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旭明在城牆上冷冷的環視著前方,知道時機已到,讓迫擊炮兵把信號彈打了出去。


    “呦,呦,呦。”


    戰場上空頓時發出怪異的嘶吼,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向上觀望。


    突然之間,地麵上接連磚石鬆動,從各個不易察覺的石堆荒草之間,鑽出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


    太平軍還沒反應過來,那槍口就噴出一道道張牙舞爪的火龍來。


    那是死神的鐮刀在揮舞,那是雷神的鐵錘在震動。


    劈裏啪啦一陣亂想,在太平軍的槍陣中四處傳開。


    子彈似是雨點飛濺,方圓一百米範圍內的太平軍幾乎完全被子彈覆蓋。


    “有鬼啊,有鬼啊!”


    一陣陣驚恐的喊聲在槍陣中傳開,喊聲未落,槍陣便被瘋狂掃射的機槍撕開一道道扣子。


    城牆的步槍趁亂也劈裏啪啦響作一團,太平軍都不知道子彈從何而來,便被打的血肉模糊,睜大了驚恐的眼睛躺在血泊之中。


    “侍王,不好了,趕緊下命令撤退吧!”


    “侍王,完了,完了!”


    “……”


    太平軍的三位大帥,全都爭相跨馬迴到了指揮軍帳,一見到李世賢便是連連的嘶叫。


    “慌什麽!本王都看見了。”


    李世賢嗬斥一聲,強裝出鎮定的樣子,其實心裏比誰都要著急。


    “是,侍王!”


    三位大帥都麵紅耳赤的不再吭氣。


    “下令部隊暫時先撤吧,我們太低估華興軍了。”


    李世賢感慨了下,凝眉不甘心的下了命令。最前方的兵勇可都衝擊到距離城牆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遵命。”


    三位大帥如同大赦一般,急忙讓傳令兵擂響了撤退的戰鼓。


    戰場上的太平軍早就似拉直的橡皮筋,眼看著就要斷掉了。這時傳來撤退的命令,想也沒想就轉身朝後湧去。


    混亂中有的兵勇被屍體絆倒,竟被後來人活生生的踩死。


    “撤了,撤了!師長快看!”


    張衍生在城牆上興奮的對吳旭明大喊了聲,待太平軍退出三百米外後,城牆的槍聲便零零散散的停落了下來。


    但是戰場上的遠征機槍還在不斷的發出嘶吼,因為地堡隻露出一個射擊孔,太平軍組織圍攻了好幾次,都被打退。有的英勇的兵勇不顧生死的竟用身體去堵,結果被遠征機槍強大的衝擊力打成了肉醬,濺飛了出去,哪裏能堵得住。


    時值黃昏,殘陽如血西懸。


    戰場上恢複平靜之後,屍體密密麻麻的鋪滿了一地,到處都是四起的硝煙。


    華興軍的三位旅長迅速向吳旭明匯報了軍情,各城牆的戰果大致相同。隻有東城牆出了點狀況,沒有完全摧毀太平軍的火炮,讓五十多門火炮撤出了戰場。


    “衍生,讓機槍連撤迴來了吧。如今方位已經暴露,不要夜裏被太平軍偷襲了。”


    吳旭明看著戰場上遍布的屍體,不知道為何心裏突然糾結了下。雖然華興軍與太平軍政見不同,但總都是漢人。這樣反複廝殺下去,不管是誰贏誰負,對漢人來說總是個悲劇。


    “是,師長。”


    張衍生抱拳迴了一句,連忙派傳令兵出城傳令。


    眾師長清點了傷亡情況和彈藥消耗後,隨即搭夥做飯,輪流休整了下來。


    天色全部黑下來後,太平軍才逐漸整頓好了殘兵。


    三位師長全部進了軍帳,李世賢黑著臉一言不發,坐在帥椅上唿唿的喘著粗氣。


    “傷亡情況如何?”


    軍帳中突然響起一句悶吼,把三位軍帥都驚了一跳。


    “報告侍王,右軍傷亡四千。”


    “報告侍王,前軍傷亡六千。”


    “報告侍王,中軍傷亡五千。”


    三位軍帥各自報了傷亡情況,都慚愧的低下了頭。


    “左軍和後軍呢?”


    這兩軍由黃呈忠的殘部和後軍的陸軍組成,人數不到萬人,現在由左軍的敗將胡達實際指揮。


    胡達因為隻是個師帥,所以站在最後麵的位置。


    李世賢這麽一問,連忙跳了出來匯報道,“報告侍王,兩軍傷亡兩千。”


    胡達和華興軍交過手,自然知道他們的厲害。攻城時特意在三百米外就令洋槍兵開槍射擊,徒增些聲勢。兩方距離太遠,所以都隻是做了做樣子。而且他也沒有派出先遣隊強攻,所以傷亡很少,典型的出工不出力。


    榮昌縣一戰,胡達已經知道。沒有先進的武器,就算人數再多,對華興軍也不起作用。雖然黃呈忠是他的上級,但他也是堅決反對主動進攻花心軍。隻是因為他人微言輕,就算是發話,也沒有人聽他的。


    “你們聽聽,虧你們還是征戰多年的老帥,怎麽還不如一個小將指揮得利!”


    李世賢冷冷的奚落了一句,看著幾人的模樣,倒也再沒有當初爭著要報仇的勁頭,完全就是被華興軍給打懵了。


    “侍王息怒,屬下沒用!”


    三位師長的臉色越發漲紅,李世賢這麽一說,心頭像是針紮一樣。誰都不想打敗仗,他們也都知道李世賢脾氣臭,但是沒想到連這種侮辱人格的話都說的出來。


    “沒用!你們的確沒用。將近五萬兵馬圍攻一個城高不過三米的小縣城。結果連城牆都沒有靠近,死傷竟然達一萬多人,本王要你們有何用?”


    李世賢終於把胸中的怒氣發泄了出來,狠狠的把手心砸到了椅背上,把屋內的眾將帥都嚇了一跳。


    “侍王,現在還不是責罰屬下的時候啊。如今我們初戰告敗,對士氣已經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應該盡快想個法子補救才行。”


    右軍軍帥範汝增連忙勸慰了一句,他在幾個軍帥中資格最老,也隻有他敢在此時插話。


    “那好,你們說說,這個仗該怎麽打?”


    李世賢陰沉著臉問了聲,稍稍的舒了口悶氣。


    眾將帥麵麵相覷,一時也沒有什麽良策。太平軍就是人數再多,也架不住華興軍槍炮的掃射。


    “你瞧瞧你們,還說不得你們了。吵著報仇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吼得厲害。說你們幾句還不高興,讓你們想辦法又半天沒個主意。要是這樣,還不如早早撤軍,省的在這裏丟人。”


    李世賢看著他們的沉默無語的樣子,又忍不住奚落了一句,滿肚子的怨氣。這時突然後悔了起來,當初可真不該答應他們報什麽仇,結果把萬餘兵勇的性命都搭進去了。


    “侍王,我們雖然傷亡慘重,但是華興軍的彈藥也消耗厲害啊。不如今晚趁著夜深人乏的時候再進攻一次,不然這上萬兄弟的性命可就白死了。”


    範汝增不想放棄,他總惦記著跟黃呈忠報仇。如今李世賢想要撤軍,那以後可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李世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暗自抱怨了下,隨即環顧了下眾將帥問道,“誰還同意首王的意見?”


    中將帥都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哪個還會支持,皆是沉默不語,完全沒有了替黃呈忠報仇的意思。


    “好好好,你們不去,本帥去。”


    範汝增大喝了聲,顯然被軍帳中的這些戰友激怒。這時候也不估計什麽侍王的麵子,抱拳行了一禮,就退出帳去。


    “放肆!真是豈有此理!”


    李世賢沒想到範汝增公然和自己叫板,大罵一聲就站起了身子。


    但此刻也不是處罰範汝增的時候,暗自咽了口氣又坐了下來。


    “侍王息怒,首王報仇心切,也是為了兄弟的結義之情,還請侍王饒他一次。”


    前軍軍帥練業坤急忙帶頭求情了聲。


    “請侍王息怒!”


    其他將帥也跟著抱拳求情了聲。


    “行了行了,本王又不是真的怪他。你們迴去準備一下,本王已經決定明日便撤迴內江。往後一切采取防守策略,依據有利地形,把華興軍擋在成都門外!誰再敢輕言開戰,本王定罰不饒。”


    李世賢大喝了聲,心中滿是無奈。太平軍從來都是這樣,將帥的權利過大,關鍵時候從來都不聽從主帥的命令,他也早已習慣了。


    “是,侍王。”


    眾將帥抱拳應和一聲,散會後各自迴了自己的營地,整頓起來兵馬,待明日全部撤軍。


    夜色寂寥,空氣中還彌漫著鮮血和硝煙的味道。今夜正值月中,明月高懸。戰場在月色的籠罩下,隱隱中有種陰冷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


    範汝增帶著僅存的七千人馬,悄悄的朝城牆摸了上去。


    他已經從中軍借來了五十門火炮,雖然隻剩下一百多發炮彈,但是也足夠自己用的了。


    這種偷襲範汝增以前經常幹,但是麵對的卻是紀律鬆散的清軍。他知道華興軍在晚上一定也會嚴加防範,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幾乎是讓手下全部趴伏在屍體堆裏前進。


    三更時分,大軍終於距城牆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即使在月色下,可視距離也很短。


    範汝增信心滿滿,對自己的偷襲成竹在胸。揮了揮手,示意炮兵把炮彈裝填,調整好了方向,對準了城牆。


    “預備,放!”


    範汝增一聲暴喝,似乎把胸中的怨氣全部發泄了出來。


    瞬間,五十門火炮全部吐出了火花,在夜空中異常的耀眼。炮彈劃破夜空,似是火龍一樣,拖著長長的尾巴咋想了城牆。


    一輪炮響過後,城牆的磚石完全的脫落。


    “開炮,開炮。”


    範汝增又是一陣大喝。


    “轟隆,轟隆,轟隆。”


    五十門火炮再次發出了怒吼,那炮彈以極快的速度再次崩裂而出,直接把三米高的城牆轟塌了一半。如同天神震怒一般,讓整個大地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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