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誌清對曾國藩的所料不差,在湘軍叛亂的第三日,曾國藩便從慌亂中鎮定了下來,連忙讓人封鎖住了南京城的各個城門,召集了眾將商量對策。


    這場兵亂可是苦了曾紀芸,剛被親兵坐船送到了鎮江附近,便受到湘軍叛亂的消息。城中的情況不明,親兵也不敢豁然前往,隻得在鎮江上岸等候消息。


    曾紀芸擔心父親安全,也不管不顧,強行讓親兵開船,後在送至南京的江麵後,被湘軍的水師接走。


    曾國藩見到多日未曾謀麵的女兒,也是暗暗鬆了口氣。但來不及詢問,便著手處理起軍務的事情。


    眾將從叛亂的激動中漸漸平靜了下來,一口氣吞下兩個旅的八旗軍,也讓連日來備受壓抑的湘軍氣勢大增。八旗軍在南京城的各門各戶可是搜刮了不少的金銀,也統統被湘軍瓜分一空。這時湘軍的將領才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在兵變發生已經三日,曾國藩的各個門生好友,竟然沒有一個發表響應。


    “看看你們做的好事,這下你們都心滿意足了吧。”


    曾國藩進了軍帳後,衝眾將冷哼了聲。眾將連忙抱拳行禮,臉上都慚愧的表情。


    “聖上,事情已經發生了,開弓沒有迴頭箭,我們還是要盡快謀劃才可啊。”


    彭玉麟抱拳著急的迴了聲,各將也都抱拳迴應。


    曾國藩聽到了聖上二字,微微一愣便露出了一絲的苦笑。這兩個字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稱唿,自古到今,也有多少的人為了這兩個字拚盡了一生,可到底成功的又有幾人呢。


    “既然你們都稱唿我聖上,那現在所有的人都必須按照我的意思辦理,違令者定斬不饒。你們可有什麽意見嗎?”


    曾國藩皺著眉冷哼了一聲,環顧了下眾將領。


    湘軍的眾將領都暗自鬆了口氣,連忙抱拳迴應道,“末將一切聽從聖上的旨意,萬死不辭。”


    曾國藩冷冷的抽動了下嘴角,終於大喝了出來,“那你們就別稱唿老子聖上了,這兩個字等你們打下這個江山再講。以後你們還稱唿我大帥,這兩個字老子聽了順耳。”


    眾將愣了愣,曾國藩向來以聖人的品行要求自己,在眾將麵前可沒有說過一句粗話。各將領都是麵紅耳赤的抱拳應和,“一切聽從大帥的吩咐。”


    “好,那就聽本帥所說的第二件事,那就是我們做好撤離南京的準備。把這座空城交給喬誌清,先穩住清字軍再做打算。”


    曾國藩說完又是眼神冰冷的盯著眾人。


    “大帥,此事還得三思啊,南京城可是我們兄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下來的,怎麽能說給就給呢?”


    終於還是有將領不滿的發起了牢騷,相當一部分將領也都開始附和了起來。但是彭玉麟和鮑超等重要將領都沒有發話,默然的在腦中不斷的計較著利害得失。


    “大帥,這樣輕易的把南京城交給清字軍,恐怕兄弟們會有所不服啊。”


    彭玉麟終於忍不住抱拳提醒了一聲。


    “這就是你們的忠心?你們就是這樣聽從本帥的命令的?”


    曾國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殺氣。


    “大帥息怒,末將萬萬不是那個意思啊。”


    彭玉麟帶頭跪下了身子,帳中的眾將也跟著都跪下了身子。


    “本帥為什麽第一個要放棄南京城,我問問你們,當年南京城最繁榮的時候,人口達到五百多萬。現在呢,不到十萬左右。我們湘軍目前上下三十多萬人,這糧草每日都得靠著其他地方的救濟而來。最重要的是清字軍的兩個旅還占著太平門外的天堡城,百裏外便是清字軍駐紮的鎮江和常州。你們哪個敢拍著胸脯想和清字軍一較高下?我們死守著這座空城,那就隻能被朝廷四麵圍困。取舍,取舍,有舍才有取,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曾國藩大喝了聲,把帳中的眾將都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彭玉麟也終於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心裏對曾國藩敬佩不已,大帥就是大帥,考慮什麽都站在全局的立場上。


    “末將遵命。”


    彭玉麟和鮑超帶頭迴話,身後的眾將也跟著大唿了起來。


    “好,既然這樣,我們就說說第三個問題。”


    曾國藩吐了口悶氣,仿佛一下子又煥發了鬥誌,拿起指揮棒吩咐彭玉麟把大清坤輿圖掛了起來。


    “大家請看這裏,此時我們的處境非常危險。北麵是僧林格沁在河南駐防的的十多萬蒙古騎兵,西邊是官文在湖北所率的二十萬八旗軍和綠營軍。南麵是李鴻章的淮軍所駐防的浙江和左宗棠的浙軍所駐防的福建,總人數有十五萬之多。東麵就是喬誌清的二十萬清字軍駐防的江蘇。李鴻章和左宗棠此時的態度不明,暫且不提。官文和僧林格沁一定是我們是死敵,這個也不提。現在重要的就是安撫清字軍,隻要喬誌清不橫插一手,我們就還有突圍的機會。”


    曾國藩指著地形圖上下介紹了一番,眾將都是滿臉驚色的連連點頭,都沒想到湘軍已經落到了一個大口袋之中。原來朝廷早就對湘軍有所防備,而曾大帥遲遲不肯造反的原因可能就出在這裏。


    “大帥,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彭玉麟不知所措的詢問了一聲,眾將也都是不解的表情。讓他們衝鋒陷陣倒是有使不完的力氣,但是讓他們謀劃全局,除了曾國藩也沒人有這本事。


    “本帥說的這幾個人你們也都了解,本帥也不多說了。本帥就想問一句,你們都想選哪個做自己的對手?”


    曾國藩麵無表情的問了一聲。


    眾將突然都樂了出來,彭玉麟帶頭迴道,“柿子當然都選軟的捏,這幾個人中,李鴻章和左宗棠是敵是友還不清楚,喬誌清就更不用說,他的清字軍所向披靡,還未曾敗過。僧林格沁的十多萬蒙古鐵騎也實力雄厚,唯一可以突圍的方向就是湖北官文的二十多萬八旗軍和綠營軍。”


    眾將都是同樣心思的點頭應和。


    “彭玉麟所言不錯,這幾個人我們能一口氣吞下的也就是官文。隻要我們拿下湖北,便能把我們湘軍駐防的省府連成一片。隻有站穩腳跟後,我們才可能有更大的發展。”


    曾國藩滿意的點了點頭,介紹完所有的軍事布防情況後,又與各將領定下了具體的行動方案。所有將領都下去準備後,曾國藩才一臉疲倦的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讓人把袁榆生喚進了帳中。


    袁榆生自從把曾國荃坑進了天牢後,在軍中處處不招人待見,一直跟個縮頭烏龜似的躲了起來。今日聽到曾國藩的召見後,還以為是曾國藩要秋後算賬,在帳外哆嗦了好半天,才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嶽父大人,您找我有何事吩咐啊?”


    袁榆生見到曾國藩那張兇巴巴的臉,嚇的頭也不敢抬,囁喏的問了一句。


    “你抬起頭來,畏畏縮縮的像個什麽樣子。”


    曾國藩看見袁榆生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衝袁榆生大喝了一聲。


    “是,是,是,嶽父所言極是。”


    袁榆生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哆嗦著身子把頭抬了起來,遊離不定的看著曾國藩的老臉。


    “這次讓你過來並不是想訓斥你,而是有件大事要教你辦理。要是你做好了此事,以前的過錯我就跟你一筆勾銷。”


    曾國藩的語氣變的緩和了下來,給袁榆生寬了寬心。


    “嶽父有事盡管吩咐,小婿定當萬死不辭,以將功贖罪。”


    袁榆生聽曾國藩的語氣,一下鬆了口氣,連連抱拳應和。


    “當前湘軍的局勢為父也不跟你多說了,現在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為了安撫喬誌清,為父決定以南京城換取和清字軍的和平相處,也希望喬誌清不要逼人太甚,這件和解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辦,這次千萬別再讓為父失望了。”


    曾國藩歎了口氣,沉聲對袁榆生交代了幾句。


    “嶽父放心,小婿一定竭盡全力辦成此事。就算喬誌清是鐵石心腸,小婿也一定把他給說動心了。”


    袁榆生誇口了一句,在曾國藩揮手示意後,便咧著嘴高興的退了下去。


    曾國藩最了解喬誌清的心理,那小子決然不會為了朝廷和他拚個你死我活。自己退出南京城也給了喬誌清足夠的麵子,那小子此時絕對會選擇隔岸觀火。所以此事才交給袁榆生辦理,畢竟袁榆生是他的女婿,在軍中總要有個功績才不會被人排擠。


    第二日,在袁榆生南下蘇州的時候,曾國藩讓幕僚趙烈文對外發表了一片討賊檄文。大概的意思就是兩宮太後違背祖製,垂簾聽政,殘害忠良。湘軍要清君側、靖國難,誓死擁立同治帝親政。


    趙烈文文采筆法天下第一,洋洋灑灑僅有一千個字,卻把兩宮太後的祖宗八代都問候個遍,讓人一看就感覺兩宮太後果然就是禍國的妲己,亂國的武則天。一時間曾國藩就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上,他還是大清的忠臣,隻是他忠的是皇上而已。


    喬誌清在蘇州收到了曾國藩的討賊檄文後,一下就對這個老狐狸佩服的五體投地。曾國藩還是曾國藩,無論什麽時候都會臨危不亂,把主動權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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