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麵人還在指指點點的時候,乃朵不花果斷發起了突襲。


    五千人在肖華飛的眼中,須臾間轉成了鋒矢陣,乃朵不花一馬當先,長朔在手,銀盔銀甲,倒真讓他耍出來幾分常山趙子龍的味道。


    肖華飛是很佩服這種敢於衝鋒陷陣的貴人的,乃朵不花有著王族的血脈,還能率軍突擊,這個肖華飛自認做不到。


    那盔甲放著金光的人,見乃朵不花衝過來,馬上調轉馬頭向本陣跑去。


    此時西院的兵馬明顯有些慌亂,主將在外,敵軍來襲,讓這些人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那人邊往迴跑邊衝著本陣揮手,應該是在命令著什麽。


    可是乃朵不花正銜尾追殺,那轟隆的馬蹄聲掩蓋了這人的命令。


    前麵逃著那人倒是有些小機靈,見先機已失,他沒有直接迴歸本陣,而是向著邊上饒去,想要從側後方迴歸本陣。


    他如果選擇直接入陣,那乃朵不花也會借勢直接衝送,那樣的話,這仗估計就沒得打了。


    這種大騎兵的交戰,看得肖華飛熱血沸騰,那馬蹄的震動聲讓他心跳快的要跳出胸腔。


    肖華飛咽了口唾沫,向杜金問道:「咱們在同等人數下,在野戰中能打贏他們嗎」


    杜金斜眼道:「你想屁呢還打贏,如果人數占優還能保證戰損不高,勝就不要想了。如果人數相同,就可以等死了。」


    歎了口氣,杜金繼續說道:「野戰時,步兵的優勢基本為無,人家不想打就跑,就那麽贅著你,你就受不了。沒事過來放一波箭,再左右突襲一下,你認為能往哪跑追,你追得上嗎光吃灰了。」


    肖華飛道:「那就隻能借助地形據守嗎」


    杜金點頭道:「要麽憑險據守,要麽用同樣的騎兵對衝,大晉眼下沒有太好的辦法,用來克製北周騎兵,包括東蠻的騎兵。」


    肖華飛知道以當前的情況,杜金說得是對的,他心中知道什麽能克製騎兵,但以目前時代的科技水平,基本是做不到的。


    就像杜金說的,這個時代的騎兵隻能拿騎兵來對付,就像遠處的乃朵不花與西院騎兵。


    乃朵不花帶領五千親衛瞬間衝入西院的陣營當中,如熱刀切油將對麵的兩萬人一衝兩半。


    在乃朵不花親衛與西院騎兵接觸麵上,不斷有人掉落下馬,但轉眼間就被馬蹄踩成血泥。


    西院的騎兵就像成熟的麥穗,被一把巨大的鐮刀在揮動間割倒在地。


    乃朵不花此時已透陣而出,然後帶領親衛軍繞了一個漂亮的弧線向著金甲將領那邊追去。


    西院的騎兵並沒有崩潰,在挺過了第一波收割後,他們像四散的麻雀一樣向著兩邊散去。


    但時間不長,這些騎兵就像水銀般再次匯集到一起。


    肖華飛在坡上看的心情越發沉重,今天能看到這些,其實已經不虛此行了,對於北周騎兵作戰,他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西院騎兵能快速整隊,大大出乎肖華飛的預料,而且因為他們陣型並未崩潰,所以乃朵不花取得的戰果有限。


    按杜金的說法,在第一次對衝中,乃朵不花雖然占了大便宜,可是並沒有殺傷多少敵軍。


    估計至多有二千多人的西院軍被斬於馬上,但對於敵方二萬騎的基數來說,乃朵不花這邊仍看不到勝利的曙光。


    乃朵不花在金甲將領身後緊追不舍,看到他也看出了問題的關鍵,隻有拿下對方的帶頭人,才能終結這次內亂。


    時間轉瞬即逝。


    西院騎兵在牛角號中快速整隊,向著東邊徐徐聚集,金甲人座下寶駒快若奔雷,終於擺脫乃朵不花的追擊迴歸了本陣,但是他並沒有如


    乃朵不花一樣打頭衝鋒。


    此時乃朵不花已見事不可為,放緩了馬速,他的戰馬已經到了極限,速度根本追不上對方。


    經過長途奔襲,馬力消耗的惡果終於顯現出來。


    估計這也是乃朵不花上來就拚死一搏的原因之一,他等的起,可他們的戰馬等不起了。


    乃朵不花的親衛並不是按戰時需要備的馬,他們原本就是來接使團歸家的,根本沒想著要備雙馬。


    在這些親衛來看,這次出行,不過是一次草原上的武裝巡遊,誰能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乃朵不花不再馬上發起衝擊,反而帶著親衛向西南方後撤。


    西院的兵馬占據了日出的天時,死死守在東麵,乃朵不花不想頂著陽光衝鋒,就隻能往西南方尋找有利地形。


    西院的兵馬並未發起進攻,這出乎了肖華飛的意料,他們再次派出了使者,向著乃朵不花那邊前進。


    肖華飛心中並不偏向戰場上的任何一方,誰贏誰輸他都是個局外人。


    西院贏了,他就迴身帶著李春陽跑迴劍北關,乃朵不花贏了他就繼續充當大晉的使者。


    總之亂起來的北周,對大晉來說喜憂參半,沒有絕對的好與壞。


    那使者進入了乃朵不花的隊伍當中,肖華飛離得太遠不可能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不過能猜出個大概,無非是亂臣賊子封官許願那套。


    肖華飛向杜金問道:「大哥說這乃朵不花會不會投降,去爭個從龍之功」


    杜金無所謂地搖搖頭,「我隻想看他們打仗,最好是別投降,要不就打不起來了。」


    這是一個毫無政治敏感度的人。


    肖華飛隻能找是佳捧哏,看向吳苟道:「賭十兩銀子,我猜乃朵不花不投降。」


    吳苟道連忙掏出十兩銀子遞給肖華飛,然後笑道,「大人贏了,屬下自從跟著大人,還沒見大人有猜錯的事情。」


    肖華飛沒接吳苟道的銀子,這個狗腿子哪都好,就是根本不會反駁他的提議。


    兩個人的通溝,有些太沒難度了。


    西院的騎兵開始向著乃朵不花所在的方向行進,看來是想給乃朵不花施加壓力。


    但他們並沒有前進到危險距離,估計也是怕給乃朵不花驚跑了。


    乃朵不花身上有皇室血脈,這人要是放出去估計西院的主事人肯定會睡不著。


    肖華飛立在坡頂目光一縮,乃朵不花那邊將那個使者推到陣前殺掉了。


    這是一個表態了,雙方不死不休。


    此時肖華飛對乃朵不花的性格有了更深的了解,看來此人骨子裏有寧折不彎的基因啊。


    這個也許會成為將來可以利用的弱點。


    在重大抉擇麵前,寧折不彎的人,很容易走上死路。


    肖華飛將這點牢牢記在了心底。


    西院的兵馬開始整隊,把隊形變為鋒矢狀,不過肖華飛還是能在人群中看到那穿著金甲的人。


    此時這人躲在隊伍正中間,被許多人保護了起來。看來這是個惜命的家夥。


    乃朵不花再次出現在親衛軍前方,看來他還要領軍衝鋒。


    杜金道:「這人是個好漢,要是能與他在戰場上對戰一場,輸贏不足道。」


    肖華飛生氣道:「打仗不是為了見到什麽英雄好漢,打仗是為了贏。大哥如果以這種想法領軍,那別說小弟這輩子都不會管你。」


    杜金訕笑道:「就是隨便一說,誰打仗不為了贏啊。你這官越來越大,哪天把我送到邊關帶兵吧。」


    肖華飛冷冷道:「戰爭沒有義與不義一說,隻有各自的利


    益訴求,贏家才能通吃。如果大哥腦子裏全是血勇,大俠那種東西,我看就當一直當管家算了。」


    杜金正色道:「你說的對,這個老爺子也說過的,這次我不反駁你。」


    毫無預兆,雙方人馬均開始小步慢跑,初時就像在草原上信馬由韁,等慢跑幾十步後,雙方馬速開始提升。


    這期間沒有任何的號角或是軍令,全憑騎士與馬匹的本能行事。


    杜金道:「北周人從小長在馬背上,這點咱們無論如何追不上的。」


    肖華飛點頭道:「想讓他們能歌善舞,就隻能靠眾生平等的那種武器了。」


    杜金沒有聽懂,但也沒再問。


    這時雙方騎兵之間的距離已不足二百丈,再過一會,就要對撞在一起。


    雙方馬速都已提高到一個比較快的速度,估計再有百丈,馬匹的數速將達到極致。


    肖華飛注意到乃朵不花身邊忽然冒出幾騎,把他緊緊的圍衛在中間。


    杜金早已注意到那邊的情況,對著肖華飛解釋道:「乃朵不花身邊那幾人,均披了幾重甲,他們的作用相當於死士,隻要這些人沒死光,他們就會保著乃朵不花殺穿敵陣。」


    肖華飛道:「為什麽他們不放箭」


    杜金道:「看著好用,其實浪費,雙方都是騎兵對射有什麽意義你放箭,人家就等著接招馬頭一調就跑了,上哪能射得著,白白浪費人力罷了。不過他們在衝擊步兵時,會先放箭的。」


    肖華飛皺眉道:「殺傷力強麽。」


    杜金道:「聽老爺子說,也就那麽迴事,最大的作用,就是能讓兵士心亂。他們沒多少鐵箭頭,都是骨箭頭和狼牙箭頭。如果碰上京營那種披掛的步軍,作用並不是太大。很多對陣失敗,都是兵士被嚇破膽而潰陣的。」


    杜金拿出馬鞍上隨來的北周弓,虛開了一下,「他們這弓隻有六到七鬥,對陣時大多拋射而不能直射,極難射破鐵盔。但陣中兵士中箭,有可能亂喊亂叫,一來二去的,就把人嚇崩潰了,陣潰則必敗。可這破箭隻要不射中要害,三五箭未必射得死人。」


    肖華飛能夠理解這天生的恐懼帶來的致命影響,說白了人是群體性動物,軍心士氣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的確能影響戰爭的勝負。


    雙方已將馬速提升到極致,轟隆的馬蹄將草原上的草皮拋飛到空中。


    騎兵所過之處,已露出草皮下的黃沙。


    濃重的白霧,盤旋於兩隊騎兵的頭頂,兩團箭形的烏雲瞬間撞到一起。


    肖華飛離得很遠,依然能聽到那巨大的撞擊聲,迴蕩在草原。


    乃朵不花身邊的重甲親衛不斷跌落下馬,可不斷有人補上空位,讓乃朵不花在萬軍叢中筆直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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