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山等人迴到慶雲樓的時候,樓中還頗為冷清,大多數人都還在神威宴的舉辦場地那裏。


    不過,廣明禪師、三元會館他們那些人,倒是收到了消息,匆匆趕迴。


    蘇寒山和廣明禪師一會,告知大將軍已經親口答應,會幹涉雪嶺郡難民的事情,廣明禪師神色間頗為振奮,連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蘇兄!”


    達倫王子不住在慶雲樓,卻也跟了過來,因為已經從將軍府管事那裏,取得白骨迴春丹,服用下去,這一路上走動運化,臉上有了些血色,斷臂的痛苦減輕了不少。


    “大將軍固然會論功行賞,但我們被蘇兄救下,也該另有迴報。”


    達倫王子說道,“不知,蘇兄更喜歡法器或是丹藥?我和哈蘭手頭,雖然不敢說有太高品質的寶物,但增進功力、修複暗傷、祛除常見百毒的丹丸,在緊要關頭能自動防護的法器,還是有的。”


    蘇寒山客氣了兩句,見他們神色誠摯,不是隨便說說的場麵話,就認真思考了一下。


    “我是個俗人。”


    蘇寒山笑道,“不如給些金銀當做報酬吧。”


    比起已經固定了用途的三兩件法器,明顯還是直接到手大筆金銀,用途更為靈活。


    既可以帶迴鬆鶴武館,或者也可以在城中看看,有沒有更為心儀的寶物,購買迴去。


    達倫王子和哈蘭明鏡對視一眼,笑著應下,不過現在他們身上也沒帶什麽金票銀票,就相約三天後,再來一聚。


    唐娟拉著賀平章,在旁邊跟雷玉竹聊著,也聊起救命之恩的事情,索性也約定三天之後一敘。


    陳、馮兩家的人往這邊看了看,沒有過來搭話,但也若有所思。


    等到眾人散去後,蘇寒山和雷玉竹不約而同的喚道:“小二!”


    “哈!”


    蘇寒山笑道,“好幾天沒吃飯了,剛才迴來的一路上,嗅到各種飯菜香氣,就已經有點忍不住。”


    雷玉竹左手提著連鞘長刀,右手撫在腰腹間,深有同感:“我也是饑腸轆轆,肚子已經快叫起來了。”


    她的禦體術發動之後,不但消耗功力,更壓榨體力,饑餓感比常人強烈得多。


    廣明禪師雖然不像他們一樣在秘境中奔波作戰,但這幾天,心中焦慮,水米未進,聽他們一說,也覺得肚中空空,頗為不適。


    三人就在大堂中,叫了滿滿一大桌飯菜,大快朵頤。


    大家都是天梯境界、真形境界,也不用擔心什麽暴飲暴食。


    蘇寒山好幾天沒吃東西,這一頓吃飽之後,也不覺得有哪裏不適,反而通體舒泰,迴到自己房間之中,就叫了木桶熱水,沐浴一番,倒頭就睡。


    黃昏已逝,黑夜降臨,一夜酣甜無夢。


    翌日上午,陽光透過窗戶,照的整個房間裏亮堂堂的。


    蘇寒山掀開被子,慢慢坐起,伸了個懶腰,看向窗戶。


    “日上三竿了?”


    他難得會一覺睡這麽久,把散亂的發絲攏到背後,笑著自言自語,“上輩子,這可是我放假之後的日常起床時間,這輩子,反而新奇了……”


    起身之後,蘇寒山洗漱一番,換了身幹淨衣服,在慶雲樓裏走動走動,上了個茅房,迴來僅僅叫了一壺熱茶,兩盤糕點,就迴到自己房間之內。


    他右手的兩處關節挫傷,運功養一養,很快就會好,貫穿軀幹的那個針孔傷口,也不用擔心。


    但是他內髒的傷勢,還需要好好調養,仔細關注,不能輕忽。


    《五髒鬥拳大法》,畢竟是應該用在敵人身上的武功。


    蘇寒山當時用在了自己身上,內髒互毆,劇烈移位,整體功能雖然都沒有損壞,但各個微小處的壓損拉傷,卻著實不在少數。


    昨天他滿足了一下口腹之欲,接下來這兩天,要細查內髒傷情,就不能吃得太飽了。


    在他運功養傷時,隱約聽到當時進城見到的那位女管事淩綺的聲音,到隔壁邀請雷玉竹,去見神威夫人。


    雷玉竹路過兩個同伴門前的時候,稍微知會了一聲。


    廣明禪師則在另一側的房間裏念經,經文的聲音非常細微,但含有一點奇妙的韻律,大約也是一種修煉內功的法門。


    習武之人都耐得住性子,蘇寒山對外界雖聞而不問,廣明禪師也自顧自念功誦咒。


    隻是到了傍晚,卻有兩個意想不到的客人,登門拜訪,是來自陳、馮兩家的老管家。


    從職責上來說,這兩個人其實跟司徒威差不多,不過他們見了蘇寒山,卻是滿麵春風,和善無比。


    話也沒有多說,各自送上了一份金票,都是一千兩黃金,答謝秘境之中,蘇寒山的援手。


    “蘇公子年少有為,前途無量,對我們兩位公子有恩,不可不報。”


    陳家管事說道,“隻是,我們兩位公子,原本也跟司徒公子有些交情,兩日後的聚飲,他們卻不便出現,因此,特命我們提前送來金票,還請蘇公子海涵。”


    蘇寒山原本也不是特地為救那兩個人去的,都沒指望他們主動報答,見了金票,反而有點意外。


    “無妨。”


    蘇寒山接過了金票,那兩個管事就道別離開。


    廣明禪師聽到動靜,出來看了一眼,等那兩個管事走了,就感慨了一聲:“這些世家子弟,心眼子果然都很活泛。”


    初入神威宴的時候,那幾個世家公子,就算知道蘇寒山實力不俗,也肆無忌憚地表示敵意。


    不過,神威宴上,各家先被大將軍的手筆震懾,秘境中又起了許多波折。


    蘇寒山迎戰太常,救了那兩家公子,是一個原因。


    徹底展現了天資實力,出來後,還在大將軍那裏留了印象,則是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廣明禪師打趣道:“如果司徒停雲,當時就知道你和雷施主的本領,恐怕明知貧僧來曆,也會先請咱們吃飯。”


    蘇寒山失笑,轉而沉聲道:“說到司徒家,也不知道大將軍承諾的幹涉,什麽時候才能到位。”


    “那些難民,如果晚上一天的話,說不定就會多死好些人。”


    正說到這裏,隻見樓下大堂,湧入一行人來。


    張定遠當先一步跨入,抬頭看去,說道:“蘇賢弟,是在擔憂難民之事嗎?父親昨日收到這個消息之後,就已經請一位前輩趕往雪嶺郡,如今大約已經到了。”


    蘇寒山眉頭舒展,抱拳道:“七公子。”


    “不要這麽見外。”


    張定遠笑道,“我是帶你去看看要送給你的禮物,瞧你是否滿意。”


    蘇寒山下了樓,廣明禪師也順路跟去,本來以為,還要去萬寶樓之類的地方。


    沒想到,張定遠把他們引到一處山坳裏。


    這裏大約方圓十幾裏,都是寸草不生,隻有紅黃色的沙土,散發著濃濃的硫磺味道,還有很多鐵器殘片,散落在此。


    約有千人,在這裏搬運灑掃。


    遙遙看去,附近的山體,都被開鑿出諸多門戶,似乎山戶內部,別有洞天。


    不過絕大多數門戶緊閉著,也看不出什麽來。


    隻有右側的一座山門打開,一群人搬運著黑鐵人像,和一個個大箱子走出來。


    那些大箱子,直接送到了蘇寒山他們身邊。


    蘇寒山道:“這是?”


    “昨天父親問我,要給你什麽樣的禮物才好,我就查探了一下。”


    張定遠說道,“滄水縣的團練防禦使,原來將要落在鬆鶴武館,想來蘇賢弟,也很有些壯大武館的念想。”


    “所以我們神威府,決定送一百件飛火流星給滄水縣的團練。”


    他打開一個大箱子,裏麵整整齊齊,放著很多黑沉沉的鐵筒。


    這些鐵筒,都有五尺來長,粗約六寸,一端平整,布滿細孔,另一端則有兩尺長的空洞,可以將手臂伸進去。


    蘇寒山按照張定遠的示意,拿起一個鐵筒,將手伸進去,摸到一根扁平的橫杠,恰好可以握住,握住之後,食指和中指,隱約碰到前方的兩個拉環。


    他神色奇異,已經猜到這大概是什麽類型的武器了。


    果然,張定遠介紹起來。


    “蘇賢弟可以將飛火流星對準那些鐵像,先扣其中一環,看看效果。”


    那些黑鐵人像,被安放在百步開外,搬運的人手,已經遠遠躲開。


    蘇寒山食指勾住一個拉環,往後一勾,整個鐵筒,頓時一震。


    嘭!!!


    百步開外,炸出一朵火花,一個實心黑鐵人像的胸口,居然直接被彈丸打穿,晃動了好幾下。


    後麵的一尊黑鐵人像,也被彈丸擊中,但應該是沒有打穿,直接倒地。


    蘇寒山眉毛一跳,有些驚奇。


    他雖然猜到這是火藥武器,但也沒想到,這東西的威力這麽大,一尊實心的黑鐵人像,最厚實的胸膛部位,居然能直接打穿。


    張定遠笑道:“你再試試另一環。”


    蘇寒山的中指扣住另一個鐵環,往後一勾。


    嘭!!!


    這迴,鐵筒的反作用力更加明顯,劇烈一震,鐵筒前端,像是炸開一朵煙花。


    而在百步開外,四尊黑鐵人像,同時炸出細密火星,倒翻出去,翻滾了好幾圈,才重重砸在地上。


    “飛火流星,有兩種用法,一是流星,隻發射一枚彈丸,洞穿力極強,鐵筒中一次性可以裝填二十枚特製彈丸。”


    張定遠解釋道,“第二種用法,就是飛火,同時射出萬千細砂,如果在百步開外的話,攻擊範圍,可以覆蓋方圓三丈,但這種鐵砂彈藥,裝填一次,隻能發射八迴。”


    “鐵筒內,可以同時裝填兩類彈藥,根據要麵對的目標,選擇用法。”


    “如果是軍中訓練有素的飛火兵,哪怕修為都隻有氣海小成,二十人配合陣形,不計死傷,也有可能威脅到一名天梯高手的生命。”


    “這一百件飛火流星,三十箱彈藥,我們會派人直接送到滄水縣去。”


    蘇寒山麵露欣喜之色,摸了摸手上微熱的鐵筒。


    這可是好東西啊,一下子就把滄水縣團練的整體實力,給抬上去了。


    而且這種東西最適合的,恐怕還不是用來對付人,而是用來對付精怪。


    梁王九郡流竄出來那麽多嗜血精怪,隨著難民的遷移,也有可能進入滄水附近,有了飛火流星,整個滄水縣都大有保障。


    廣明禪師卻是麵露驚容:“阿彌陀佛,七公子,貧僧記得這類兵器,都是邊軍中特有的,民間如果發現,乃是重罪。”


    “就算是郡尉麾下的遊擊將軍兵馬,或者郡治之地的郡兵,都沒有資格製造這樣的武器。”


    蘇寒山也迴過神來。


    對了,滄水縣縣衙那邊,最多也隻擁有類似手雷、地雷的各式雷火彈、裂石箭,像這種飛火流星,從來沒聽說過。


    朝廷對於這類東西的管製,必然是很嚴格的。


    “哈哈哈,各縣自設團練這種事情,都能通過,神威府賜給滄水縣少許飛火流星,難道就通過不了嗎?”


    張定遠笑道,“飛火流星要在官麵上過明路,還不算難,真正讓我爹都用了些人情的,是這三件東西。”


    他拍了拍手,就有人送上來三個銀白色的鐵箱,這鐵箱看起來都隻有一尺見方,但卻頗為沉重,質感十足。


    鐵箱上麵有一個把手,四個側麵,分別都有羅盤一樣的結構。


    “此乃機關戰甲,是類似機關傀儡的事物。”


    張定遠伸手,接過一個鐵箱,分別撥弄四塊羅盤,然後一掌拍下,整個鐵箱,就裂解成無數細小的部件,順著他的手掌攀爬上去。


    少頃,銀白色的戰甲,已經將他全身都覆蓋在內,胸口有狻猊浮雕,護肩為雄獅之首,臂甲上,刻有中土的“戰”字拉伸之後,形成的花紋,護膝、戰靴都如軍中製式風格。


    連張定遠的雙眼部位,都被暗藍色的晶片,保護起來,對應口鼻的部位,有著細孔。


    “這種機關戰甲,對應的是白銀力士傀儡,不同之處在於,戰甲需要有人穿戴,才能夠發揮威力。”


    “一個氣海大成,穿上戰甲之後,可以對抗天梯而不敗,初入天梯者,穿上戰甲,可以對抗天梯巔峰。”


    “若本身就是天梯巔峰乃至真形強者,穿上這套戰甲,也可以當做一件材質上乘的護甲,戰甲可以自動調整體型,非常貼身。”


    張定遠的嗓音從戰甲內部傳出,變得有些悠遠。


    “不過,驅動這戰甲的元氣,頗為麻煩,要麽直接安裝罡煞結晶,否則的話,需要至少氣海大成者,每日往內部灌輸功力,連續百日之後,才能夠穿戴作戰一個時辰。”


    “當然,若是天梯高手灌注功力的話,所需時間,會縮短一些。”


    張定遠說話的同時,雙手結了幾個手印,混身的銀白配件,再度跳動起來,向他雙掌之間匯聚,還原著那個銀白鐵箱的模樣。


    “好處在於,這種戰甲可以在遠離邊境的地方使用,對各類磁光幹擾的抗性更高。”


    “而且氣海境界的人,體驗過這種戰甲後,還能夠刺激潛能。”


    一百件飛火流星,三套機關戰甲。


    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麽能夠直接給蘇寒山自己帶來提升的東西。


    但卻讓蘇寒山十分欣喜,連忙拱手道謝。


    “別急著道謝。”


    張定遠一笑,“三件禮物,你還沒有看到第三件。”


    他從身邊的人手上,接過一個錦盒,遞給蘇寒山。


    “父親說,你修煉的應該是純陽玄陰的傳承。”


    “這錦盒之中,有一本秘籍,上麵隻記錄了三式拳法,乃是五百年前,一位高人與當時的天都純陽峰主論戰,心有所悟,開創的一套拳術。”


    “雖是單純的拳術,不能用於增長內力、提高境界,但能讓原有的功力發揮出更強威勢,尤其適合純陽峰的傳承。”


    蘇寒山默默接過錦盒。


    剛才是很欣喜,現在的心情,反而有點微妙了。


    就光憑他在秘境裏麵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有功,也不足以換取這麽多好處吧?


    “賢弟不要妄自菲薄。”


    張定遠似乎看出他的心情,笑道,“那塊碎片的價值,超乎想象,要不是有你插手,隻怕真的會被不周宮弟子拿走,後果不堪設想。”


    “況且,辦神威宴,本就是要跟北地各方英才結個善緣,而這迴的神威宴,我父親最欣賞的就是你。”


    其實他爹當時說得更直白。


    不管那個小家夥,以前跟天都什麽關係,以他現在表現出的潛力,同為天都門人的雪嶺郡尉,必然會迴稟他那個峰頭,大力培養,神威府何妨順水推舟呢。


    蘇寒山笑了起來,拱手道:“那就承蒙吉言,希望未來真有能迴報神威府之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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