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誌清端著酒碗淡淡的喝著,眼睛炯炯的望著窗外,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顧大哥,你起來吧。當年我們兄弟在嘉定城結拜,自此我就再沒有疑心與你。我難過不是因為你沒向我通稟此事,而是因為你對這份兄弟情義的不信任。誠然,我是總統。但更是你的結拜兄弟。撇開玉婷、敏霞兩姐妹的情分不談,我就真的讓你這麽害怕嗎?”


    喬誌清迴過神,直盯著顧雲飛。


    “總統,屬下有句心裏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顧雲飛滿臉漲紅的坐起身子,端起桌上的酒壺就猛地往嘴裏灌了下去。


    “說吧,這才是我認識的顧大哥!”


    喬誌清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端起酒碗也陪他喝了一碗。


    “總統,這幾年我也讀了不少書,學了不少的思想,懂了不少的東西。我理解你救國救民的決心,但是什麽東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總的有個過程。你說說看。咱中國上下五千年,哪朝哪代沒有皇帝?大家已經過慣了有皇帝的日子,你這麽突然把皇帝廢除,難免給一些野心勃勃的人製造幻想。總統,你放眼咱華興軍。有哪個人敢說自己真正的有理想,有主義?真正是在為了華夏民族的複興在拋頭顱、灑熱血?說到底,還不都是為了博取一番的功名利祿?你不當皇帝,下麵的人跟著你沒有肉吃,那遲早是會另起爐灶的啊!”


    顧雲飛滿心的惆悵,終於和喬誌清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這件事他在心裏考慮良久,因為害怕喬誌清怪罪,就一直沒有說出來。


    “顧大哥,認識你這麽長時間,今天你總算是跟我說了句心裏話。”


    喬誌清暢快一笑,端起酒碗便滿飲了下去。


    屋裏一陣的安靜,喬誌清放下酒碗,起身站在窗前久久不語。


    顧雲飛心裏所說,大概便是眾將的心中所想。這些帶兵打仗的大老粗們,你給他們講理想、講主義、講民族精神,遠沒有給他們講女人、講金子來的實在。


    民智未開,匆匆進行民主改革,肯定會造成混亂。但是結束帝製是大勢所趨,喬誌清既然已經下了決心,就斷然不會再逆曆史潮流而進。最多也就是將民主改革推遲,對內繼續實行個人的獨裁。他們這一輩子的人不能民主,並不能代表下一代人不能。要獨裁,這個內閣總理之位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顧大哥,你先退下吧,有什麽決定我會提前通知你的。”


    喬誌清神色失落,對著窗外長歎一聲。


    他對民主改革的第一次嚐試,終於還是以失敗告終。


    “總統保重!”


    顧雲飛抱拳躬身行禮,退出屋後,早已在門外等候的魏子悠便急匆匆的進了書房,把手上的一份報告遞給了喬誌清。


    “喬大哥,醫院那邊我已經都調查清楚了。情況和你猜想的差不多,洪葵元確實被嚇出了不治之症,洪仁玕這幾日正搜尋各地的名醫進京給他醫治!”


    魏子悠站在喬誌清的身後輕聲稟告,談道不治之症的時候,稍稍有些尷尬的吞吐了下。


    “不治之症是什麽症?”


    喬誌清眉心一皺,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不知道,帶點戲虐的直視著魏子悠。


    “討厭,你明知道還問我!”


    魏子悠刷的就紅了小臉,低著頭閉口不言。


    喬誌清輕笑了下,看著魏子悠羞澀的模樣,心裏也終於沒有方才那般的沉悶。誠然,眼下是麵臨諸多的問題。但不能因為害怕麵對,就什麽也不去做。


    魏子悠上次迴來稟告了洪葵元的病情,喬誌清就心生疑惑。按理說要是沒有多大問題,洪葵元早就出院了。但是洪仁玕足足在醫院躺了一星期,這裏麵也絕不是沒事那麽簡單。


    喬誌清期間還專門召洪仁玕前來,專門為了洪葵元的事情替閔茲映道歉。


    洪仁玕表麵雖然輕鬆,但是喬誌清看得出來,他在言語間雖然盡力掩飾,但是心裏並沒有發下這件事情。若是小病的話,他也絕不會還和一個小女孩記仇。


    直到一天,喬誌清在翻閱南宋秘史的時候,看到這樣一段話。


    建炎三年二月間,金朝宗翰派兵奔襲揚州,攻陷天長,前鋒距離揚州城僅有數十裏。


    一天深夜,高宗正與一位宮女作樂,突然宮外大唿“金兵渡江了”。


    高宗慌忙帶領少數隨從乘馬出城,急馳至瓜洲渡江逃跑。這次突如其來的驚嚇,使得高宗患上了嚴重的陽萎,並從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喬誌清也是稍微懂得現代醫學的人,明白陽痿可分為原發性和繼發性。


    原發性是指生來就沒有性能力,而繼發性曾有正常的性能力,而因某突然事件而失去了性能力。


    趙構就是由心理原因造成的繼發性陽痿,但其嚴重程度卻幾乎等同於原發性。


    想到這裏,喬誌清的心裏暗暗懷疑,洪葵元莫不是就是因為如此,患上了繼發性陽痿。這才讓洪仁玕如此的緊張,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


    果然,魏子悠今日把調查的結果帶迴來,和他猜測的完全一致。


    “喬大哥,你說洪總理為什麽要掩蓋真相呢?難道是因為看你的麵子,所以才選擇忍氣吞聲?”


    魏子悠平靜了下心情,小臉滿是不解。


    “忍分兩種。一種是你說的忍氣吞聲,但是另一種卻是忍辱負重!洪仁玕故意隱瞞這件事,一定是後一種占得幾率大。他一定是怕打草驚蛇,因為這件事壞了他的大事。”


    喬誌清浮起一絲淡淡的冷笑,仿佛已經把洪仁玕看透一般。


    “喬大哥,你是說洪仁玕真的想造反?”


    魏子悠秀眉高挑,從這幾天四處搜到的情報來看,洪仁玕確實有結黨營私之嫌。


    “不錯,他想忍,我們就偏偏讓他自己跳出來。你馬上把這兩道總統令下發,解除陳炳文廣州軍區司令員的職務,改任為湖南省省長。解除陳玉成南京軍區參謀長職務,改任為安徽省省長。廣州軍區司令員由副司令徐德勝暫時兼任,南京軍區參謀長由司令員胡文海暫時兼任!”


    喬誌清說著便從書桌上取出兩道已經擬定好的軍令,蓋好總統大印後,把軍令交給了魏子悠。


    “那洪仁玕呢?”


    魏子悠愣了下,還以為喬誌清的話沒有說完。


    “他為新中國的發展也立了大功,看他的表現了。要是他敢亂動的話,我們就把他送去地府。要是他乖乖的聽話,那就把他送去秦城監獄,那裏麵環境清幽,也挺適合養老的!”


    喬誌清眼神冰冷的迴了句,說完又把兩道送給馮子材和胡文海的密令交給了魏子悠,讓魏子悠一並發出去。


    密令上隻有七個字,“若有變,格殺勿論!”


    魏子悠接過密令微微欠身,出了門後便讓傳令兵八百裏加緊把軍令送了出去。


    之後,中央日報上刊登了一片關於軍隊建設的文章,撰稿人為國防部部長王樹茂。


    他要求各大軍區的指揮官,不拉幫結派,不信謠、不造謠。堅決團結在喬誌清的周圍,全心全意的為中華崛起而奮鬥,為保衛人民而奮鬥。


    國防部上下也做好了應變的準備,一旦江南有所異動,江北的大軍立即南渡長江。


    一星期後,江南各軍區消息傳迴。軍區高層將領紛紛表態,堅決擁護喬誌清的指示。


    北京總理府


    一個身穿中華裝的年輕人。腳步匆匆的進了洪仁玕的書房。他那向來嚴肅的臉龐,此時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的慌亂。


    “洪總理,不好了!喬誌清對陳玉成司令和陳炳文參謀長動手了!”


    年輕人急忙把手上的兩份密函交給了洪仁玕。他不是別人,正是洪仁玕的秘書霍朝綱。


    “什麽?這怎麽可能?陳玉成和陳炳文都是什麽反應?”


    洪仁玕正在擬定太平天國重建綱要,霍朝綱的話音剛落,洪仁玕連忙就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連忙從他的手裏接過了密函。


    “喬誌清已經將陳玉成和陳炳文調任為安徽省長和湖南省長。他們紛紛發表聲明,表示服從命令,擁護喬誌清的決定!”


    霍朝綱把外麵最新的情況稟告一聲。


    京城的官員有意把他當做瘟神,紛紛閉門不見。霍朝綱還是廢了好大的力氣,終於從國防部得來了消息。今日南方的兩道密函一到,他就馬上給洪仁玕呈了上來。


    喬誌清已經將總理府的消息封鎖,其他的官員也猜出了喬誌清的用意,紛紛對總理府的人避而不見。本來三前就已經發出的消息,霍朝綱今日才剛剛得到。


    “聽王和英王真是糊塗啊,太平天國的複興大業未成,他們能這麽快就選擇屈服!他們以為這樣就能獨善其身嗎?”


    洪仁玕打開密函,看完後“咣當”一聲,重重的把密信就拍在了桌上。喉嚨一熱,噗的吐出一口鮮血。


    “總理,他們是怎麽迴複的?”


    霍朝綱看洪仁玕的表情就知道,一切看來都完了,但他還抱著最後一絲的期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們讓老夫兀自珍重。”


    洪仁玕頹喪的一屁股蹲在了座椅上,無力的鬆開右手,將手上的密函掉了一地。


    他不明白喬誌清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這麽快就下了狠手。而且幹淨利落,不費吹灰之力,就使陳炳文和陳玉成兩位手握重兵的將領乖乖屈服。


    按照他們事前的計劃,這幾天他便借著視察江南經濟機會與陳玉成和陳炳文匯合,然後在江南打出太平天國的旗號共同起事。


    這個計劃還沒有實施,現在已經徹底宣告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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