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進來,她嫵媚一笑,那眼神,那風情,幾與活人無異,若非泥丸宮上一縷陰火徐徐燎動,就連老仙的法眼都很難去偽存真!


    林蘭草就站在她身邊,那稚嫩的臉蛋上不見絲毫血色,反而掛著一絲與年紀不符的陰笑,劉磊父子跪在她們麵前,我闖進來弄出這麽大動靜,他們都沒迴頭看上一眼。


    一見這陣勢,我頓感不妙,且不論此女什麽來頭,光看她這好整以暇的模樣就知道,她拘林蘭草,放劉栓柱,恐怕都是給我設的套!


    但我與她素昧平生,她為啥要設局害我?


    那娘們見我一臉不以為然的打量她,不由美目一挑:“放肆,見了本聖姑還不下拜!”


    說話間,她玉手輕揮,一道閃著碧綠幽光的氣息撲麵而來!


    我抬手一擋,隻覺身子輕顫,手臂都略微有些發麻!


    但麻木很快消退,本人和老仙並無異常,我冷笑:“陳年老鬼也敢妄稱聖姑,可笑!”


    不料,她也笑了:“固山薩滿的傳人果然有兩下子,不枉我費了這麽大心思!”


    我聽得心中一震,固山薩滿的名頭我聽過,那是擁有滿清皇族血統的大內祭司,負責守護關外龍脈,權力還高過鎮守邊關的清兵大都統。


    “嗬嗬,既知我來頭,還敢如此放肆,看來你是壽星老上吊,活膩煩了!”


    扯虎皮拉大旗的事我一向喜歡,人家既然都這麽說了,我哪有不認的道理?


    孰料這娘們又笑了:“別裝了,你若得了傳承,又怎會瞧不出我的來曆?可惜啊,堂堂大內祭司終究也逃不過天擇之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啥叫天擇之法?


    莫非我真與固山薩滿有什麽淵源?


    我忽然意識到,這娘們知道不少舊事,可能我這請啞仙的謎題,都要著落在她身上!


    “少特麽廢話,你處心積慮的勾引太奶奶我到此,究竟所為何事,要是說不出個名堂,今兒個就送你上路!”


    她聞言咯咯嬌笑,笑得花枝亂顫:“告訴你也無妨,本聖姑此次出山,為的就是修這三頭聖蓮的最後一朵。”


    說著,她玉手輕抬,掌心中一朵幽光縈繞的雙頭白蓮綻放開來,形似罕見的並蒂蓮花,可花頭一轉,背後竟還有一支含羞帶怯的花骨朵未曾抬頭。


    她滿眼迷醉的看著這鬼火凝聚的蓮花,幽幽歎道:“好久了,久到我已經記不清過了多少年月,今天終於讓我尋到了第三個花魂……”


    白蓮、聖姑,讓我陡然想起一個湮滅已久的名字,脫口而出:“你是白蓮教餘孽!”


    此話一出,那娘們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一朵朵好似花苞又像人臉的風頭,從黑暗裏嚎叫著掙脫出來,繞著我們尖叫盤旋!


    同時,林蘭草上前兩步,擋在了聖姑身前,劉磊、劉栓柱父子也站起身,一左一右朝我們逼迫過來,這二人麵門上並無血符,但臉色煞白,雙眼無瞳,那詭異的笑容竟與林蘭草如出一轍。


    眼見他們三人呈品字形將我們圍在了中間,我醒悟過來,娘的,上了這娘們的當了!


    也怪我大意,明明是我自己盤算著把劉家三口推進來當餌,絆住這邪祟,可一進來就被她的伎倆分了心,竟忘了先下手為強的道理!


    看到劉老太太撲上來那一刻,我就該想到她是在拖延時間,偏偏被那血符吸引了注意,後邊她透出的什麽固山薩滿、三頭白蓮,顯然也都是為了遲滯我的反應,直到完全控製住劉家父子,她才兇相畢露……


    現在說啥都晚了,且不論他們擺出的陣法,光是這父子二人,就足以讓我縛手縛腳。


    是我推他們進來,若是他們再死於我手,這份因果都得記在我的賬上!


    我冷笑著鼓掌道:“好手段,還真是小瞧了你。好一個三屍三才淩遲陣!”


    聽我叫破陣名,她非但不慌,反而露出得意之色:“就讓本聖姑看看,你這野狐的三屍到底涮沒涮幹淨吧。彭倨,還不動手!”


    隨著她話音,劉磊的臉皮迅速鬆垮下來,生出層層疊疊的褶子,一口惡臭的口水噴出,裏邊還裹著數顆牙齒,本來還算光亮的頭發一綹一綹的往下掉,轉瞬間就像老了幾十歲,隻有雙眼好似黑暗中的貓眼一般,泛起了令人心悸的綠光。


    他張開大嘴,發出一陣嗬嗬聲,風頭裏那些麵孔,竟也變成了他的模樣,應和著他發出似笑如哭般的怪聲,隨著他一揮手,數不清的人麵風頭,從四麵八方向我們撲來!


    “當心,別被纏上!”


    我雙掌齊出,湛青色狐火澎湃而出,如火龍一般繞身疾走,將我和鐵騾子護在其中!


    那些風頭撞在狐火上,當場崩潰四散,可隨即又在黑暗中凝聚,再次卷土重來!


    此時的劉磊,已徹底化作三屍中的“上屍彭倨”!


    按道門說法,凡人皆有上、中、下三屍,名為彭倨、彭質、彭矯,皆是惡念所化。


    上屍彭倨位於頭部,主貪念,性愚鈍,一旦被它主宰身體,就會麵皺、齒脫、發落!


    劉磊現在被點醒了貪屍,萬一被他和那些風頭咬中,就像被龜鱉咬上一樣,貪婪的本性使它們死也不會鬆口,而且即便老仙在座,也架不住貪屍的侵襲,邪氣入體就會變得渾渾噩噩,被他們分而食之,那情形,更甚於淩遲!


    可再貪的人,也有軟肋!


    趁著一撥風頭潰散的檔口,我不理劉磊,反手一鞭揮向了劉栓柱!


    三屍三才淩遲陣,雖然三屍在前,但還有三才在後!


    想破陣,就不能頭疼醫頭腳疼醫腳!


    父子連心,我對劉栓柱下手,頓時激起了劉磊的護子之心!


    他顧不上指揮風頭,獨自張牙舞爪的向我撲來!


    我要的就是這個!


    趁他近身,我虛晃一槍,鞭子在劉栓柱腦袋上轉了個圈,迴手直劈劉磊頭頂!


    劉磊刹不住腳,被我一鞭抽在泥丸宮上,正是貪屍所在之處!


    “嗬!”


    他眼中青光頓時黯淡,捂著腦袋踉蹌後退,身後那些兇戾的風頭也隨之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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