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親王不是個專業的武將,自然也沒有帶兵打仗的法度。所以在麵對賞罰決斷的時候,隻是靠著年輕人的一腔熱血行事,也時常會被情緒好惡所左右。


    “行了,都起來吧!這筆賬本王就先給你記下了。咱們馬上就要開赴平壤,能不能保住人頭,就看你的表現了!”


    醇親王再次妥協,阿爾哈圖所說的話不管是不是發自真心,都讓他倍感舒服。他需要的是個忠臣的奴才,會不會打仗,那是另一迴事。況且這麽多的將領求情,他也不好意思違了眾將的臉麵。


    “多謝親王不殺之恩,多謝親王不殺之恩啊!”


    阿爾哈圖連連叩頭感謝,像是在死門關走了一圈似得,全身癱軟的沒有一絲的力氣。


    清軍在城中休整了一日,第二天便繼續向南進發。作為對朝鮮軍偷襲的懲罰,青州城內沒有逃走的老弱婦孺也統統在城外砍頭。


    平壤府衙,權相宇看著從漢城剛剛發來的軍報,雙手顫抖了下,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大人,捷報,捷報啊!崔成浩將軍在青州城斬敵兩千、凱旋而歸,現在正在門外等候你的召見!”


    平壤府尹金恩熙腆著個肚子,小跑進了辦公大堂,對著權相宇便跪地稟告。因為太過肥胖,額頭都滲出了汗珠子。


    “好,迴來就好。你去把大臣、將領們都召集過來,我有最新的軍情要宣布!”


    權相宇終於聽到一個好消息,喘了口悶氣就對金恩熙揮了揮手。


    “是,屬下領命!”


    金恩熙跪地一拜,後退出屋後,連忙把正在外麵等候的將軍、大臣全部召進了辦公大堂裏。


    “末將叩見尚書大人!”


    “微臣叩見尚書大人!”


    眾人一進了屋子,分文武各執一邊,抱拳對著權相宇行禮後,按照職位高低相繼坐了下來。崔成浩因為打了勝仗,武將們也把首位讓給了他。要是按照資曆來說,他不過是一個騎兵營的營官,根本就連權相宇的麵都見不著。


    “想必你們也都得知了,崔成浩將軍前天獨率三千鐵騎,在青州城斬殺敵人上千之多。這是我們和清廷開戰以來的第一場大勝仗,老夫真是打心底裏高興。這說明清廷也不是完全不可戰勝,隻要我們利用合適的時機,總還能和他們拚上一拚!”


    權相宇把捷報先說了下,給大家鼓了鼓勁,言語間對崔成浩讚賞有加。


    眾文臣武將全都興奮的點了點頭,多日都是兵敗的消息,突然來了個捷報,大家的興奮之情也都是可想而知。


    “另外還有個壞消息告訴大家,華興軍前日已經在仁川港口登陸了。”


    權相宇麵色沉重,顯然這個壞消息的分量要重上百倍。屋裏的眾人都明白,仁川一旦丟失,那將意味著什麽。


    “大人,不是有洋人在海灣裏守著嗎?怎麽華興軍能這麽順利就登陸了?”


    平壤府尹金恩熙眉心緊皺了下,一臉都是惶恐不安的表情。


    屋裏的眾將也都是同樣的表情,全部不解的看著權相宇,不明白華興軍的進展為何這麽迅速。


    “洋鬼子都是逐利之徒,拿了錢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華興軍一路無阻,而且軍艦十分的利害,在仁川港把我們防禦的炮台炸成了平地。駐守仁川港的大將軍李景夏帶兵奮戰一日,最終無力阻擋,現在全部退守漢城。”


    權相宇大罵了洋人一句,他從來都不相信這些見利忘義的洋鬼子,這次果然讓他給猜中了。


    李景夏是大院君的嫡係將領,當年“丙寅洋擾”,法國入侵朝鮮,正是他帶兵打退了法國的進攻。大院君控製朝政後,他已經位列兵馬節度使,位居武將之首。


    朝鮮實行實行文人治軍和兵將分離製度,權相宇和李景夏一文一武,統兵職權在李景夏,但是調兵之權卻在權相宇的兵部。


    座下的大臣、將領聞言越發的緊張,一時全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大人,那我們不能這樣兩線作戰啊!麵對清軍尚且已經筋疲力盡,要是再分兵對抗華興軍,那結果不堪設想啊!”


    平壤府尹金恩熙顫抖了下身子,麵色已經驚慌的沒有了血色。


    “是啊,大人,不能再這樣打下去了啊!”


    “是啊”


    “說的不錯”


    其他大臣和將領也跟著隨聲附和。


    “怕什麽!大不了就是個死!我們朝鮮,怎麽能容許他人這般****!”


    崔成浩看著這些高官大將膽怯的模樣,一時就氣從心起,手上的刀柄重重的撞在地板上。


    屋裏的人就他職務最低,這時在氣勢上反倒是占了上風,沒一人敢反駁他。


    “崔將軍先不要著急動怒,他們說的也是實情,這場仗在開始的時候,我們就輸了。”權相宇看著這個率直的年輕人,總算露出一絲欣慰的表情,沉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朝鮮一直閉關鎖國,對外麵的事情知之甚少。這幾日兵部已經從各個渠道,收集到了華興軍的情報,說出來你們一定很驚訝。現在他們不光把清廷趕到了東北,而且占領了東亞所有的國家。就連日本,也他們徹底征服。”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更是震驚的連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人,這怎麽可能呢?日本人向來陰險歹毒,不畏生死,怎麽會向中國人屈服?”


    崔成浩滿臉都是不相信的表情。


    萬曆年間,日本大舉入侵朝鮮。他先祖正是朝鮮名將李舜臣的部下,後來慘遭日本殺害,因此家族祖訓就是抗倭報國。他從小便把日本當做自己最大的敵人,希望來日在戰場上再和日本一較高下。現在聽說日本亡國了,他的震驚之情可想而知。


    “為了穩定軍心,這些消息都是兵部的機密,一切確實都是真的。日本明治天皇已經宣布退位,接任者正是華興軍統帥的妹妹。”


    權相宇神色嚴肅,把實情和盤托出。


    辦公大堂裏一片沉寂,放個屁都能知道是誰。


    “大人,那您的意思是什麽?”


    平壤府尹金恩熙一下就聽出了話裏的味道,他知道權相宇一定有所決定,不然不會向他們透露這麽機密的消息。


    其他人也都是官場的老油條,立馬就聽出了話裏的意思。全部期待的看著權相宇,不知道他會做什麽樣的決定。


    “華興軍此次進攻朝鮮,所打的旗號是‘清君側,誅權臣’,並沒廢除王室的意圖。根據我的判斷,他們的目標並不在朝鮮,而是想借道朝鮮,進攻清廷。這次危機也是我們的良機,也許我們還能依靠華興軍,把清軍全部剿滅!”


    權相宇話沒有說破,但意思已經很明白,那就是準備跟華興軍合作。


    但是華興軍的旗號“清君側,誅權臣”,所指的目標明顯就是大院君,而且大院君也下發過拚死一戰、絕不苟和的公文。要是和華興軍合作,勢必也就是和大院君決裂。


    “一切僅憑大人吩咐!”


    眾人沉思了半天,沒有人表示反對,全部默認了和華興軍合作的計劃。


    朝鮮府尹金恩熙更是高興,他和大院君本就不是一路。


    當年他們安東金氏、豐壤趙氏把持朝政,大院君一上台就大肆驅除兩家勢力,他也受牽連,擔任這小小的府尹一職。現在華興軍要扳倒大院君的勢力,他還求之不得。


    朝北本來就是金家的勢力範圍,在場的人從前也大多和金家有關係,自然也沒人有意見。


    崔成浩也出人意外的不吭氣,方才權相宇還一直擔心這小子會搗亂。他是徹徹底底的武將,對朝廷爭權奪利的事情向來不感興趣。大院君把持朝政,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他也希望皇帝能親自掌權,而不是被權臣左右。


    “那好,既然這樣,我們就盡快休書一封和華興軍接觸。若是他們真如我所想一般,能保留陛下的皇位,不動搖我們朝鮮的根基。我們就與他們合作,向他們求和!”


    權相宇鄭重的下了決定。


    雖然大院君對他有知遇之恩,但是事關朝鮮國的存亡,他也必須下這個狠心,存大義,負小義。


    “是”


    眾人抱拳叩拜,退出屋後便開始上下行動,準備起向華興軍求和的事情。


    華興軍此時已經在仁川站穩腳跟。


    右軍團第一軍在劉福的統領下已經在仁川登陸,占領製高點後,在四麵挖設戰壕,打造防禦基地。隻等海軍把第二軍和第三軍轉運過來,才一起開始向縱深進攻。


    李景夏率著朝軍進攻了好幾次,都是大敗而歸。不管是騎兵集團衝擊還是步兵方陣進攻,根本連華興軍的麵都見不著,在五百米開外的地方就被密集的炮火和子彈打退。


    東海艦隊司令鄭大海滿心的不快,本來他準備此次全殲西班牙艦隊。但是一直到他們在仁川登陸,都沒有見到西班牙戰艦的影子。於是他吩咐鄧世昌,率領北海艦隊的兩艘戰艦,在朝鮮海麵巡查。他則帶著東海艦隊,返迴青島繼續轉運右軍團的陸軍。


    鄧世昌一路向東巡查,直到行駛到日本的華興軍基地,都沒有見到西班牙艦隊的影子。但是他也不是完全的無功而返,日本國內此時正舉國歡慶,他們的女天皇喬山杏剛剛得下一子。駐日華興軍基地剛想把消息送迴去,沒想到鄧世昌就來了。他也擔負起這個信使的責任,正好把這個好消息通知給喬誌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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