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延坐上駕駛位,食指在方向盤上有節奏的輕輕敲著,笑著說:“這是我爸以前的車,我想著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我拿來開。”


    “這是什麽車標,我都不認識。”川川好奇湊上前,車標是一隻奔騰的獵豹,下方印著的字母不是英語。


    果然,付延念了一遍名字,川川也沒記住,聽著好像是德語。


    “你好節省。”川川表示讚許。


    可能因為付延所說的“閑車”兩個字迷惑了他,川川往寬厚舒敞的椅子上一靠,舒服地抻抻腰,隨口問道:“這車多少錢啊,座椅好舒服。”


    付延頓了幾秒,打著方向盤轉過彎後才含著笑意,輕飄飄道:“四千萬吧。”


    “噗!”駱川川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


    “多少?”他懷疑自己耳朵壞掉了。


    “四千萬吧,不太記得了。”付延重複一遍。


    駱川川瞬間從椅背上彈起來,戰戰兢兢,屁股都不敢坐的太實,生怕把車給坐壞了。


    “別緊張。”付延失笑。


    見駱川川欲言又止的看著他,付延自然明白他想問什麽,於是解釋道:“可能是翁俊的原因,讓你對我的家境有一點誤解,其實我的家庭情況沒有那麽……拮據。”


    付延用了一個很中性的詞語,川川心想你這何止是不拮據,你是頂級富豪啊。


    “之前沒看出來,不好意思哈。”川川道歉,“翁俊一直跟我說你家裏條件一般。”


    付延勾唇,露出一個譏諷十足的笑容,說道:“翁俊不識貨而已,我也懶得解釋。”


    “你挺低調的。”川川忍不住評價道。


    相比於翁俊靠拆遷款暴富,恨不得將“老子有錢”寫在臉上的人,付延真是低調得有些過分了,平日裏吃飯吃食堂,從不穿標誌明顯的奢侈品,朋友圈也從不炫富。


    付延沒轉頭,直視前放專注開車,雲淡風輕道:“隻是覺得這些沒什麽好顯擺的,而且我的性格也不愛張揚,倒不是刻意裝低調。”


    他頓了頓,接著道:“要不是翁俊屢次三番挑釁我,我甚至懶得在寢室多說話。”


    此刻的川川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來,於是說道:“你低調到電話號碼都用p鎮的唉。”


    付延淺淺一笑,略略無奈道:“不是,不是低調才用p鎮的號。”


    “那是為什麽?”川川追問。


    付延仰起臉,似在思索,半晌才答:“念舊吧。”


    “嗯?”


    “到了。”付延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車子拐過一個彎,穩穩停在一間白灰磚瓦的古典建築前,連個匾額都沒有,門口站著一位穿著淡粉旗袍的漂亮小姐姐。


    “付少。”小姐姐上前問好。


    “你好。”付延帶著川川下車,把車鑰匙隨手扔給保安泊車,在小姐姐的帶領下進入會所。


    川川第一次來這種私人的休閑會所,腦海裏的印象還停留在電視劇裏演的“天上人間“那樣燈紅酒綠的聲色場所,心裏忐忑好一陣,現下真進入其中才知道,裏麵的裝潢格調何等高雅。


    服務生小姐姐也不會拋著媚眼出賣色相,出口便知學識談吐不俗。


    “這是陸引嘉家裏的會所,不對外,今天就我們在這。”付延跟他介紹。


    川川還披著付延的那件軍綠色外套,呆呆傻傻地聽著。


    “付少,陸少已經在裏廳等您了。”小姐姐說道。


    “好,帶路吧,謝謝。”付延微微點頭。


    在小姐姐的帶領下,他們一路穿過一條芭蕉蔥蔥的長廊,雨水拍打在芭蕉墨綠的大葉上,雨聲悶響,如同銀珠落盤,散落在兩側,好不雅致。


    第17章


    陸引嘉正翹著腿在沙發上玩手機,見他倆進來後起身招唿道:“來啦,川川先去洗澡吧,換洗衣服什麽的都準備好了。”


    駱川川抿唇道謝,抬眼看了一眼付延,得到對方肯定的點頭後才跟著小姐姐到另一間房間洗澡。


    付延坐下,對服務人員吩咐道:“麻煩煮點薑湯可樂來驅驅寒。”


    陸引嘉似笑非笑看著他,欠嗖嗖開口道:“你終於放棄你的窮學生人設了?”


    “我一開始就沒立過行不行。”付延白他一眼。


    “也是。”陸引嘉倒是讚同,“要不是你那個拆遷戶室友天天貶損你,川川也不至於覺得你是個窮學生。”


    他越說越覺得好笑,說到最後語調已經失控,倒在沙發上捧腹大笑。


    “不行了,我還是覺得好笑,誰能想到付董的獨苗在學校讓人覺得是個窮酸學生。”


    “窮也沒什麽不好。”付延挑眉,“你以為我是你,富二代公子哥的病全都有。”


    陸引嘉不服氣,嘴角一沉,迴道:“唉,我也就是每個月多要了一點零花錢而已嘛,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


    此時小姐姐端上來茶盤,付延伸手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旁邊坐的陸引嘉一直似笑非笑看著他,也不言語,笑容油膩,讓付延一陣厭煩。


    他終於忍無可忍,放下茶杯,問道:“你看什麽?”


    “嘖嘖嘖。”陸引嘉用下巴指指沙發上搭著的那件軍綠色外套,說道:“這件衣服我跟你磨了多久你都不借給我,現在隨便丟給川川裹著保暖?”


    聞言,付延難得露出一幅燦爛的笑容,挑眉反問:“你跟他能一樣?”


    “所以啊,我才好奇這個川川是什麽來頭,能讓我這個不愛管閑事的年哥球都不打了跑去給人家送傘。”


    付延長腿交疊,放鬆地靠在沙發上,上下打量著陸引嘉,迴答坦蕩。


    “白月光。”


    “啊?”陸引嘉沒反應過來。


    “駱川川,我的白月光。”付延頗有耐心的一字一句說。


    陸引嘉這才眨眨眼,腦袋轉過彎來,驚訝道:“哇,川川就是小時候在p鎮跟你玩的小孩啊。”


    “是他。”付延給出肯定的答案,“小名叫阿團,錯不了。”


    “哈哈哈,我說呢,你一天到晚上趕子獻什麽殷勤呢,原來是跟白月光重逢了。”陸引嘉擠眉弄眼,壓下聲音問:“怎麽樣,快追到了嗎?”


    “沒有。”付延迴答果斷,聽不出情緒高低,隻解釋道:“有男朋友了。”


    “啊,誰!”陸引嘉震驚於有人能從他魅力無限的年哥手底下搶走人,這得是什麽人格魅力超強的人。


    誰知付延麵色糾結地沉默幾秒,不情不願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翁俊。”


    “嗯?”


    “拆遷戶舍友。”


    “……”


    “……”


    三秒後,房間內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陸引嘉險些把屋頂掀翻。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年哥,翁俊看似哪哪不如你,但是人家贏走了人啊,哈哈你好菜啊!”


    付延臉黑如鍋底,恨不得把陸引嘉打包從這扔出去。


    “什麽這麽好玩。”川川擦著頭發洗完澡出來,熱氣蒸烤的臉色紅潤,臉蛋就像個小團子一樣吹彈可破,讓人忍不住咬一口。


    付延默默移開視線。


    陸引嘉收起笑容坐直,決定好好幫年哥打探一下,於是婉轉問道:“唉川川,我剛聽年哥說你有男朋友啊,談多久了?”


    駱川川擦頭發的手一頓,愣愣答:“我沒有男朋友。”


    這下換成陸引嘉摸不著頭腦,這消息怎麽跟年哥跟他說的完全不一樣呢,他正轉過臉去看付延,誰知付延的表情跟他一樣驚訝。


    川川勉強笑笑,解釋道:“我跟翁俊已經分手有半個月了。”


    “為什麽?”付延眉頭緊鎖,愧疚沒早關注川川的心情,擔心寫在臉上。


    駱川川抿唇坐下,不著情緒地說道:“我沒事,就是上次打遊戲以後分手的,翁俊提的。”


    “隻是還一直保持著聯係罷了。”說完他又補充一句。


    付延關切道:“很難過嗎?”


    川川皺眉思索一陣,不想讓他擔心,於是搖了搖頭,“還好吧,其實今天之前我還想過要不要跟他複合,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也沒什麽必要了。”


    “不管怎麽選擇,你覺得舒服就行。”付延說得真切。


    說曹操曹操就到,正在付延和陸引嘉接著話題聊起翁俊的時候,川川放在桌麵的手機響起來,來電顯示就是翁俊。


    陸引嘉憤然道:“都分手了還敢來打擾川川。”


    駱川川倒是不意外,算一算時間翁俊應該和夏羽打完球了,也該發現他把傘扔下冒雨離開的事情。


    他伸手接起,翁俊的聲音立刻傳來。


    “喂川川,你去哪了,怎麽沒拿傘就走了?”


    川川垂著眼答道:“我剛才就跟你說過了,我去社團會議,你不記得了嗎?”


    翁俊噎了一下,半天才一拍腦門恍然道:“啊對對,想起來了你說過的,我打完球給忘了,不好意思啊,開完了嗎,我現在去接你?”


    川川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語氣冷得有些唬人,也不鬧,也不惱,就是平平淡淡地說道:“因為你不會把我放在心上所以不記得,也正常。”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川川已經沒有耐心再等翁俊做出什麽解釋,他是自卑敏感,在感情裏是習慣於作做弱勢的那一方,但是也不是個看不明白道理的傻子。


    既然他這個男朋友在翁俊眼裏輕賤的好像一棵草,倒也不必再費盡心力倒貼著去經營一段無終的愛情。


    花季雨季時候的川川和翁俊,就讓他們永遠定格在d縣高中高考鈴聲響起的那一瞬吧。


    “我想了想,翁俊,我們確實不合適,所以還是徹底分手吧,以後也別說什麽複合了,沒必要。”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屋內一時沉默,最後還是陸引嘉率先慶賀道:“雖然不該這麽說,但是我還是想恭喜你脫離苦海,就今天翁俊對你做的這些事我覺得你們分手是個正確的選擇。”


    “你說得對。”川川確實很平靜,拿起一杯熱茶要喝,正巧此時小姐姐端著一壺薑絲可樂走進來,替他倒滿一杯。


    付延說:“喝點驅寒。”


    “謝謝。”川川笑得彎起眼睛,發自內心的感謝付延對他的所有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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