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誌清眉心微皺,接過信封撕開後,掏出一張信紙,信上用英文書寫。


    凱西亞已經告訴父親,喬誌清懂得英文的事情。所以馮·伯格和女婿交流一下,也沒有那麽頭疼。對他來說,中國文字和語言就跟天書一樣。


    馮·伯格在信上主要談了波蘭的下一步發展計劃,對於波蘭來說,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波蘭的北麵緊鄰最新崛起的強國普魯士,西麵就是宿敵奧匈帝國,東麵和南麵都是屬於俄羅斯帝國管轄。要說是四麵環敵,也再恰當不過。


    現在波蘭剛取得獨立,最主要麵對的問題就是怎麽保住這個政權。


    馮·伯格的意思是準備和法國結盟,幫助法國遏製普魯士的壯大。然後依靠法國的力量,相信俄羅斯和奧匈帝國也不敢輕易再對波蘭下手。


    他也想讓這位女婿在東方幫點忙,給俄羅斯製造點亂子,讓俄羅斯不能東西兼顧。


    波蘭人對法國從拿破侖時代就有好感,當年拿破侖一度打敗奧地利帝國、普魯士、俄羅斯,被譽為波蘭獨立的解放者。


    喬誌清把信看完,心裏卻感覺有點不妙,因為他知道,按照曆史的發展,普法戰爭是以法國戰敗結束的。


    “總統大人,我們波蘭在中國受益良多,但總是無以迴報。我們總統深感歉意,所以這次也帶來一千兩的黃金,就當是上次總統大人援助我們波蘭的軍火費。”


    波蘭大使博魯茨給喬誌清送上了見麵禮,當嶽父的也不能白使喚女婿幹活。


    “博魯茨先生,你們波蘭的局勢我很清楚。你放心,新中國作為波蘭的盟國,自然會盡最大的努力援助你們。明年開春之後,我們就會對關東發起總攻。到時候我們新中國完成統一,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沙皇俄國。”


    喬誌清麵色認真的對博魯茨下了保證,對這個出手闊綽的嶽父還是很滿意。


    波蘭剛剛建國,哪裏都是用錢之際。他能湊齊一千兩的金子,也著實是不容易。


    “那就多謝總統大人了,我相信我們兩國以後的合作會更加親密。”


    博魯茨一聽這話就放下了心,對方是一國總統,也不會說大話來誆騙他。老家夥這次從波蘭還帶來了一箱上好的伏特加酒,非要和喬誌清幹上一杯。


    這種酒入口醇香濃烈,氣味芬芳四溢。每一瓶都在橡木桶裏珍藏過數年,被波蘭人譽為“生命之水烈酒”!


    酒過三巡,二人也不似剛見麵時的那般拘謹。喬誌清在後世執行任務的時候,也經常會帶瓶這種酒。關鍵時候,還能當消毒劑使喚。


    兩人越喝越是痛快,稍不留神兩瓶都幹完了,當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老家夥雖然貴為大使,也是波蘭的貴族出身。但是喝多了之後卻摟著喬誌清的胳膊大哭了起來,一點也不再顧及什麽大使的形象。


    “總統先生,波蘭人民都把你當成上帝恩賜的救星。若是沒有您,波蘭的獨立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真是太謝謝您,謝謝您了!”


    博魯茨老淚縱橫,一想到波蘭的複國,是打心裏感到高興。


    “大使先生,我們新中國和你們波蘭一樣,從前備受歐洲列強的欺辱。就說我們北京城最大的皇家園林,圓明園。你有時間到那看看,現在已經成為一片廢墟了!這仇咱心裏都記得呢,當初誰在那裏放的火,誰在那裏搶的東西,以後咱必定讓他們加倍奉還!你放心,隻要波蘭和中國結盟一天,誰要是欺負波蘭,咱新中國就不答應!”


    伏爾加的度數比二鍋頭還要高,喬誌清也喝的有點頭大,說話連舌頭都變得直了。


    “總統說的對,誰欺負咱們,咱就讓他雙倍奉還。”


    博魯茨又給喬誌清滿了一杯,雖然都有些輕飄飄的感覺,但是波蘭人經常是這樣。每次跟朋友喝酒,必須得喝趴下才行。


    喬誌清酒勁上頭,思路卻越來越清醒,便想給這個波蘭盟友一些建議,“大使先生,下麵我說的話都很重要,你千萬要記下來全部匯報給你們的總統。”


    “總統請說,這點酒還喝不倒咱,咱這腦袋還清醒著呢!”


    博魯茨的中文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雖然有些生硬,但也是一口一句京話。


    “你剛才說你們總統想和普魯士結盟?”


    喬誌清皺了下眉,頓了一下。


    “對,沒錯,就是普魯士。它剛剛從奧地利帝國獨立,準備聯合德意誌的各邦國建立德意誌聯邦國家。奧地利帝國瓦解後,也重新組閣,剛剛成立了奧匈帝國!”


    博魯茨給喬誌清簡單介紹了下當前的局勢,豎著耳朵記下喬誌清說的每一句話。他倆才見麵不到兩天,博魯茨卻肯定這個年輕人絕不是一般人。


    “大使先生,我對波蘭和法國的結盟不看好。”


    喬誌清借著酒興,端著一杯伏特加走到了一副世界地圖的前麵戰好。


    世界地圖是外交部的標準配備,隻要是和外交部有關的地方,哪裏都掛著世界地圖。


    “不知道總統大人有何高見?”


    博魯茨看著喬誌清認真的模樣,當下就沒了酒意,腦袋異常的清醒。


    “現在普魯士和法國正在進行的戰爭,若是我判斷的不錯,將會在明年春季結束。結果就是法國必敗,而且普魯士會長驅直入,直逼巴黎。法國因為此戰,在國內的階級矛盾劇增,必然會爆發新一輪的階級革命。法蘭西第二帝國就此破產,路易國王也會流亡英國。”


    喬誌清指著地圖跟博魯茨分析了下,當真是語破天驚,把博魯茨震驚的目瞪口呆。


    “總統大人,路易國王可是拿破侖大帝的侄子?我見過他幾次,他也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君主。法國實力雄厚,軍隊數量遠多於普魯士,應該不會戰敗吧?”


    博魯茨搖了搖頭,怎麽也不能接受這個觀點。


    “大使先生,普魯士也非一朝一夕崛起。去年他們和奧地利大戰,不是七星期就獲得勝利了嗎?這個民族很可怕,一旦團結起來,就能發揮超乎尋常的實力。法國看似龐大,但是國內早就積弊叢生。麵對普魯士的鐵血政策,法國根本無力阻擋。大使先生,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普魯士崛起是誰也無法阻擋的事情。普法兩國的‘色當戰役’馬上就會結束,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法軍將會在色當一敗塗地,連路易國王也會被俘虜。”


    喬誌清對普法戰爭熟讀於心,兩國之間的“色當戰役”也和經常被軍事學院當做經典講述。


    經此一戰,法軍的精銳全部被普魯士包圍全殲,再也無力阻止普魯士的大舉入侵。值得一提的是,世界上第一個無產階級政權巴黎公社也會在此時成立,雖然最後隻堅持了兩個月,但是確是無產階級革命的裏程碑。


    “那總統先生的意思是我們要與普魯士結盟?”


    博魯茨的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立馬就驚出了冷汗。普魯士可是波蘭的死敵,當年波蘭可是被俄國、普魯士、奧地利三家瓜分的。


    “大使先生,從來都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現在你們要是站在法國的一邊,明年普魯士大勝,一定會迴過頭找你們波蘭報仇。你們現在倒不如送個順水人情,跟普魯士站在一起。若是明年戰爭一勝利,你們也自然會跟著分得好處。”


    喬誌清坦言了一句,說的確實是一句大實話。


    兩國之間今天是朋友,明天也許就是敵人,哪裏會長久的敵對下去。


    “可是我們波蘭最大的敵人還是俄羅斯,普魯士會幫助我們抵抗俄羅斯?而且普魯士一旦強大,不會趁機吞並我們嗎?”


    博魯茨還是有點不願接受這個觀點,但是顯然他已經動搖。


    “大使先生,普魯士一旦崛起,英國在一旁肯定不會坐視不理。英國處於歐洲一旁的小島,一直對歐洲執行的是均衡政策,它是不會允許普魯士發展壯大,打破歐洲的平衡。法國經此一戰,在歐洲的霸權地位也會一落千丈。它必然會聯合英國、俄國、奧匈帝國以及歐洲強國遏製德國發展。你們和普魯士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都是在強國環繞中求獨立。我相信普魯士一定會團結好你們這個盟友,不會再隨便給自己樹敵!”


    喬誌清指著地圖再次分析了下未來的局勢,他的眼光毒辣,一出口便不得不讓博魯茨信服。從前他們波蘭從來都在一點上看問題,而喬誌清這次的分析卻縱觀全局,兩者的見識和高度相差十萬八千裏。


    “總統大人,你們中國有句老話叫‘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真是受教了。”


    若是博魯茨以前還有點猶豫,經過喬誌清這麽一分析,可算是醍醐灌頂,豁然開朗。此時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波蘭真的宣布與法國結盟,共同抵抗普魯士,那後果可不堪設想。法國在失敗後,肯定也會把波蘭賣給俄羅斯和奧匈帝國,以作為對抗普魯士的禮物。


    “那就不打擾大使先生休息了,你們波蘭的伏特加很好喝,改天我再來找大使飲酒!”


    喬誌清話已說完,酒癮也解,起身就抱拳和博魯茨告辭。他能勸的都勸了,該怎麽做還是要靠馮·伯格判斷。要是他還是固執的堅持和法國結盟,那新中國也不需要和這個目光短淺的盟友再合作。反正現在拖延俄羅斯的戰略已經達到,波蘭獨不獨立,對新中國的影響確實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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