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庵修建於十幾年前,那時太平軍剛剛攻破南京,城裏的婦孺們為了躲避太平軍的侮辱,就把紫金山的一座破廟翻修了下,集體在此出家為尼。經過十幾年的不斷翻修,如今已經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廟堂。


    上山的路都是鑿石而修,十分的陡峭。


    魏子悠爬到了半山腰,便氣喘籲籲的再也走不動道。


    喬誌清無奈下便把她背了起來,此時朝陽剛從東方升起。魏子悠緊貼在喬誌清的後背上,貪戀的珍惜著擁抱他的每一分鍾。直到上了山頂,才依依不舍的從喬誌清的背上爬了下來,也沒見喬誌清已經汗流滿麵。


    白雲庵的大門已經敞開,裏外都有庵裏的尼姑清掃著塵土。


    負責在庵裏監視的火狐,已經和魏子悠聯絡上。跟喬誌清匯報了情況後,便收了任務,下山去了。


    喬誌清讓魏子悠和親兵們在外等候,自己一人進了庵中。


    大門正對的便是白雲庵的主殿,門口放著一個四方的木質功德箱,殿中供奉著一尊身披黃布的觀音塑像。


    塑像下,一個麵色蒼老的尼姑正閉著眼睛敲著木魚。身後跪著清秀的小尼姑服侍,看樣子應該是白雲庵的庵主。


    喬誌清從懷裏摸出一兩銀子放進了功德箱中,進了大殿後,對著菩薩虔誠的跪拜了下。


    “施主是來求功名,還是求利祿?”


    老尼姑閉著眼睛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師太,在下既不求功名,也不求利祿。在下隻求見一個人,她就在你們白雲庵出家。”


    喬誌清低聲迴了一句,滿臉的焦灼。


    老尼姑和身後的小尼姑都微皺了下眉心,臉上浮起一絲的慍色。


    “施主還是請迴吧,白雲庵都是出家之人,早已了斷了俗世情怨,恕不見客。”


    老尼姑拒絕了下,起身就要離開。


    “師太,曾紀芸塵緣為了,她不屬於這裏!”


    喬誌清斬釘截鐵的提醒了老尼姑一句,滿臉都是不容拒絕。


    老尼姑愣了下,好半天終於對身後的小尼姑吩咐道,“慧貞,去帶這位施主見你慧芸師姐。”


    “是,師傅。”小尼姑雙手合十迴了一句,欠身恭送師傅出門後,迴過頭對喬誌清吩咐了一聲,“施主,請跟我來。”


    “有勞了。”


    喬誌清衝小尼姑輕笑了聲,跟在她的身後穿過了大殿,在後院的一處僻靜的茅草房前駐留了下來。


    “施主稍等,我進去跟師姐稟告一聲。”


    小尼姑吩咐了聲就推開門進了屋去。


    喬誌清透過門縫看了下裏麵,屋當中坐著一個身穿僧袍的女子,正在敲擊著木魚念誦著經書。


    雖然那女子背著身子,但是喬誌清還是一眼認出了她,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女人。


    不一會,房門打開,小尼姑滿臉為難的衝喬誌清說道,“施主請迴吧,師姐說她不想見你。”


    “行了,你退下吧,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喬誌清滿臉霸道的對小尼姑吩咐了一聲,沒等小尼姑反應過來,喬誌清已經推開了走了進去。


    屋裏的陳設十分簡單,一張秀床,一張桌子,一個念經的蒲團。


    “紀芸,你要躲我躲到什麽時候?”


    喬誌清合上了房門,站在那女子的身後滿心的惆悵。那女子並沒有剃去頭發,隻是用發簪高挽了起來。雖然穿著僧袍,但是還是掩蓋不住她那迷人的氣質。


    “施主,你認錯人了,這裏沒有紀芸,貧尼法號慧芸。”


    那女子輕聲吐了一句,繼續敲打著木魚。


    “紀芸,你知道你失蹤的這段日子,我的心裏有多麽牽掛你嗎?”


    喬誌清苦澀的吐了一句,依偎著那女子盤腿坐了下來,凝神看去,那女子不是曾紀芸又是何人。


    曾紀芸閉著眼並不迴話,繼續敲打著木魚,但是眼角分明掛著淚珠子。


    “紀芸,我們雖然不能彌補過去犯得錯誤,但至少可以讓將來過得沒有遺憾。跟我迴家吧,喬大哥的生命裏不能沒有你。”


    喬誌清伸手把懷裏的絲絹掏了出來,放在曾紀芸的麵前。那絲絹上的一行小子還清晰在目,“君若不娶,我便不嫁。****盼君來,共結連理枝。”


    “你為什麽又要來打擾我……”


    曾紀芸隱忍了半天,終於還是放聲大哭了出來。雙手抱在懷裏,抽泣著匍匐在了地上。


    “當初你為什麽要和我父親作對,現在他死了,你終於開心了吧。”


    曾紀芸哽咽的幾乎要斷過氣去。


    喬誌清剛要伸手去攙扶他,曾紀芸拉過了他的手腕,一口便咬在他的胳膊上,喉嚨裏發出陣陣的嘶吼。


    喬誌清瞬間感到一股劇烈的疼痛,由胳膊傳向大腦。但他仍然咬牙堅持著,任由曾紀芸撕咬著,不一會額上便冒出了絲絲的冷汗。


    曾紀芸終於品嚐到那腥鹹的味道,鬆開喬誌清的胳膊後,嘶聲大哭了起來,似有萬千的哀怨發泄了出來。


    喬誌清的胳膊上留下一排腥紅的牙印,鮮血已經順著手腕滑落了下來,正好打落在那絲絹的梅花上,把那花朵染成了更加深紅的顏色。


    曾紀芸哭的累了,就伏在喬誌清的懷裏睡了過去。屋子裏一下子歸於了平靜,曾紀芸就像個受傷的小貓,終於找到了依靠,不時還香甜的打起了嬌憨。


    喬誌清依舊保持著盤腿的姿勢,靜靜的撫摸著她的秀發。感受著她的憤怒,她的哀怨,她的思念,仿佛一刹那兩個人的心意相通,所有的五味雜陳都湧上了心田。


    時至下午,曾紀芸終於醒了過來。這時她已經恢複了平靜,拉過喬誌清的胳膊輕撫著上麵的傷口。


    “疼嗎?”


    曾紀芸撅著個大腦袋,滿臉歉意的看著喬誌清。


    喬誌清輕笑著搖了搖頭,看著曾紀芸的眼睛滿是愛意。


    “紀芸,你怎麽來的南京?我聽你叔父的意思,你是在漢口行營走失的。”


    喬誌清看著曾紀芸,滿臉都是疑惑。


    “當初我和父親吵了一架,就從軍營跑出來了。本想氣氣他,讓他和你和好。但是沒過幾天就聽到了我父親病危的消息,我沒臉麵見我的九叔,剛好遇見了在漢口雲遊的師傅。我一時想不開就皈依了佛門,師傅見我俗事未了,隻讓我帶發修行。”


    曾紀芸把自己的遭遇跟喬誌清講了一遍,臉上漸漸的有了血色,開始變的潤紅了起來。


    “紀芸,跟我迴去吧。喬大哥跟你保證,以後絕不會再讓你流一滴眼淚。”


    喬誌清為曾紀芸擦了擦淚痕,滿臉的懇求。


    “我父親雖然死了,但是家裏的九叔還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我九叔同意,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曾紀芸驕傲的揚起了大腦袋,跟喬誌清提了個條件。其實她就是想讓喬誌清和曾家的人和好,不要再結下更深的仇怨。


    “好好好,喬大哥什麽都答應你,你先跟我迴去。等我聯係上你的九叔,我們再談婚事好不好?”


    喬誌清笑著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忍不住把她摟在了懷裏。


    “喬大哥,你知道嗎,我在這裏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一閉上眼就是你和父親的影子。在夢裏,我無數次夢見咱們和和氣氣的在一起吃飯。沒有爭吵,沒有打鬥。可是現在我再也看不見我的父親了……”


    曾紀芸酥軟的伏在喬誌清的肩膀上,說著又忍不住流起了眼淚。


    “沒事的,傻丫頭。你父親要是知道我找到你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等我們結了婚,就去祭拜下你的父親。雖然我和他政見不和,但他也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


    人死為大,不管曾國藩殺過多少的人,是怎樣的屠夫劊子手,畢竟已經歸於塵土。喬誌清提起曾國藩的時候,也不再是根如鯁在喉的魚刺。


    “那你家中的夫人怎麽辦?如果我跟著你迴去,她們會不會不開心?”


    曾紀芸一想起喬誌清在她之前娶了兩個夫人,小肚子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說著就伸出玉手,在喬誌清的腰間狠狠的擰了下。


    “怎麽會呢,你這麽可愛,她們見了你一定會喜歡你的。”


    喬誌清齜牙咧嘴的躲了下,看著她嬌俏的紅唇,終於忍不住捧起來輕吻了上去。


    曾紀芸猝不及防,瞪著眼睛愣了一下。一會便配合的張開小嘴,和喬誌清親密交融在了一起。她身上的防線一下子完全被喬誌清攻破,猶如噴發的火山一樣,肆無忌憚的抱緊了喬誌清,瘋狂的吮吸著他的味道。


    京城皇宮


    慈禧拿著南京發行的中央日報,鬱憤的幾乎吐出血來。


    幾位心腹大臣都被召進了養心殿裏,還有剛剛從西安趕赴京城的榮祿也在其中。


    “你們都看看,喬誌清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他竟然敢把皇上和一個乞丐相提並論。你們都給哀家說說看,皇上怎麽就能和一個乞丐平等了?”


    慈禧憤怒的麵色都開始扭曲起來,狠狠的把報紙從簾後扔到了殿上。


    “太後請息怒。”


    大臣們都跪下身子高唿一聲,連座前的小皇帝,都被慈禧尖利的嘶喊,嚇的抹起了鼻子。


    “哭哭哭,就知道哭,大清的江山眼看就被你給哭掉了。”


    慈禧衝小皇帝低喝了句,不斷的喘著悶氣。


    皇座下的大臣噤若寒蟬,生怕慈禧會把怒氣發到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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