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胡北道,漢江城,南市漢江製造局。


    這裏不比南市街麵上,顯得頗為冷清,一條長街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王峰帶著一支隊200多人悄悄的接近了漢江製造局,他低聲下令。


    “灼然兄,派幾個人去把門口,把衛兵的槍,給下了,你把沿街的鋪麵全部敲開,如果有洋油,都給我們拿來。”


    隨著一聲命令200多個士兵散了開來,王峰和王陽明帶著一班士兵摸了上去。


    門口幾個衛兵還在聊天打哈欠,就被一個個按住了,王陽明低聲道:“不許出聲,要不就殺了你們!”


    幾個衛兵的槍被下了,其中一個操著湖南口音問我們:“你們是不是起義軍?”


    王峰點點頭,招手讓大隊士兵跟上來。


    那個衛兵又說:“你們來得真巧,四麵角樓上麵今天都沒人值守,咱們張總辦出去拜客去了,就王管帶還宿在洋灰樓裏麵。”


    王峰笑笑:“多謝你們,老實呆在外麵,不會傷你們性命的。”


    幾個衛兵被押了下去,那個多話的還在嘟囔:“這大乾帝國庚子年就早該亡啦!”


    留了一個排守在門口。士兵們跟著軍官沿著長長的甬道朝前急奔,沿途碰到衛兵,一般都投降了,隻有幾個人才反應過來,摳響了槍機,槍聲劃破安靜的夜空,一下將整個製造局驚醒了過來。


    等王峰他們衝出甬道的時候,又一麵牆橫在了麵前,一扇鐵門已經上鎖了。


    幾個衛兵從門裏探出步槍來,並沒有開槍,王峰身邊的士兵頓時擺出了預備放的姿勢。


    王陽明大聲罵道:“還替韃子賣命嗎?快點打開門,不然槍彈不長眼睛!”


    那幾個士兵丟下槍,就朝裏跑,士兵們湧上前去,幾下就把鐵門砸開。接著都衝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見好大一片開闊的廠區,一棟三層的洋灰樓房,高高聳立著幾扇窗口,火光一閃啪啪的槍聲大作,步、機槍的火力都傾斜了過來,前麵幾個士兵頓時被打倒。


    王峰和士兵們全都趴了下來,各自找障礙物隱蔽了起來,就聽到子彈在頭頂颼颼的掠過,王峰趴在地上高叫道。


    “我們是起義軍隊!兄弟們不要替韃子賣命啦!放下槍!我保證你們的安全!”


    王陽明也扯著嗓子叫道:“我們隻反朝廷,大家都是漢家兒郎,何苦為虎作倀!”


    機槍的聲音仍然是一陣緊似一陣。


    一個排長站了起來罵了聲髒話,帶著十幾個弟兄就衝了上去,但是沒衝出去幾步他就帶頭被打倒,衝力帶著他的身體高高飛起摔在了地上,其他士兵也有傷亡。


    王峰痛苦的閉上眼睛,這是他又一次在這個時代看到流血死人。他並不害怕隻是想著那個排長,他是吳文才帶來的,有一雙溫和的眼睛,和靦腆的笑容,不大會說話,卻在今天毅然的帶頭撲了上去,卻犧牲在這裏。


    所有步槍都開火了,打得對麵洋灰樓房濺出許多點的星火,但是對麵的機槍火力,仍然象無窮無盡一樣,馬克沁機槍射時,特有的銅音,就象敲打在每個人心裏。


    王陽明在王峰身邊一把扯開領口支起身子就想衝上去,王峰忙按住他:“等人上來!不要硬衝!這麽猛的火力,是衝不上去的!”


    後麵一陣響動,陳江河和十幾個弟兄每人拎著兩桶煤油,連滾帶爬的匍匐到王峰這裏來。


    他的軍官帽被打了一個槍眼,卻毫不在乎的衝王峰笑笑:“這裏果然有個洋油鋪子,咱們把鋪麵砸開,老板不僅不生氣,還白送了咱們這二十來桶洋油,可賺到了。”


    王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紅著眼睛看著對麵,王峰把他一拉和陳江河三個人趴在一起。


    “咱們隻有步槍,肯定是打不開這個洋灰大樓的,放起火來,他們就怕了。你在這裏組織咱們的步槍火力,封鎖敵人的火力,我和灼然兄,各帶十個人從兩側繞上去,放火燒樓!”


    陳江河雖然在槍聲裏,隻聽了個斷斷續續,但是一下就鼓起了眼睛,秀氣的俊臉都氣歪了過來。


    “憑什麽要我在後麵組織火力?你是最高官長,你留在後麵,我和灼然兄上去。”


    王陽明誰的意見都不同意:“一個是最高官長,一個是三代單傳,都不行!張三那小子在,他一向亡命,我和他一起上去。”


    王峰想想點頭道:“就這麽決定,我們沒時間多討論了,這是命令!”


    王峰爬到前麵,命令士兵們先停火,他大聲道:“等會聽我命令,大家就齊放!要整齊對準敵人的槍眼,把他們給封死!”


    他拽過一個死去士兵的步槍,拉開槍栓看看,還有三粒子彈,啪的又頂上了槍栓。


    後麵王陽明和張三已經挑好了敢死隊員,運動到了兩翼。


    王峰歪過頭來,瞄準大聲令:“放!”


    槍口火焰跳動一下晃花了他的眼睛,槍托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肩膀上,一陣巨痛,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隻是一聲聲的命令,放!直到自己的子彈射完。


    眼睛在模糊中,就看到兩翼的人影朝上運動,他緊張得渾身是汗,口中不停的叫著“放放放”。


    自己這邊步槍的響聲早亂成了一片,也許是夜間,這個洋灰樓畢竟不是軍事要塞,視線有限,兩邊運動上去的士兵將洋油堆在了樓下,掉頭就往迴跑。


    王峰這時眼睛視力也恢複過來了,赫然就現陳江河這小子跑在最後麵!


    敵人終於看到了他們,一陣彈雨斜射過來,陳江河撲騰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王峰在那裏拍地大叫:“陳江河!”


    等敵人的火力轉過去,就看見陳江河一下跳了起來,幾個大步就竄到我們這裏趴了下來。


    還沒來得及看他受傷沒有,那邊的煤油桶已經被士兵們用步槍打燃。


    “轟轟”的兩聲巨大的爆響,火頓時燒成了一片,洋灰樓裏麵一陣的驚唿亂叫,火力頓時弱了下去。


    一支隊這邊也沒什麽辦法了,剛才一陣猛射步槍子彈,幾乎都打光了,隻有瞪著眼看著,沒過多少功夫煙熏火燎的洋灰樓裏伸出了一麵白旗,還有江南口音的叫聲。


    “不要打槍,放火了,王管帶已經從後門跑啦!我們投降!”


    一百多個穿著號褂和內衣的軍營士兵,空著手,抱著頭,從大門裏跑了出來,跪在樓前沒火的空地上,臉上熏得漆黑,害怕的看著那些歡唿的士兵。


    官兵湧了上去,一邊撲火一邊就衝進了樓裏,發現地上槍支,子彈,公文丟得到處都是。


    王峰連聲下令:“各自以班為單位,把製造局全部控製起來,大家把子彈裝滿,四麵角樓抬著機槍上去,沒有我的命令,一隻耗子都不許放進來!”


    他這時才有空,看看身邊神氣活現的陳江河,這小子屁事沒有。


    歪戴著帽子在那裏揀子彈,王峰打開懷表,看看這攻打製造局從晚上十一點,打到了現在淩晨一點。


    這一夜還沒有過去。


    王陽明在那裏拍打著陳江河,笑得和孩子一樣,王峰把他拉了起來:“灼然兄,你馬上派人,和南市念蓀他們取得聯絡,把我們漢江軍政府的布告去滿街張貼,現在我們是堂堂義軍,這名義最重要!讓張三帶一個連去北市巡警總局,現在我們騰出手來了,那裏有二百武裝完全的巡警,咱們也不能放過!”


    當年張振武就是吃了這個虧,打完製造局,他們功勞最大,但是他自己精神不支,休息去了。


    看王陽明領命去了,王峰才覺得渾身酸軟,一陣陣的後怕襲來。剛才槍林彈雨沒覺得,現在可真是覺得渾身都是冷汗。


    他搖搖頭,成就感又油然而生,到了天明,漢江城這個胡北道最大內陸城市,就光複在自己的手裏了!


    吳文才他們那邊行動也很快,拿下漢江警察總局之後,又馬上分兵去搶漢江海關道和漢江縣衙門。漢江海關道裏麵的幾十萬兩存銀,是王峰切切叮囑,不能落在別人手裏。


    王五帶著一個連,借馬巡隊的馬匹飛奔而到的時候,漢江的幾個坐堂官早跑得幹淨。


    海關道存銀也絲毫未動,王五馬上布置了崗哨,按照王峰的命令,嚴格控製出入,不許閑雜人等靠近。


    而吳文才在那裏,幾乎是馬上收編了願意投效的警官,警士,新編出了一個支隊,把6軍中學的那幫軍官派充進去領導指揮。


    然後,立刻就出去上街巡邏張貼布告,要有人趁亂打劫、行竊,就地軍法處置。


    伴隨著漢江製造局的火光,夜間的漢江城被攪動了,滿街都是三三兩兩出來的人流,打聽著發生了什麽事情?


    有人信誓旦旦的說,看見白盔白甲的民軍進了城,也有些知道底細的人,以為是孫武他們起義呢。


    直到還穿著舊警察製服,紮著白毛巾,胸口貼著鐵血軍第三支隊符號的人馬上街巡邏,所有人才都知道,這次起事的主力是這個聽都沒聽過的鐵血軍。


    馬上在街上就有人燃放起了鞭炮,好事的人們更湧向漢江海關道,警察總局,漢江製造局,這幾處地方,要親眼看看漢江城是光複在誰的手裏。


    至於大乾朝廷在這一夜過後,就已經被推進了曆史。


    王峰坐在製造局總辦的原來的房間裏,正紅著眼睛,寫著一份份的布告,身邊的人飛快的接下去。馬上去刻板油印,反正製造局裏有的是工人,這些活幹得飛快,打下製造局,經過初步清點,已經有法造七十五毫米山炮四門,仿造的七十五毫米山炮十二門,馬克沁重機槍四五十架,步槍近萬支,炮彈子彈數目太大,一時還查點不出來。


    還有購料銀,別人的付款銀,製造局代收的幾種稅銀,總之現銀七十多萬兩,的確是寶庫。


    門口呂四喊了聲報告,王峰抬頭一看他身上背著一支步槍,腰裏還別著一把自來德手槍,還有一把左輪,身上子彈帶裝得鼓鼓的。


    正目光炯炯的看著他,王峰笑道:“你帶這麽多家夥做什麽?有什麽事情?”


    呂四還是習慣性的板著一張臉:“正門口有個叫做蔣令武的人,自稱是製造局的會辦,漢江商團的總董事,要想見長官,還帶了幾十個商團的公子哥士兵,另外,陳三爺也迴來了,也想見長官。”


    王峰歡喜的站了起來:“陳三爺迴來了麽?好得很!我馬上去見他,至於那個蔣令武,讓他等等無妨。”


    呂四敬了禮,帶著王峰就去見陳三爺了。


    王峰看他嚴肅的樣子,笑著又問他:“呂兄,你的表字是什麽?還有,你在這裏幹嘛?還帶那麽多家夥?”


    呂四悶著頭,在前麵帶路:“長官,我還沒有表字,至於帶這麽多家夥,漢江這麽大地方,敵人很難全部掃除幹淨,萬一有人反撲,馬上就能幹。”


    王峰拍拍他肩膀:“漢江過了今夜,就沒什麽仗打啦!要打,也是動動腦筋和嘴皮子的事情,你想打仗,我帶你,迴頭打個夠。”


    陳三爺在一處房子裏,早就候著王峰了。他看見王峰進來,伸手就將王峰的手緊緊握住。


    “王司令,你可幹出了一番了不得的大事啊!我們洪門這些年,死了幾千兄弟,連個小縣城都沒拿下來,你帶著四百弟兄,就來打漢江城,我心裏還一直嘀咕,沒想到,這個城真就給你這樣打下來了!”


    王峰心裏麵有數,他完全是占了熟悉曆史的便宜。


    會黨的人早就在前麵做了無數的聯絡工作,所有重要地方的官吏和士兵,幾乎就是等著民軍出現在自己麵前,好交槍等著光複,沒想到還有自己這麽一個天外來客,揀了他們這麽一個便宜。


    他尷尬的笑了一聲問陳三爺道:“拜托三爺的事情,可辦妥了?”


    陳三爺用眼光掃掃那個麻袋:“這位大人還在租界裏麵喝花酒,被咱們幾個洪幫子弟拖起打昏就走,接著就上了船,藏在艙底,出了租界,現在可能還沒醒呢!這次我陳三都是選的沒有在漢江露過麵的新麵孔,沿途也很小心,不會有人發現的。”


    王峰哈哈一笑:“如此,多謝三爺了,當初我是手無分文的窮措大,現在好歹有了點家底。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謝謝陳三爺的心意,就當是給兄弟們道乏。”


    陳三爺按住王峰的手:“長官,把我們當成什麽人了?“義氣”這兩個字,咱們洪幫還是分得清楚的,你要是再說這個話,我拉起江河掉頭就走,就當沒來過漢江。”


    王峰無奈的笑笑招手吩咐幾個衛兵:“趕緊安排陳三爺休息一下,這個麻袋還有裏麵的人,都抬到我臨時辦公的地方去,明天,我再找他,可不許讓他死了!還有千萬要保密!”


    蔣令武和張振武站在製造局的門口,身後還跟著從被窩裏麵拖出來的,睡眼惺忪的幾十個商團團員。


    他們趕到製造局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半鍾,就見門口站的全是神情警惕,軍容整齊的士兵。


    說什麽也不讓他們進去。門口已經貼了光複啟事和安民告示。湊上去一看,漢江軍政府,漢軍都督的鮮紅大印,蓋得是分外的醒目。


    隻是上麵的名字很陌生,王峰!他們在心裏把這個名字咀嚼了半天,卻實在想不出是何方人物。


    隻得把自己的名帖遞了上去,在門口站班似的等候,兩人對望一眼,心裏麵都是苦笑,誰知道一夜還沒過完,在他們躍躍欲試的前一天,漢江就變了局麵!


    一直等到兩點一刻的時候,才出來一個麵色冷漠的青年軍官,將兩人迎了進去,幾十個商團團員想跟進去,卻被硬攔了下來。


    蔣令武和張振武走進往日再熟悉不過的製造局,就現除了洋灰樓前有戰鬥的痕跡外,其他還是一切如舊,隻有胳膊上紮著白毛巾的巡邏隊,不時的從他們身邊走過。


    四麵角樓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一定有機關槍在那裏守備,兩人又對望著歎了口氣,跟著青年軍官朝原來總辦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王峰早在那裏等著他們了,就象他對呂四說的,漢江今後的局麵,就是要靠頭腦和嘴皮子去爭取了,而見二武,正是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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