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榆生拿了喬誌清的迴信後,並沒有急著迴南京。戰亂後的南京城一片蕭條,連個像樣的酒店都沒有,更別是可以娛樂的地方。這次好不容易從南京城出來,袁榆生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離開府衙後,就直接包了輛出租馬車去了金匱城。袁榆生剛有動作,火狐就把此事報告給了晏玉婷知曉。


    “喬大哥,袁榆生找你到底是做什麽呢?你的這些個結義兄弟就沒一個靠譜的,你看看他,根本就沒上船,包了個馬車去金匱城快活去了。”


    晏玉婷收到了消息,板著臉去了書房告知了喬誌清知曉。


    “我早就料到了,不用管他,本來我給他的書信也不是給南京送的。”


    喬誌清輕鬆的笑著搖了搖頭,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不是給南京?那你為什麽要袁榆生去送信?”


    晏玉婷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要是其他人從袁榆生那裏得到了消息,會比我直接送出去的可信的多。”喬誌清說著就把一封擬好的折子遞給了晏玉婷,叮囑了句,“你把這封奏折八百裏加急發往宮中,我想是時候幫幫那個小寡婦了。”


    “好吧,真不明白你在折騰些什麽,你是不是對人家太後有意思啊?”


    晏玉婷接過了信封疑惑的看著喬誌清。


    “亂說什麽,快去吧。這幾天就要變天了,一切都要抓緊時間才是,別整天就知道胡思亂想的。”


    喬誌清瞪了晏玉婷一眼,拉長了臉低喝了聲。


    “好好好,我這就去辦。”


    晏玉婷吐了吐舌頭,不敢再開玩笑,連忙拿了信封就出了門去。


    三日後,慈禧同時收到了兩封密奏,一封由榮祿發來,一封由喬誌清傳來。隱忍了多日的慈禧,臉上又煥發了鬥誌,興師問罪的帶著榮祿的密奏去了體順堂,把折子狠狠的摔在了慈安的案頭上。


    “姐姐,你看看湘軍都做的好事,你還這般的維護他們,眼看著這祖宗的江山就要姓曾了。”


    慈禧嗔怒一聲,毫無規矩的在臥榻上就坐了下來。


    慈安正在體順堂裏吟誦著佛經,見慈禧這麽興師動眾的過來,一時就緊皺了秀眉,不高興的在臥榻的另一邊坐下,拿起密奏看了起來。沒過一會,慈安的臉色便變得陰暗了下來,身子都忍不住顫抖了下。


    “這個曾國荃也太放肆了,他竟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慈安手裏的佛珠撥弄的飛快,臉色陰沉不定的大喝了一聲。


    慈禧心裏冷笑了聲,這次看你還怎麽護犢子,要是湘軍倒了,你還有什麽依靠。


    榮祿的這封密奏還得從三日前的金匱城說起,自打袁榆生從蘇州來到了此處,就渾然忘了自己的任務,完全的迷失在了天上人間的無邊春色裏。金匱城自打建立的第一日起,就成了各方情報來源的重要地點。榮祿也再次安插了不少的眼線,袁榆生剛在天上人間一條街落腳,就被榮祿的眼線頂上。由於喬誌清交待了火狐坐視其變,所以喬誌清迴給曾國荃的密信也在袁榆生脫去衣服的那一刻,到了榮祿的手裏。


    榮祿拿到密信後,大驚失色,連忙派專人晝夜不停的把密信送往了北京。曾國荃給喬誌清的密信上隻寫了一句話,“落花有意覆清流。”喬誌清也緊跟著在後麵迴了一句,“清流無情隨落花。”


    慈安也是聰明過人的女子,自然知道曾國荃的意思,明擺著就是問喬誌清要不要跟著他造反。喬誌清的心意倒是讓慈安刮目相看,以前總覺得喬誌清不安分,現在看來他確實是大清朝的忠臣。倒是曾國荃也太讓自己失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曾國藩的意思。


    “妹妹,依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慈安的態度顯然緩和了不少,慌神的看著慈禧詢問了一聲。


    “姐姐,當初我就讓你不要太信任那些漢族的官員,你看看,現在他們一個個的翅膀硬了,早就不把朝廷放在眼裏了。現如今我們必須快刀斬亂麻,把這股反叛之風盡快扼殺在搖籃裏。”


    慈禧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顯然在氣勢上已壓了慈安一頭。


    “一切就依妹妹辦理吧,曾國藩的事情我也不願多插手了。”


    慈安顯然是沒了底氣,她此刻也意識到了什麽叫功高震主。曾國藩的手裏可有三十多萬的兵馬,這一著不慎,便會釀成大禍。


    “那好,姐姐放心,妹妹這就擬製讓榮祿把曾國荃革職查辦,認真的徹查此事。若是曾國藩是清白的,相信他也不會多說什麽,要是他要造反,那就怪不得咱們了。”


    慈禧嬌嗔的冷哼了下,便帶著丫鬟們離開了體順堂。


    南京城中


    袁榆生弄丟了喬誌清的迴信,一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怯懦的迴到了南京城,站在曾國荃的軍帳中滿臉通紅的說不出話來。


    “你說你把老夫的信給弄丟了?”


    曾國荃看著袁榆生怔大了眼睛,眼珠子似乎都噴出火來。


    “九叔,我錯了,侄兒也是不小心多喝了幾杯,也不知道把信封丟到哪裏去了。”


    袁榆生聽曾國荃這麽一冷哼,嚇的都快要尿出來了。連忙跪下身子,給曾國荃磕起了響頭。


    “你個混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當初真不應該相信你,讓你去辦此事。”


    曾國荃大發雷霆,從腰中拔出軍刀就要朝袁榆生的脖子上砍去。


    “住手。”


    此事帳中突然闖進一人,大喝了一聲,正是滿臉嗔怒的曾國藩。


    曾國荃一下把刀子立在了半空,狠狠的踹了袁榆生一腳,揮刀砍在了麵前的紅木桌上。


    袁榆生嚇的捂著腦袋大叫了一聲,見曾國藩進來,便立馬灰溜溜的從一旁爬了出去,帳內隻有兄弟二人。


    “老九,你惹的禍事還不大嗎,還想再給老夫闖禍?”


    曾國藩的胸口上下起伏,指著曾國荃幾乎岔過氣去。


    “大哥,你快救救我吧,朝廷肯定知道了我私通喬誌清造反的事情,我們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


    曾國荃連忙跟曾國荃跪下了身子,聲色淚下。


    “你有什麽事就不能喝我商量一下再做嗎?你可知道,你讓喬誌清給賣了啊,他給朝廷的奏報上寫著,堅決和我們曾家劃清界限,永遠忠於朝廷。那小子巴不得盼著你犯錯呢,你怎麽就伸著腦袋往套子鑽呢。”


    曾國藩已經收到了朝廷的密信,這才知道了曾國荃密謀造反的事情,讓他氣憤的是曾國荃竟然去聯絡了那個心懷不軌的喬誌清。


    “你快起身,讓老夫再想想對策。”


    曾國藩滿臉褶皺在帥位上坐下,他從來沒有像幾天這樣疲憊不堪過。如今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可是把自己給害苦了。


    “大哥,還想什麽想,我已經得到消息,榮祿馬上就要拿我開刀了啊。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那大哥也必然受到牽連,我們現在隻有造反這一條路子可走啊。”


    曾國荃又聲色俱下的哀嚎了聲。


    “不行,不管怎樣堅決不能造反。我們曾家世代忠良,不能到頭來落個反賊的名聲。我想辦法再去求求慈安太後,她一向頭腦清明,也許會放你一馬。”


    曾國藩大喝著製止了一聲,腦中不斷的盤算起來。


    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陣的燥亂上,門外的親兵突然闖進軍帳氣喘籲籲地稟告道,“大,大帥,不好了,榮祿帶著一大隊人馬前來抓人了。”


    “什麽!簡直是豈有此理,還有沒有規矩了。”


    曾國藩大聲咆哮了聲,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就站了起來。


    “曾侯爺,何事發這麽大的火啊?”


    曾國藩的話音剛落,榮祿就滿臉嬉笑的闖了進來,手裏拿著京城發來的聖旨。


    “榮祿,你到底要搞什麽名堂?”


    曾國藩麵色鐵青的看著榮祿大喝了一聲。


    “曾侯爺,小的就是過來給萬歲爺傳旨來了。”榮祿冷笑了聲,把聖旨打開,大聲吆喝了一聲,“曾國藩,曾國荃接旨。”


    “臣在。”


    曾國藩和曾國荃會意的看了一眼,立馬行了個大禮跪下了身子。


    “佞臣曾國荃,不服朝廷管束,非但不為大清排憂解難,配合欽差大臣裁撤湘軍,反而欲意謀反。先特召榮祿立即將曾國荃羈押,押送京城天牢候審。若是有誰不服,立斬不饒。”


    榮祿陰笑著大聲唱了出來,衝身後的親兵招了招手。那親兵立即上前把曾國荃反綁,像是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臣,領旨。”


    曾國藩幾乎同時癱倒在了地上,鐵青著臉不住的叩了下頭。


    “曾侯爺,對不住了,小弟也是奉命辦事。”


    榮祿狂笑了聲,說著就揮了揮手讓親兵帶著曾國荃離開。


    “大哥,你快下決定吧。到了京城,哪裏還有兄弟的性命啊!”


    曾國荃終於掙紮了下,嘶聲衝曾國藩大吼了一聲。


    “把他的嘴給我堵起來,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榮祿大喝了聲,衝親兵揮了揮手。


    曾國藩怒視著榮祿,雙拳攥的緊握,心裏反複掙紮到了極點。


    “我看誰敢帶九爺走!”


    榮祿帶著親兵剛把曾國荃押赴到了帳外,就聽外麵有人大喝了一聲,麵前就有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拎著大刀帶著軍馬擋住了榮祿的去路。那漢子正是霆字軍的統帥,鮑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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