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拉幫套,不是北方上了點歲數的人可能都沒聽說過,這事兒擱早些年,也不算啥稀罕事兒,原本是說,雪地裏拉大車,一匹馬打滑拉不動,須得套上另一匹馬幫忙拉。


    要是用在人身上,就是一家的頂梁柱倒了癱了沒了勞力,再找個老爺們像入贅似的住進他家,跟他媳婦像兩口子那樣過日子,除了名分,啥都跟兩口子一樣。


    有人可能會說,這可不是頭上有點綠,仨人睡一張大炕,哪個老爺們能受得了?


    嗬嗬,那是沒真落到那種地步,真有癱炕上等著喂吃喂喝的那一天,什麽倫理,什麽尊嚴,啥窩囊氣不得受著?再說,不是好歹還有口吃喝嗎,比被人扔雪地裏挺屍強吧!


    就聽村長笑道:“等你頂門過日子的時候,老曹太太就得看你臉色,你還怕她?”


    我一琢磨,這話說的倒也是。


    村長歎了口氣:“你也到了娶媳婦的歲數,可指望你抓撓一份老婆本得等到啥時候?倒插門雖然委屈了點,好歹也算成家了,等我下去碰見你娘,也好有個交待。”


    不等我開口,他又說:“我約摸著啊,就算你實心實意的給大寶子治,就他那個病,也挺不了幾天了,到時候那宅子姓王姓曹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我讓他說的有點迷糊,再想想王翠香那勾人的小樣,心裏不禁有點刺撓。


    “咱爺倆嘮這麽熱乎有啥用,好像老曹太太能答應似的。”


    村長拍著胸脯起身:“你等著,叔這就給你去說……”


    話到一半他突然笑著湊近了,壓低了嗓門:“先說好,這事兒要成了,叔也不要他家那酒方子,可現成的酒,你得給我管夠!”


    我正琢磨他這麽幹圖意啥呢,原來是奔著這個來的,這人呐,還真不能光看身板兒,再壯實的人一旦到了歲數,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我偷笑的工夫,村長已經走沒影了,鐵騾子卻直楞楞的在邊上瞅著我。


    我問他:“你瞅啥?”


    他起身就走:“我瞅你以前沒這麽窩囊啊!”


    我愕然:“我哪兒窩囊了?”


    他根本不搭理我,徑自出院而去。


    走了拉倒,我自個兒開了瓶酒,就著昨個的剩菜,一邊喝,一邊品剛才的事兒。


    可怎麽品怎麽覺著不對味兒。


    鐵騾子說的沒錯,我堂堂六尺漢子,就算娶不起媳婦也不能幹這窩囊事兒啊,真這麽幹,一輩子不就毀了麽?不知村長給我灌了什麽迷魂湯,我咋稀裏糊塗的應承了呢?


    越想越煩,幹脆不喝了,翻出箱底的存藥,直奔曹家,得趕緊把這事跟人家說清楚。


    曹家院門大開,堂屋也不見人,別說村長,連曹老太太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我剛推開東屋房門,就聽王翠香冷冷的道:“出去!”


    “嘿嘿,嬸子,是我。”


    “說的就是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就算跟他一起去死,也不會便宜你這小賊!”


    喲嗬,看樣村長已經來過了啊!


    不過聽了她這話,我反倒來了精神,怎麽著,我王富貴是長的磕磣啊,還是缺胳膊短腿啊,咋就配不上你這開過封的貨了?


    扭頭見她正盤腿坐在炕中間,明知我進來,卻頭不抬眼不睜,一副寧死不從的架勢。


    我忍不住笑了,烈女啊?


    我就喜歡烈女!


    “嬸子這話可太傷我心了,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難不成,我就那麽招你隔應,寧肯跟我大寶叔一起走,也不願意天天一睜眼睛就看見我?”


    “對!”王翠香語氣出奇的冷硬!


    我被噎得連連幹笑:“不救你男人了?”


    “對!”


    “害他的兇手也不抓了?”


    這迴她終於抬起了頭,一雙美眸中寒光閃閃:“抓兇手?嗬嗬,就憑你?”


    我察覺到她神色有異,可想及此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膽氣便又壯了些:“憑我怎麽了,好歹我也是個帶把兒的,總比那些藏頭露尾、心懷叵測、毒如蛇蠍的臭娘們強!”


    “你說誰!”她陡然怒視,戾氣橫生!


    美人一怒,本該風情萬種,可不知為何,我眼珠子一熱,麵前卻顯出駭人的一幕,炕中間盤坐的哪裏是人,分明是一頭碧眼白牙,渾身泛著金光的斑斕巨豹,鋼鞭一樣的豹尾淩空甩動著,帶起一串燭花般的閃光!


    我倒吸一口涼氣,猛的後退!


    “你……包家仙尊!”


    雖然隻是一瞬,但我看得真真切切!


    盡管早有揣測,但我萬萬沒想到,麵前坐的竟是一頭百年難得一現的人形大妖!


    我此時已經不能說是震驚了,是驚駭欲死!


    人形大妖?


    又特麽做噩夢了?


    獸化人形?這怎麽可能!


    太扯蛋了,我娘講故事都不敢這麽扯!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幾乎在我脫口叫破她真身的同時,她也尖叫起來,那模樣比我還驚慌失措,兩手緊捂著自己胸口,驚慌的左看右看,就像個被扯破了衣裳的嬌羞美人。


    她這副窘樣倒讓我清醒過來,獸化人形便知了羞恥,看見她真身就跟看她光腚一樣。


    可也沒瞧見她那紅肚兜啊,今兒個沒穿?


    臥槽,都啥時候了還有工夫尋思這個!


    我立馬抽了自己一嘴巴,抽得嘴都出了血,我嘬了嘬,呸,鹹的,不是夢!


    “嬸子你歇著,沒旁的事兒我先走了哈!”


    甭管真假,保命要緊,我瞅都不敢瞅她,打著哈哈就調頭開溜。


    “站那兒!”


    我身子一顫,僵在原地,半天才轉過身,盡管堆著笑,可我自己都知道笑的難看。


    “哎,嬸子有事兒啊,有事兒您吩咐!”


    “你咋看見的?”


    我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我啥也沒看見!”


    “哼,少裝了,我的事兒你娘知道,原本也沒打算瞞著你,想不到你竟然自己看出來了,放心,我不吃人,不過……”


    我心頭一緊,不過啥,你特麽倒是趕緊說啊!


    “不過…真是你自己看出來的?”


    聞言,我長出一口氣,話到這個份上,我隻得點頭如同雞啄米。


    我娘都不讓我沾你的邊,怎麽可能告訴我這事兒,雖然我不知道是咋看出來的,更不明白這有什麽值得她高興的,但她高興就好。


    果然,她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這麽說,興許你真能幫我殺了它也說不定!”


    我不禁苦笑起來,之前還我還自以為是的覺著,明白了我娘的良苦用心,如今想來實在可笑,她不讓我沾這事的原因,又豈止是怕我把王翠香撩出火來那麽簡單,用腳後跟想都能想明白,連包家仙尊都整不死的對頭,得是多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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