大。”


    黃一鷗笑容裏有絲譏誚:“那王都督到底管什麽事情?”


    王峰斬釘截鐵的道:“我隻管整軍北伐!現在朝廷未倒,北方大局未定,我管不了那麽多閑事!”


    這下士兵們都鼓噪了起來:“既然如此,你還當個屁的都督?還是不是我們的同誌?”


    黃一鷗的冷笑越發明顯了,王峰隻是不動神色。


    黃一鷗大聲道:“王都督就是不管我們咯?這個都督的名義,對你來說,就沒有半點責任?”


    王峰沉沉的笑了笑:“正好這個都督,兄弟也不想幹了,本來我和議員們說,兄弟隻管北伐,大家硬要架兄弟到這個位置上。既然大家都不樂意,不如就拆了這個招牌,兄弟到前線拚命去!其他軍隊兄弟也不是不管,誰要和第一師上前拚命,兄弟全包下來了!言盡於此,誰要再在這裏胡鬧,機關槍伺候!”


    他伸手就招唿張三:“給我把這個都督招牌拆下來,咱們不幹了!準備上前線!”


    不管張三目瞪口呆的表情,轉身就朝裏走去。已經榮升他衛隊長的白客,已經狐假虎威的搬來了機槍。


    士兵們跳罵一陣,覺得沒趣也就散了,人家都不幹都督了,還能逼出個什麽結果來!


    黃一鷗呆呆的看著這一切,他實在是沒有想到,王峰對這個都督居然說不幹就不幹!


    到了晚上,王峰的告江南父老書,已經貼得滿城都是,先前一大堆客氣話,自己什麽能力不足啊,有孚眾望啊,總之是自貶的意思,聲明已經請辭都督。


    話鋒一轉說,北方胡虜未滅,光複大業遠未到成功的時候,第一師官兵同仇敵愾,即日將誓師出。


    最後還慷慨激昂的寫到光複大業告成之時,就是王峰功成身退之日,布告一出,全城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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