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禦花園安靜極了,就如同亭下的那個女人。榮祿有些失望的看著她波瀾不驚的臉色,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幻想過他們重逢的情景,卻怎麽也不會想到,此刻的心情會和這夜色一般,寂寞的讓人乏味。她變了,不再是那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女孩,而是一個居高臨下,手握權柄的太後。


    “榮總兵,你在南京城立了大功,哀家特意在這裏先行為你慶功,待以後朝廷論功行賞,自然忘不了你的功勞。這杯酒,哀家敬你。”


    慈禧的紅唇微動,看著榮祿臉上抹過一絲笑容,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多謝聖母皇太後。”


    榮祿連忙端起了手中的酒杯,稱謝後,一口滿飲了下去。


    “榮總兵,今日讓你前來,哀家還有件事情要問問你,你要老實迴答。”


    慈禧小呡了一口,優雅的放下了酒杯,微笑的看著榮祿。


    “太後請問,奴才絕不敢有任何的欺瞞。”


    榮祿連忙抱拳迴應。


    “那好,前些日子你給軍機處來信,說是南京城是你第一個攻打進去的,此事可是真的?”


    慈禧嘴角抽動了下,滿臉好奇的看著榮祿。


    “這個……”榮祿哆嗦了下身子,猶豫了半會,終於垂喪著臉小聲迴道,“迴太後的話,當日南京城處於一片混亂之中,臣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不過臣可以肯定的是,臣是第一個攻進長毛賊的天王府中,當場捕獲了賊首洪秀全。”


    榮祿不知道慈禧的意思,言辭閃避的也不敢亂說話,隻是把自己的功勞重提了一遍。洪秀全確實是被榮祿緝拿的,不過那時他已經是一個死人,被洪仁玕匆匆葬在了後花園中。也是榮祿踩了****運,他攻打的孝陵衛離天王府最近,一進城門便第一個率大軍攻打了進去。當時洪仁玕已經率大軍從太平門突圍,天王府中並沒有兵馬防禦。最後在天王府幾個女官的帶領下,這才把洪秀全的屍體從墳墓裏挖了出來。


    “這麽說曾國藩和喬誌清說的都是真的,南京城確實是湘軍先攻打進去的了?”


    慈禧冷笑了聲,語氣也暗暗加重了幾分。


    “迴太後的話,奴才冤枉啊,奴才當日確實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攻進了南京城。”


    榮祿聽到慈禧的嬌喝,一下子就驚嚇的冷汗直流,連忙跪下身子給慈禧磕了幾個響頭。


    “好了,起來吧,哀家也就是問你一下,你驚慌個什麽。”


    慈禧看著他驚恐的樣子,突然就換了臉色,掩著嘴輕笑了幾聲。


    “是,是,多謝太後。”


    榮祿慌張的用袖子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起身躬身在椅子上坐下,身子還是禁不住瑟瑟發抖。他今日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伴君如伴虎,完全摸不透眼前這個女人的心意,當真是天威難測。


    “你們都先下去吧,哀家要和榮總兵單獨說幾句話。”


    慈禧平靜了下來,對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吩咐了一聲。


    “是,太後。”


    宮女太監小心的跪下稱是,全部退了下去。空蕩蕩的禦花園此時更為安靜,隻剩下榮祿和慈禧二人。


    “好了,現在隻剩下咱倆人了,你也不用怕我,近前說話吧。”


    慈禧的聲音一下子變的哀怨悠長,眼神熾熱的看了榮祿一眼。


    榮祿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連連點頭應和,垂著頭上前了幾步,在慈禧的麵前彎腰恭候。


    “十年了,真是像做夢一樣,你比以前變黑了,而且也變壯實了。”


    慈禧突然冷不丁的伸出右手在榮祿的臉上輕撫了一下,差點沒把榮祿給嚇趴下了,額上一下子就冒出了無數的汗珠子,哆嗦著身子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你怕我?想不到當初天不怕地不怕的瓜爾佳氏大公子,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慈禧莫名其妙的掩嘴大笑了出來,身子花枝招展的顫抖下,在黃色的綢緞旗袍裏,十分的嫵媚撩人。


    “當初我剛入惠征府中的時候,備受欺淩,我還記得是你逗我開心,幫我出氣。甚至惠征責備我的時候,你也敢站出來嚴詞反駁上幾句,怎麽今天就怕了呢?”


    慈禧笑著又補充了一句,言語中卻似有無數的憂傷。


    “太後,這些事你都還記得?”


    榮祿驚訝的抬起了頭,也不管什麽禮數不禮數,滿眼閃著淚光的直視著慈禧。


    “記得,哀家當然記得,你當哀家真的是薄情寡義之人?”慈禧傷感的看著榮祿愣了半會,終於長籲了口氣,用絲絹在眼上輕抹了下,起身長歎道,“今天就到這裏吧,哀家累了,你早點出宮去吧。”


    “奴才領命。”


    慈禧淡淡的講完,說著就喚了宮女上來,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的離開。榮祿跪在地上長泣不已,雙手緊攥,狠狠的捶打在了地麵上。


    蘇州府衙


    喬誌清愁悶了一夜,終於熬到了天亮。沒等靈兒和惠兒過來伺候,就先行起身梳洗整裝,出了門在府院裏溜達了一圈,迴到書房後又提筆忙碌了起來。


    沒過一會,門外就傳來了晏玉婷的嬌喊聲,還沒等喬誌清抬起頭來,晏玉婷就把一封情報遞在了喬誌清的麵前。


    “喬大哥,不好了,潞安府的迴人叛亂了。”


    晏玉婷趴在書桌上嬌喘了一聲,終於喊叫了出來。


    “潞安府?迴人?叛亂?”


    喬誌清一時皺起了眉頭,拿起情報端詳了起來。潞安府也就是現在的山西長治市,位於山西的東南角上,古時曾稱上黨,就是高處的、上麵的地方,即“居太行山之巔,地形最高與天為黨也”,因其地勢險要,自古以來為兵家必爭之地,素有“得上黨可望得中原”之說。


    潞安府的迴人問題也由來已久,在曆史上,潞安府一直為山西的經濟發達地區,尤以冶鐵,製瓷業聞名。吸引了大批穆斯林商人在此販賣物品,由此慢慢定居了下來,是山西最大的迴民聚居地,迴人有上萬人之多。與陝西的迴人相比,這裏的迴人顯然富裕很多。


    潞安府的迴人叛亂一事,說來也是喬誌清引發的。自從陝西的迴人暴亂之後,潞安府的迴人自然有所反應,本來已經打磨好了兵器,準備響應陝西迴人的起義,可是還沒等陝西的迴人打過黃河,叛亂就被清字軍鎮壓了下去。潞安府的迴人也開始變的謹慎了起來,直到前些日子太原府又傳來了迴人暴亂的消息。其實也都是喬誌清指派華興盟的人假借迴人之名,在太原引發的暴亂。


    消息傳到潞安府後,頓時迴人的士氣大振。由於漢迴兩族不可調和的矛盾,潞安府的迴人早就對漢人心生不滿。太原迴人一暴動的消息在潞安府傳開,迴人們也不管消息是否準確,就在前日宣誓起義,剿滅所有真主外的子民。潞安府頓時陷入一片刀光血影之中,在一個寧靜的夜晚,突然殺聲四起。漢人的百姓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還沒弄清是怎麽迴事,就被迴人們衝進了家裏亂刀砍殺。


    天亮後驚恐的漢人連忙動員起來,拉起了農具結成了陣線就和迴人們廝殺了起來。由於迴人的準備充分,漢人們根本沒有反擊的實力。隻用了兩天的時間,潞安府周邊的小村子便被迴人洗滅一空,也不管男女老少,統統絞殺。潞安的巡撫本就是靠著阿諛奉承行賄受賄做到了這個位置,在叛亂發生之後,方寸大亂,先是緊閉城門,在城內四處搜捕迴人,後來叛亂升級,越來越多的周邊漢民朝府城聚集,這知府竟然下令不給百姓開門,兵勇們眼睜睜的站在城牆上看著迴人的騎兵衝進漢人逃難的百姓中廝殺。


    山西的這個邊落的府縣頓時被一股殺氣籠罩,屍橫遍野,十裏不聞雞犬之聲。


    “這群迴人們是瘋了嗎?陝西還沒鬧夠,寧夏還沒鬧夠,又在山西折騰起來了,他們想幹什麽?”


    喬誌清憤怒的把情報摔在了書桌上,拳頭猛砸了下來,嘴裏狠狠的吐了一句。


    “喬大哥,你怎麽了?不要嚇我好嗎?”


    晏玉婷弱弱的看著喬誌清漲紅的雙眼,一時驚嚇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朝廷有什麽消息嗎?”


    喬誌清深吸了口氣,拳頭握的咯吱作響。


    “山西巡撫哈芬擔心朝廷責備,一直隱瞞不報,在太原府死撐著,此事朝廷還不知道。”


    晏玉婷小心的迴了一句。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好啊,爺爺不來找你們麻煩,你們倒是自己跳出來了。”


    喬誌清悶哼了一聲,連忙提筆給遠在陝北的王世傑飛鴿傳書,讓他放下手中的一切軍務,帶著新二師迅速趕赴山西潞安府平叛。同時書信一封把山西的情況詳細的介紹了一遍,讓晏玉婷八百裏加急給朝廷發了出去。


    戰爭的烏雲在山西的上空凝聚,一周後朝廷收到喬誌清的奏折,頓時雷霆震怒,立即將山西巡撫哈芬革職查辦。山西可是北京的門戶,朝廷的震怒也是意料之中。在大學士祁俊藻建議下,立即調派陝北的王世傑赴山西平叛。在調令下達之後,王世傑早就提前動身出發,東渡黃河之後,日夜行軍,如今已穿過平陽府(臨汾市),在潞安府一百裏外的安澤縣駐紮了下來,派出探子趕赴潞安府打探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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