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像見了鬼一樣看著老婦人，甚至忘記了遊街。</br>“哎哎哎！別放手啊！”</br>不知是誰第一個鬆了手，捆著葉甫根尼的木竿向後倒下，重重摔在地上，把葉甫根尼摔得眼冒金星，險些暈了過去。</br>在岡察洛夫等人上前查看他狀況的時候，居民們‘唿啦’一下衝到老婦人身旁，圍著她七嘴八舌，阿丹聽了一會兒，終於反應了過來。</br>“那位老人生病多年，城裏巫師說她的靈魂被主神看中，馬上就要帶走了.”</br>“主神？哪個主神？阿納托爾還是內蕾伊達？”</br>“是米克特卡西瓦特爾。”阿丹指著遠處山上好似蒙古包一樣，四周燃燒著火把的帳篷說：“作為阿茲特克神話中的死神，米克特卡西瓦特爾在阿茲特克帝國有很高的地位，比起醫生，人們生病了更願意尋找巫師的幫助，那裏就是巫師居住的地方，供奉著米克特卡西瓦特爾的神像。”</br>岡察洛夫迅速問道：“這麽說，在阿茲特克帝國，巫師的地位很高了？”</br>“非常高，我們認為巫師是神與人類信徒溝通的媒介，巫師會傳達神的旨意。”</br>“等等.”</br>烏爾米特咽了口唾沫：“靈魂被主神帶走，是好事還是壞事？”</br>“這是一種榮幸。”</br>抿了下嘴，阿丹又說道：“至高的榮幸。”</br>眾人瞬間變了臉色，他們原以為救下重病在床的老婦人是一件好事，可以借此獲得居民們的好感，可事態截然相反！</br>誰也不知道米克特卡西瓦特爾是什麽東西，聽都沒聽說過，但可以預見的是</br>背後一陣刺痛，緩緩迴頭，周圍居民投來的目光已是極度不善，像針尖一樣射了過來，如果說方才隻是想遊街懲罰葉甫根尼，那現在就是對待異教徒的態度了。</br>葉甫根尼頭也不暈了，從地上一蹦三尺高，怪叫道：“快跑啊！”</br>第一個撒腿往前衝，葉甫根尼剛衝出沒兩步就被岡察洛夫一把抓住，下一秒驟然消失。</br>“他們跑不了多遠！一定要抓住那些異教徒！”</br>居民們拿起家夥，開始憤怒的搜尋，而他們猜的很對，叢林之心的傳送距離隻有3公裏，很快便在租車行發現了岡察洛夫等人，蹤跡暴露後，岡察洛夫隻能命令烏爾米特拿上行李再次發動傳送，因為沒有事先留下錨點，傳送地點無法固定，除了大致方向外，誰也不知道會傳送去哪裏。</br>憤怒的居民沒有放棄，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搜尋隊伍，哪怕到了深夜，依舊有無數人舉著火把四處找尋，搜索範圍也不再局限於城中，向著周邊山上擴散。</br>“瑪德！這群人又追上來了！”</br>夜間山上，剛剛休息沒一會兒的烏爾米特看到山下逐漸靠近的火把，忍不住罵了一聲。</br>他們已經逃了大半天了，跑出足有幾十公裏，魔力都快耗盡了，可還是無法逃離居民們的追捕。</br>信徒的魔力來自女神，因個體差異以及女神偏愛程度不同，魔力數量也是不同的，相同的是，用光魔力需要向女神索取，女神會遠程補充力量，而距離越遠，魔力恢複的速度也就越慢。</br>理論上，與女神居住在同一城市的信徒，魔力應該是用之不盡取之不竭的，除非女神的魔力用光。</br>如今岡察洛夫等人遠在千裏之外，距離女神足有半個世界，魔力恢複速度慢的可怕，至少也要一天時間才能迴滿.</br>本來不需要如此被動，岡察洛夫此行帶了十幾名極光會成員，論起魔力總量，足以解決九成以上的麻煩，如果碰上剩下的一成，那也不是烏爾米特等人能夠解決的，跟魔力總量無關，單純是實力問題。</br>可這一次真的是魔力不足，叢林之心非常消耗魔力，尤其是多人同時傳送，對於女神來說，傳送消耗的魔力微不足道，但對於普通信徒消耗是極大的，用不了幾次就會陷入魔力枯竭的尷尬境地。</br>如果此刻在倫敦，在莫斯克，在女神身邊，當然不用擔心魔力不足的問題，可他們不在啊！</br>“主教，我還有一些魔力，不能再浪費下去了！動手吧！”</br>望著愈發靠近的火把，烏爾米特大聲請命，他實在按捺不住了，明明打得過卻要一逃再逃，當縮頭烏龜，自從加入極光會，他從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br>跑是跑不過的，他們帶著行李，又饑又餓，怎麽跟山下那些體力充沛常年爬山的人比呢？</br>無論是地形還是體力，都比不過！</br>“不能動手！我們是來傳教的，一旦動手，豈不是和兩百年前踏上這片土地的白人一樣了嗎？”</br>岡察洛夫堅決不同意烏爾米特的提案：“繼續跑！遲早能跑出去！”</br>葉甫根尼嚇得臉色發白，不停道歉：“對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也不會惹來這麽大的麻煩.”</br>出人意料的是，大家都沒有責怪他，烏爾米特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不用道歉，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們沒有信任你吧。”</br>葉甫根尼露出感動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樹叢突然‘嘩啦’響動，烏爾米特臉色一變，連忙招唿眾人圍過來，準備發動魔法跑路。</br>可樹叢中傳出的說話聲讓阿丹連忙大喊：“等一下！”</br>“怎麽了？”</br>阿丹沒有迴答，而是對著樹叢喊了一句，緊接著，一道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到了月色之下。</br>草鞋長裙，黝黑的皮膚，粗壯的四肢，正是白天從屋頂上摔下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沒有武器，一邊迴頭張望，一邊語氣激動的說著什麽。</br>“他說什麽？”</br>阿丹聽了聽，翻譯道：“馬上就要追過來了，我知道一條路可以通往聖所，那裏很安全”</br>“聖所？”</br>“就是巫師居住的地方。”阿丹說：“巫師是非常神聖的，輕易不能打擾，如果是去那裏躲藏的話，也許真能躲開追捕。”</br>烏爾米特提醒道：“主教，他跟那些人是一夥的，會不會故意把我們引入圈套？”</br>岡察洛夫看了眼男人沾滿泥濘的草鞋，氣喘籲籲不斷起伏的胸膛，被叢葉劃傷的皮膚，沉聲說道：“他是跑過來的，比追捕者更快，我相信他，阿丹，告訴他，我們跟他走。”</br>“是！”</br>大事當頭，烏爾米特知道必須有人做出決定，而有資格做出決定的就是岡察洛夫，一旦確定方案，就必須執行。</br>決策出錯，那是岡察洛夫的問題，不執行，就是烏爾米特的問題了。</br>跟在男人身後，岡察洛夫等人在樹叢中圈圈繞繞，翻過山脊，從另一側繞了迴去，果然甩開追捕者，來到了聖所後的懸崖。</br>供奉著神像、居住著巫師的帳篷就在腳下，林立的火把中，有人正在向巫師詢問著什麽，除了這裏，追捕隊覆蓋了整座山，而岡察洛夫等人就躲在搜尋範圍的正中心。</br>“這裏果然安全.”</br>岡察洛夫鬆了口氣，坐到一塊石頭上，掏出一塊麵包和熏肉切開，分了一半給男人，邊補充體力邊問道：“你為什麽要幫我們？”</br>在阿丹的翻譯下，男人說：“你們救了我母親，我不希望她的靈魂被米克特卡西瓦特爾帶走。”</br>“這對你們不是一種榮譽嗎？”</br>男人搖了搖頭：“我不會為帶走母親靈魂的神明感到驕傲，但我的妻子是那種人，她一直不喜歡我母親，希望米克特卡西瓦特爾早點帶走她的靈魂，我母親病倒時，就是她把巫師請來的。”</br>說到這兒，男人低下頭，神情有些痛苦，對岡察洛夫說：“我希望您能帶走我的母親，讓她安享晚年，作為代價，我會獻出自己的財富、鮮血和心髒.”</br>翻譯這段話時，阿丹知道岡察洛夫不了解當地的習俗，便加上了自己的解釋：“他母親的疾病，在其他人眼中不是疾病，而是米克特卡西瓦特爾的青睞，一旦痊愈，就會被認為是玷汙了靈魂，引來了米克特卡西瓦特爾的厭惡，會招致災厄，雖然你們治好了她，但同樣會被剖開肚子挖出心髒，用對待異教徒的方式懲罰她，懇請米克特卡西瓦特爾的原諒。”</br>看著麵前低頭跪地的男人，岡察洛夫歎了口氣：“抬起頭，站起來，我不要你的財富，更不要你的鮮血和心髒。”</br>男人有些急了，以為這些代價不夠，可岡察洛夫卻說道：“真理教會要在阿茲特克帝國建立教堂，傳播真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起走。”</br>張了張嘴，男人喃喃的問了一句，阿丹沒有翻譯，反而主動跟他對起了話，用訓斥的口吻不斷說著，男人低著頭，聽的很認真。</br>阿丹說完了，男人遲遲沒有迴答，而是仰頭看著月亮，仿佛在祈求答案。</br>重大決定是需要時間的，岡察洛夫沒有急於尋找答案，吃完晚餐，向阿丹詢問起了有關阿茲特克神話的事情。</br>來到這裏之前，岡察洛夫也查閱了許多典籍，知道了很多事情，可現實遠比書上的內容更複雜，更詭異。</br>阿茲特克神話認為世界誕生於一片虛無，是被一位至高神祇——奧梅特奧特爾創造的。</br>奧梅特奧特爾就像祂的名字一樣，是一位二元性的神祇，代表天與地、冷與熱、光明與黑暗、秩序與混亂，男性一麵叫做奧梅特，女性一麵叫做奧梅西。</br>奧梅特奧特爾創造世界之後，兩個意識出現了分歧，都想以自己的意誌構築世界，不願再結合在一起，於是一分為二。</br>奧梅特以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類，不甘示弱的奧梅西便創造了原始海怪西帕克特利，命令西帕克特利殺死人類，為了保護人類，奧梅特開始教導人類知識，並以一隻腳為誘餌，引誘西帕克特利吞噬了它，並成功毀滅了西帕克特利。</br>但這時奧梅西已經創造出了更多的種族，失去了一隻腳的奧梅特無法戰勝奧梅西，於是便化作眾神，借助人類的力量與奧梅西戰鬥。</br>經過苦戰，眾神與人類戰勝了奧梅西，並將其封印，可失去了奧梅西的世界不再完整，為了光明，需要一位神成為太陽。</br>第一個成為太陽的神是霧神，名叫特斯卡特利波卡，祂正是奧梅特失去腳的那條腿的化身，因為殘缺，隻能變成半個太陽，世界以此種方式運轉了一段時間。</br>特斯卡特利波卡成為太陽的事情引來了另一條腿化作的神祇——羽蛇神克特薩爾科特瓦爾的不滿，克特薩爾科特瓦爾發動了一場戰爭，將特斯卡特利波卡從天空砸落，第一個太陽紀元結束。</br>羽蛇神克特薩爾科特瓦爾變成了新的太陽，開啟了第二個太陽紀元，但隨著歲月流逝，人們越來越不開化，忘記了對神的敬仰，不再對眾神表現出應有的敬意。</br>眾神認為這是克特薩爾科特瓦爾的錯，於是便選出了雨神特拉洛克成為新的太陽，第三個太陽紀元開始。</br>雨神特拉洛克非常殘暴，和羽蛇神克特薩爾科特瓦爾完全不同，成為太陽後，祂誘奸了美麗女神索奇克特薩爾，引來了自己妻子——河湖女神查爾奇赫特利奎（翡翠女神）的憤怒。</br>河湖女神查爾奇赫特利奎找到眾神告狀，眾神商量後裁撤了特拉洛克的太陽職位，第三個太陽紀元結束。</br>經曆過多次挫折，眾神認為隻有通過測試的神祇有資格成為新的太陽，可能夠預知未來的月神托納蒂赫憑借自己特殊的神力第一個通過測試，蒙騙眾神，成為了新的太陽。</br>托納蒂赫上位後，竟開始向眾神索命，否則就拒絕在天上運行，成為了新太陽的托納蒂赫融合了日月的力量，變的無比強大，眾神敵不過祂，被一一吞噬，唯獨好似星辰般璀璨的偉大戰神維奇洛波奇特利能夠抵擋托納蒂赫，為了幫助維奇洛波奇特利，阿茲特克人都有一個神聖的義務：</br>‘對我們的敵人發動榮冠戰爭，將俘虜的鮮血和心髒獻給維奇洛波奇特利，使祂能夠戰勝托納蒂赫，成為新的太陽。’</br>阿丹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在我小時候生存的部落還有一個傳說，不過那是不被認可的。”</br>“什麽傳說？”</br>“據說托納蒂赫曾經向人類解釋，說祂看到了世界將在第五個紀元毀滅的未來，為了拯救世界，拯救人類，祂必須吞噬眾神，成為至高神祇奧梅特奧特爾.許多人信了，唯獨聰明的阿茲特克人識破了托納蒂赫的陰謀，選擇幫助維奇洛波奇特利。”</br>(本章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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