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親兵已經衝上祭台把那姑娘救了下來。村民們有心阻攔,但是見這些人衣著不凡,還有官家才有的武器,一時也不敢造次。


    “外鄉人,你們到底想幹甚哩。俺們做俺們的法事,你們辦你們的事,何必要多管閑事呢?”


    那老者有些鬱悶的戳了戳手裏的拐杖,對著親兵們便悶喝了一句。


    “這女娃你不能殺!”


    王五瞪著大眼沉聲怒喝,身上那股子氣勢把村民嚇得連連後退。


    “村長,你快讓村民們把那女妖綁上祭台,過了時辰咱們可就辦不了她了!”


    那道士見親兵們來者不善,連忙在村長的身後鼓動了下,斜眉弄眼的怒視著親兵。


    “外鄉人,你們識相的快離開,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村長猶豫不決,但是見自己一方人多勢眾,也不害怕王五等人。


    現在到了關鍵的時候,燒死這女娃老天爺就會下雨,他怎麽也不會放棄。


    村民們紛紛圍了上來,一個個撩開袖子,隻等村長一聲令下,就準備狠揍這幾個外鄉人一頓。他們剛才雖然被槍聲嚇了一跳,但是並沒有挨過槍子,所以並不是怎麽害怕。


    “你想怎麽個不客氣法?”


    村長的話剛落,戴軍跟隨者喬誌清走上前來,對著村長就冷喝了一聲。


    他一身黑色的中華裝,神采奕奕的站在喬誌清的身邊。身上的那股氣勢,一看就是個官員。


    喬誌清並不說話,隻是好奇的看著祭台,沒想到河南已經平定兩年,還有這樣草菅人命的事情。


    村長直迎著戴軍的目光愣了下,氣勢立馬就弱了下來,哆嗦著嘴唇,指著戴軍就詢問了一聲,“你又是何人,為何要管俺們田家灣的閑事?”


    “焦作市市長戴軍!你說這個理由可以嗎?”


    戴軍瞪了他一眼,直接報出了家門,沒有和他廢話。


    “市,市長……”


    村長一聽這名號,立馬嚇得腿都快哆嗦起來,下意識的就想帶村民給戴軍跪下。


    戴軍在焦作十分有名,甚至連周邊的縣市也知道他的名號。


    村長是田家灣的第一任新政府官員,當然聽說過戴軍的名號。


    封建時代推行皇權不下縣的製度,官員隻任命到縣級。縣下的村鎮實行鄉紳自治,由鄉紳宗族勢力來管理村莊。一般鄉紳都是地主階級,在本地享有很高的威望。


    新中國建立後,因為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徹底瓦解了地主階級的勢力。所以打破了這種鄉紳自治局麵,把政府的部門直接設到村一級別,村長由村民直接選舉。


    不過因為百姓剛剛獲得了權利,封建殘餘思想還很濃厚,村長一般還是由當地最大的宗族勢力掌控。


    田家灣以田姓為主,村長姓田名福慶,原來整個村子的土地都是他家的。


    土改工作組隻是平分了他家的土地,並沒有沒收其他的資產。田福慶不管是從輩分還是實力,依舊是田家灣最有名望的人。第一任村長由村民投票選舉,不出意外還是把他選了出來。


    現在留下來的地主都是識時務的人,舍不得交出自己家的土地,選擇和華興軍對抗的人,最後都被清剿一空。


    “村長,你真是老糊塗了。他是焦作市市長,還管不上咱們新鄉市的事情,你怕他作甚哩!”


    道士在一旁連忙提醒了句,伸手便將田福慶的身子攙扶住。


    他不這麽一說,田福慶也稍稍反應了過來,挺了挺腰抱拳就向戴軍稟告道,“戴軍市長,我們新鄉市的事情,還不用你操心。你身後的女娃娃是旱魃轉世。今日在酉時必須用火燒死,不然的話,俺們這地方還是會一直幹旱下去。”


    “豈有此理,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作為一村之長,公然宣揚封建迷信,草菅人命!你們這是犯罪,知道嗎?別說我不是新鄉市市長,我就是一個老百姓,也有權把你扭送公安局查辦!”


    戴軍心裏的火氣立馬就噌噌之跳,指著田福慶的鼻子就嗬斥了一句。不過仍舊保持著政府官員的做派,一言一行都滿是正氣凜然,有理有據。


    田福慶自從擔任村長,每個月都要到鎮政府學習一次。他從前也是讀文識字之人,對新政府的法律雖然不是很熟悉,但大致也了解那麽一點點。


    戴軍這麽一嗬斥,他立馬就認慫的低下了腦袋,再也沒有理由反駁。


    道士見情況不妙,拔腿就要從人群裏溜走。親兵們早就注意上他,他的身子剛動一下,立馬就被親兵摁倒反扣在了地上。


    村民們見此情況,以為官府要開始抓人了,一下就要四散逃離。


    這時候,在村裏等候的一個連的親兵全部趕來,早已在村民的後麵布控妥當。


    人群剛開始散亂,上百人紛紛掏出駁殼槍,對著天空便扣下扳機。


    “砰,砰,砰!”


    巨大的槍響震耳欲聾,在天地的四麵迴蕩。天色將黑,子彈劃過灰暗,濺起一道道火花。


    “全部都蹲下,不許動!”


    親兵們嘶聲大喝,一時就控製了現場的情況。


    “官爺饒命啊,官爺饒命啊!”


    村民們一見到這麽多的官差,立馬就被嚇得不敢再動彈一步,跪下身子就跟親兵求饒起來。


    在他們的眼裏,身穿中華裝,手持洋槍的人就是官差。


    這時的老百姓可對官差畏之如虎,很難改變下跪這個習慣,一見到當官的膝蓋就發軟起來。


    “市長饒命啊,俺們這也是為了四鄰八鄉的村民著想啊!那女娃娃不燒就不燒了,還請市長放過俺們吧!”


    田福慶一見這陣勢,立馬也跪下了身子,不斷的給戴軍磕頭求饒。


    方才戴軍他們才十幾個人,現在一下子就冒出了上百個人,他哪裏還敢逞強。


    喬誌清滿臉失落的看著這些百姓,一是因為他們還是滿腦子的封建迷信,二是因為他們還是滿腦子的奴才思想。


    建這兩個問題不光光是田家灣才有,全中國估摸著遍地都還是這種情況。


    國這些年,北方的發展顯然落後。不光是經濟還是文化,都落後了江南一大截。


    江南的百姓雖然也有迷信思想,但最起碼見到當官的,都知道不用磕頭了。


    喬誌清三令五申,不斷的提醒這一點,但是仍舊收效甚微。沒有一兩代人的努力,這個問題恐怕永遠也解決不了。


    天色越來越黑,田地裏隻有晚風的唿唿聲。喬誌清不發話,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吭氣,誰也不知道此時他在想些什麽。


    “行了,留下村長和道士,讓村民都散了吧!“


    喬誌清吐了口悶氣,對戴軍沉聲吩咐,然後讓親兵把祭台點燃了起來。


    火光衝天,一時把整個河岸四麵都照的通亮。


    村民們如同得到了特赦令,戴軍一下令,他們起身拔腿就朝村裏跑去,隻留下了村長和道士還跪在了地上。


    方才被綁在祭台的那女娃終於冷靜了下來,上前便對喬誌清磕頭道了聲謝。


    她的眼圈哭的通紅,望著熊熊燃燒的祭台,心裏還是有點後怕的打了個哆嗦。


    “你叫什麽名字?”


    魏子悠在一旁連忙把那女娃扶起,喬誌清心疼的問了她一句。這女娃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粉嘟嘟的臉蛋還透著一股子稚氣。要不是被他們湊巧碰到,今天就被活活燒死在這裏了。


    “迴官爺的話,俺叫田潤葉!”


    那女娃給喬誌清作揖行禮,聲音裏還帶了絲哽咽和激動。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燒死你嗎?”


    喬誌清微皺了下眉心,看這女娃的一舉一動,倒像是大戶人家服侍人的丫鬟。


    他估摸著田瑞葉必然和村長有著莫大的關聯,這個村子能請起丫鬟的人也就村長一家。村長能下狠心燒死這個女娃,其中一定還有什麽隱情。


    他眼角斜視了村長下一下,果然見村長抖動著身子,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知道,他們說俺是旱魃轉世。如果不燒死俺,這個地方就不會下雨!”


    田潤葉細聲迴稟,說著心裏一酸,眼淚又止不住流了出來。


    “那你是這樣認為的嗎?”


    喬誌清掏出懷裏的絲絹,示意魏子悠給她擦了擦淚珠子。


    “官爺,俺是冤枉的啊!俺不是旱魃轉世,這都是俺們村長和道士編造的啊!”


    田瑞葉一下又跟喬誌清跪了下來,終於找到了可以替她做主的人,心中委屈一時全部湧了上來,哭泣的更加的利害。


    “好妹妹,有啥冤屈就說出來吧,我們會替你做主的!”


    魏子悠在一旁好生安慰,連忙把田瑞葉又攙扶起來。


    “官爺,俺家裏前年大火,爹爹為了救俺,活活的被燒死在裏家裏。俺自此孤苦無依,就被村長田福慶收去當了丫鬟。他開始還待俺很好,可是時間長了總是對俺動手動腳。俺拚死反抗,好幾次都險些失了身子。直到今年大旱,他不知道從哪裏尋來了一個道士,非要說俺是旱魃轉世。他威脅俺,要是不乖乖從了他,就放火燒死俺。俺拚死不從,最後就這樣被他們綁在這裏準備燒死了!”


    田潤葉哭的梨花帶雨,不但的抖動著香肩。她雖然穿著丫鬟的粗布衣服,但是也掩蓋不住那迷人的身段,確實是個少見的美人胚子。


    “老不死的,那女娃說的可都是真的?”


    戴軍在一旁聽得火冒三丈,田潤葉的話剛落,他立馬上前對著田慶福的胸口就踹了上去。


    “官爺饒命啊,俺隻是一時糊塗,俺再也不敢了啊!”


    田慶富像狗一樣滾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嚇得,滿臉都是大汗珠子直流,全身像是抽筋一樣抖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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