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很快就把李秀成的最新動向傳到了喬誌清的案頭上,晏玉婷帶著情報瞪大了眼睛看著喬誌清,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崇拜。


    “喬大哥,你到底是不是天上的戰神下凡的啊,快跟我說說,你是怎麽知道李鴻章要放走李秀成的?”


    “這個也不奇怪,大清朝的官員要是都擰在一股繩上,太平軍早就被剿滅了。我們現在已經是李鴻章眼中的一顆釘子,他的淮軍已經練成,再也不需要我們替他遮風擋雨,從他這次對上海小刀會的態度,我就已經想到,李大人這是要排除異己了。”


    喬誌清淡淡的解釋了一聲,看著手上的情報,還是對李秀成的動作吃驚了不少,他此次傾巢而出,而且杭州的李世賢也有與他匯聚的動向,小小的湖州城自然不是他的目的地,他到底要幹嘛呢?


    “這個老東西,我們不還打著他的旗號嗎,他怎麽能說翻臉就翻臉。”


    晏玉婷嬌嗔的抱怨了一句,憤憤的踱了下小腳丫子。


    “這不怪他,我和李鴻章隻是各位其主罷了,他心中還放不下那個破爛不堪的大清朝,而我喬誌清的主子卻是天下的百姓。就算他現在不翻臉,我們也遲早要刀兵相見,不過這樣也好,大家心知肚明,下次再見麵,便沒有什麽好遮掩的了。”


    喬誌清歎了口氣,迴過頭頂著江南的地形圖不斷的凝眉苦思,忽然拍案大唿道,“我知道李秀成要往哪裏去了,這忠王還是放不下他臉上的那點榮耀。”


    “他要去哪裏?”


    晏玉婷被喬誌清驚了一跳,睜大了眼睛,好奇的盯著地圖。


    “在這裏。”喬誌清把手指在了南京城上,拍著地圖興奮道,“他要是想解救湖州之圍,也用不著讓李世賢也支援過來,這麽大動幹戈,他的目標就隻有南京城了。”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南京城如今被湘軍、八旗軍還有我們清字軍四麵圍困,李秀成不會傻到自己往包圍圈裏跳吧?”


    晏玉婷連忙反駁的搖起了小腦到瓜子。


    “你不懂,越是高高在上的人就越是看重名譽,人常言“衣錦還鄉”就是這個道理。在外麵發了財的人總是要迴到家鄉給當初奚落自己的人顯擺一下,他當年灰溜溜的被洪仁玕排擠出走,如今正是迴南京城證明自己的時候。”


    喬誌清舒了口氣,如今湖州城中黃文金的勢力還未鏟除,李秀成若是此時大兵壓境,怕是清字軍再裝備精良,也會消化不良。李秀成對太平軍的未來看的清清楚楚,他此時所作的不過是希望這艘破船下沉的慢一點而已,而在此之前,還要迴南京城再最後的風光一次。


    “那新一師要不要撤迴蘇州?”


    晏玉婷有些擔心的凝起了細眉。


    “不用,隻要張宗禹這小子能在城中堅守三日,三日後李秀成必然放棄湖州直奔南京。”


    喬誌清自信滿滿的又下了預言,晏玉婷雖有些疑惑,但看著他斬釘截鐵的樣子,又不由得不信,他可從來都沒有判斷失誤過。


    李秀成大軍來援的消息在湖州城北的太平軍中傳開後,頓時士氣高漲。軍中所有的士兵一時間又是精神百倍的做好了防禦,隻等著勝利的那刻,非要把清字軍全部活剮了以告慰犧牲兄弟的在天之靈,這城中的三萬多人可都是江西出來的老兄弟,一個帥帳下摸爬滾打多年,如今卻剩下了一萬多人。


    “小崽子們,忠王已經率三十萬的大軍來救援我們了,再堅持三日,清字軍必敗,到時候爺爺給你們封官賞銀,大家都給爺爺打起精神來。”


    黃文金終於從營帳中走了出來,沉悶多日的臉色一時又煥發了光澤,在各個防守陣地視察,見到手下弟兄便舉臂高唿。


    “必勝,必勝,必勝。”


    太平軍的將士們也跟著歡唿了起來,一時間群情高漲,勢不可擋。


    張宗禹拿著喬誌清發來的急令坐在營帳中終於恍然大悟,喬大帥的眼光就是放眼大局,自己怎麽也不會想到,李秀成竟然能從李鴻章的包圍中突圍出來,而且看情況來勢洶洶,完全沒有傷筋動骨的意思。大帥送來的野戰炮幸虧沒有用,要不然一時還真無法應對。可是這三十萬的人馬圍攻湖州城,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大帥怎麽在信上說三日後李秀成必定撤離,這個就讓人匪夷所思了。


    眾將領都在軍帳的客座上看著張宗禹陰晴不定的表情,暗自的悄悄私語,都暗自的猜測喬誌清在信上說些什麽。


    “師長,喬大帥是不是讓我們退兵啊?”


    羅三元緊張的抱拳詢問了一聲,他和張宗禹的關係最為親近,其他兩個旅長也樂的讓他出麵。


    “退兵?為什麽要退兵?”


    張宗禹瞪了他一眼,把信放下後,神色嚴峻的抬起了頭。


    “不是外麵都在傳言,說是太平軍的援軍到了,足足有五十多萬的兵馬,我們不馬上撤迴蘇州城嗎?”


    羅三元看著張宗禹冷峻的目光,不自覺的紅了下臉,結結巴巴的又詢問一聲。


    “狗屁,李秀成要是有五十萬的人馬,還會被李鴻章打的滿地亂竄。都給我傳令下去,誰要在再軍中造謠生事,一經發現,立即軍法處置。這次我們拚死也要在湖州城中堅守三日,三日後李秀城必定讓城別走。”


    張宗禹神色嚴厲的下了命令,眾將心中都是一緊,抱拳唱了個是後,都滿臉嚴肅的退了出去。


    新一師攻城的第七日,李秀成和李世賢的大軍終於在雙林鎮會和,旌旗飛揚、鼓聲陣陣,其勢綿延數十公裏之長,浩浩蕩蕩不見首尾。


    “大哥,南京城可是死地,我們真的要到那裏去嗎?”


    李秀成的軍帳中,李世賢剛剛見到了眾多的老弟兄,平複下激動的神色後,與李秀成單獨在軍帳中密談。


    李秀成有些淡然的抬起了頭,端正的坐起身子,鎮定自若的言道,“賢弟莫慌,兵法有雲,置之死地而後生。南京城看似是一招險棋,但是隻有在那裏,我們才能重新凝聚太平天國的威望,調動所有的資源和朝廷抗衡。樹倒猢猻散,要是連都城都丟失了,那我們肯定是必敗的結局,但若是能保下南京,興許還有一絲的希望。”


    “湘軍和清字軍在江南對南京城已經形成合圍的趨勢,八旗軍又在江北重重設防,要解南京之圍談何容易?”


    李世賢皺了下眉,長歎了口氣。


    “賢弟錯矣,如今英王陳玉成占據安慶府,隻要我們增兵南京城,便可再次與陳玉成協同破掉曾國藩那個老賊的江南大營,長江上遊便可盡歸我手,到時候南京城一旦守住了門戶,不出兩年,便又可以迴師南下,重振當年的雄風。”


    李秀成信心滿滿的走下帥位拍了拍李世賢的肩膀,仿佛又看到曾經的那段戰無不勝的輝煌歲月。


    李世賢點了點頭,他從小就相信這個無所不能的堂哥,自然是他說什麽便是什麽。


    “大哥,那湖州該怎麽辦?我們還要不要保住這座城池?”


    李世賢稍稍鬆了口氣,想起湖州的事又不自覺的凝起了眉頭,長久的壓力已經讓這位年輕人過早的衰老,眉頭上爬滿了一道道的皺紋。


    “我已經得到可靠消息,此次進攻湖州的不過是喬誌清在鎮江府收編的撚軍力量,不過一萬多人,哪裏會是我們的對手,如不出我所料,明日大軍壓境,一日之內便能蕩平湖州城。”


    李秀成信誓旦旦的滿是自信,說道痛快出不自覺的揮了下手掌,恰似江山盡在手中任意指點一般。不過還沒等李世賢高興起來,李秀成又連忙補充道,“湖州城近鄰蘇州,我們既然已經完全從蘇南把勢力撤出,還是不多於清字軍糾纏就好,要保存勢力,力圖北上。這麽多年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英王他的決議是對的,當年我們執意要平定蘇南是犯了極大的錯誤,三次圍攻上海,耗盡了元氣,此次萬不可再犯此錯誤,一定要先解決掉南京上遊的門戶。”


    “大哥總算是想明白了,小弟祝願大哥得償所願。”


    李世賢聽到這話也是滿肚子的寬心,他和英王交好,曾經安慶被圍,英王三番兩次的派兵求援,可李秀成就是執意要取上海,結果才鬧到今天局麵,不過看李秀成這般的悔過,也算是亡羊補牢了。


    兩兄弟在帳中又商量了明日圍攻湖州城的細節後,大軍便連夜開拔,朝湖州城浩浩蕩蕩的開拔了上去。


    英王陳玉成要是此時知道李秀成心中的想法,肯定會痛哭流涕的抱著他大喝上一口悶酒。但是此時他卻沒有如此的閑情,安慶城守不住了。陳玉成外無援軍,內無糧餉,獨自在安慶這座孤城,堅守半年後,已是強弩之末。就在剛才,湘軍剛剛收複了安慶城的所有軍事要點。在安慶軍械所停工之後,陳玉成也很快用光了裏麵的彈藥,手下的將士死的死傷的傷,如今隻剩下賴文光的一萬多騎兵。陳玉成三思後,帶著這點最後的力量主動撤出了安慶城,朝南京退卻而去。


    如果此時發明了電報,李秀成知道消息後,也許會改變自己的初衷,但此時,兩方人馬都似有天定的朝最後的目的地匯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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