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我們這行的,之所以供奉那麽多仙家鬼神,就是因為相信萬物有靈,而各路仙家比我們虔誠得多,它們信奉天地間的一切,風雨雷火,山川日月,此等種種在它們眼中都是有靈性、神性的,因此才有白狐拜月,黃皮子拜屍這種事。


    可當我再問王翠香,為啥她覺得我能拜靈引雷時,她的迴答卻讓我有點詫異。


    “你知道為什麽仙家都想脫了身上的獸皮麽,因為你們才是萬物之靈啊!”


    “你們的悟性比我們更高,道行也比我們增長得快,最起碼,論起那些稀奇古怪的辦法,要比我們這些飛禽走獸出身的,懂的多得多。要不然,那些修行不過幾十年的道士,指什麽跟我們作對?”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我手裏的雷瓶,又是驚奇,又是豔羨,甚至都有點崇拜我了。


    可鬧不清眼睛的問題,我也沒心思享受她的崇拜。


    “別扯沒用的,我就想知道我這眼珠子到底咋了!”


    沒成想,這位仙尊大人,已經獸化人形的大妖,居然衝我直搖頭!


    “我不知道,沒人教過我。我隻知道你很有靈性,跟我是同一類人,最起碼,要比李姐強,隻要你肯拜雷靈,早晚能學會引雷術。”


    “說什麽早晚,我已經會了,趁這玩意兒還熱乎,走吧,去弄死那條蛇。”


    我對這個傻豹子徹底不抱希望了,索性打鐵趁熱,免得夜長夢多。


    “隻有一個不夠,黑風蛇皮厚的很!”


    我解開裹得密不透光的包袱,露出裏邊一堆家夥和六個雷瓶:“這些夠麽?”


    拚著遭雷劈弄懂了怎麽取雷,我當然不會隻弄一個,而且借著眼睛的古怪,我能先一步發現雷電在向什麽地方匯聚,提早布置好取雷神器,取雷簡直手拿把掐。


    算上我手裏的,一共七個雷瓶!


    據我所知,就算常家大仙曆劫,也不會降下七道天雷,要不都能化龍了。


    誰知事到臨頭,王翠香居然遲疑了。


    我知道她在猶豫啥:“你明著弄他,我背後下手,有你護著我,就算打不過,我跑總沒問題吧?”


    她眼睛亮閃閃的看著我,好像挺感動,可還是沒點頭。


    我指了指炕上的曹大寶:“他可沒時間等你磨嘰了。”


    其實我想說的是,萬一那催命香斷的準,曹大寶剩下的時間可能都不到一天了,香乩點明了三天之內,可沒說一定會挺到三天頭裏。


    這位姑奶奶終於下了炕,依依不舍的撫著曹大寶的臉蛋,不知嘀咕了啥,轉過身,精氣神就不一樣了:“待會兒切記聽我吩咐,別憑白搭上你一條性命。”


    我倆出村已是近午,不少人瞧見我倆並肩一起,都在哪兒指指點點。


    不用猜也知道他們嘀咕什麽,我逢人就笑得像朵喇叭花一樣,離得遠沒瞧見我的,我也揮揮手招唿一聲,沒錯,老子就是帶我翠香嬸子去爬山,咋地?


    可進了山,我就笑不出來了,昨晚遭雷劈一宿沒睡,今兒個為了曹大寶那條爛命,還特麽得跟一頭豹子比賽爬山,真不知道上輩子作了什麽孽!


    好吧,其實我是想著,黑鬆林路遠,摸著個邊兒也得一天,現在開拔正好夜宿林中,嘿嘿,那山高林密、烏漆嘛黑、孤男寡女的住一宿,發生點什麽不稀奇對吧?


    尤其我還是為了救她男人,她要是來個投桃報李、投懷送抱什麽的,我再怎麽矜持,也不能拒人於千裏之外吧?要是能野戰一番,那還不精神百倍,神完氣足?


    呃……隻要睡覺之前先把她喂飽了,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我正美滋滋呢,就見她扭腰迴頭,小嘴兒一噘,好像想說啥,又羞答答不忍啟齒,那副欲語還休的模樣真是勾死個人兒了。


    “咋了嬸子,有話你盡管說,這一去能不能迴來都兩說……”


    我欲言又止,一臉風蕭蕭兮。


    她咬了咬牙:“這樣吧,我馱你走,不過咱倆先說好了,待會兒你騎上來…”


    騎?


    沒等她說完,我腦袋就變雞頭了,還是啄米不輟的老母雞。


    她俏臉生霞,跺腳嗔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啊,你就點頭。”


    “嘿嘿,你說。”


    “我不停下,你不許睜眼,聽到了沒!”


    我吧嗒了兩下嘴,不同意估計就沒得騎:“得嘞,聽您吩咐。”


    “哼,過來。”


    她背轉身去,示意要背我。


    我緊忙兩手搭上她肩膀,深吸一口氣,嗯,果然人如其名,真香!


    沒等我細品,就覺得身子一晃,她好像趴了下去,緊接著耳畔生風,吹得我臉蛋子生疼,我忍不住眯著眼一瞧,頓時嚇得一激靈。


    她竟化身一頭斑斕巨豹,馱著我在山間飛掠!


    就這麽一愣神的工夫,差點把我閃下去,隻聽她怒道:“不許睜眼,抱緊點!”


    嗯,這事兒我很樂意!


    為了讓我不那麽顛,她有意慢了些,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感覺越來越冷,耳畔風聲反倒小了,一路的鳥叫蟲鳴此時也徹底銷聲匿跡,就在這詭異的靜謐中,她停住了腳。


    緊接著她站了起來,有細微的嘎嘣聲,好像在咬牙切齒?


    我很納悶,我也沒睜眼呐,又咋招惹她了?


    “還不撒手!”


    “哦……”我頗有點舍不得此刻的手感,撒手純純是為了保命。


    她俏臉通紅,強做鎮定:“我們到了。”


    “這麽快嗎,我都沒騎夠。”


    “你……”她又跺腳,今天都第三次了。


    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抬頭看去,隻見一座黑壓壓的大山就在眼前,這山、這林子好像能吸收眼神似的,明明近在眼前,卻連草木都分不出個數,夕陽沿著山的輪廓畫出一道赤紅的起伏,像是鑲了一道血邊,又像鬼門的界限。


    “這就是倒草穀?”


    “這是黑鬆林,再往前,我也不能硬闖,你跟緊點,不要落在五步之外!”


    說實話,我有點害怕,緊了緊背上的包袱,才點頭答應。


    她走的不快,我勉強跟得上,山勢陡峭,有些地方必須手腳並用!


    但這些都不難,最難的是,穿行在這鴉雀無聲又幾乎昏暗無光的地界,那感覺就像是在一副巨大的黑色剪紙中爬行,仰頭看,就隻能看到參天老樹的縫隙中,隱隱透進來的一點光,這是太陽還沒落山!


    我正忍不住要問她,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時,耳畔響起一陣風過林海的鬆濤聲。


    終於聽著點聲了,我略微鬆了口氣。


    可下一刻,王翠香停住了,臉色微變。


    那風,刮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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