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監察禦史,可不是固定的那種巡按禦史,雖然都是巡察天下,但其中詳細職責皆有不同。


    比如巡視倉場的稱為巡倉禦史、巡視草場的稱為巡青禦史,而巡視河道的,現在是由巡鹽禦史兼理。


    但現在的巡鹽禦史已經被鹽業工司內部替代,自然而然要分裂出一個專門的巡河禦史。


    比起侍講這種學士,當禦史便是進入官場的開始。


    徐珵跪在地上,但是耳邊迴蕩著王直的話,心中也是激動萬分。


    朱祁鈺皺了皺眉,他對於禦史去從事水利工程不太滿意,要是監管的話,那還行,可真讓禦史去幹工程,那天知道會出現什麽其他毛病。


    要知道,徐珵再怎麽說也是特殊的,屬於例外,大多數禦史還是那些剛在翰林院混出來的文人。


    “王卿所言有理,以徐侍講的能力,便主要負責巡河,巡察黃河、大運河、疏浚等事。”


    朱祁鈺手指在禦案上點了點,雖然不滿意,但是當前也是先如此過渡一下。


    “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得到了聖人肯定的迴複,徐珵當即就磕起了頭,口中還高唿萬歲。


    臉什麽的,徐珵已經不要了。


    從他一邊議南遷,一邊將家眷送往南方,而之後京城被守住,他的臉已經丟光了。


    在這樣的前科之下,聖人還願意用他,不可謂不大度。


    “好了,起來吧,朕看好你,往後要是能治理好黃河,那麽無需憂心賞賜。”


    朱祁鈺揮了揮手,要是徐珵往後的成績再好一些,朱祁鈺並不在意開設一個新部門讓他主管。


    為此,徐珵十分感動,他是小人,而小人被大人看重,讓本來以為自己被放逐,往後再沒希望的徐珵再次看到了機會,這能不感動嗎。


    “若是無事,便退朝吧。”


    朱祁鈺看到徐珵還要再磕幾個,便直接起身說道。


    同時,興安掃視了一下群臣,大概等了幾個唿吸,就開口唱道:“退朝~!”


    隨著聖人的離開,朝臣開始走出大殿,而徐珵一下子就被一些官員圍起來恭喜。


    這樣的感覺,讓徐珵有些飄飄然,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恭維了。


    自從被打發去治理黃河,大多數人就算知道他的能力,但也不看好他能夠升遷什麽的。


    可現在,現實擺在眼前,聖人並沒有吝嗇,反而對其誇獎有加,當了禦史之後,隻要做實事,那麽升遷的機會肯定比之前還大。


    “謝謝,多謝,有機會一起吃酒。”


    徐珵拱著手,迴應著周圍人的慶賀,而當周忱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徐珵立馬就擠出人群,朝著周忱深深鞠躬作揖。


    “謝周大人。”


    聲音很大且洪亮,差點把周忱嚇得跳起來。


    “無妨,無妨,皆是你能力出眾,若非如此,聖上也不會同意讓你擔任禦史之職。”


    周忱拂了拂胸口,隨後瞪了徐珵一眼說道。


    “是極,是極,不知周大人等下是否有空閑?”


    徐珵連忙點頭稱是,隨後開口問道。


    聞言,周忱擺了擺手,道:“下朝便要迴值班房,現在工部可不是清閑部門,西山工地、渤海鹽業還有礦業工司等等,本官可沒有空閑。”


    徐珵的心思是請周忱吃飯,但也深知對方同意的概率不大,畢竟堂堂尚書,是不可能輕易答應底下人的宴請。


    到了周忱這樣的層級,往上就是三師三公這類榮譽頭銜,一舉一動都被人看著,要是隨意答應了徐珵,那麽之後就可能傳出奇奇怪怪的風聲。


    “是下官孟浪了。”


    徐珵恭敬迴應,他本來就是市儈之人,能因為別人不舉薦而記恨,自然也會因為別人的舉薦而歡喜。


    陳鎰也是從大殿剛剛出來,看到徐珵如此,隻能歎氣搖頭,聖人將這樣的人塞進都察院,簡直就是覺得都察院還不夠烏煙瘴氣。


    到了徐珵身邊,陳鎰朝著周忱拱手,道:“周大人。”


    “陳大人。”


    周忱聞聲看向陳鎰,旋即微笑迴應。


    看了看陳鎰,又看了看徐珵,周忱突然覺得,兩人還挺像的,一個是午門血案的當事人,另一個是議南遷的當事人。


    輕撫胡須,周忱笑盈盈說道:“往後徐禦史可是要在陳大人手下做事了。”


    陳鎰看向徐珵,點了點頭,笑道:“徐禦史乃是聖上看重之人,能折,都察院自然歡迎。”


    “謝陳大人謬讚。”


    徐珵朝著陳鎰行禮,周忱覺得兩人同病相憐,但徐珵可不這麽覺得。


    他自己被發配去治理黃河的時候,陳鎰可是好好的待在朝堂,現在還當了總憲,這待遇差別,徐珵可不會承認對方和自己一樣。


    “嗯,徐禦史現在是住哪?過些時日,還要送上官服呢。”


    陳鎰好奇問道,要知道,當初徐珵可是連京城的宅子都賣了,至於買家是誰,那就不用說了。


    當初那種情況下還大肆收購宅子土地的,隻有一個人。


    聞言,徐珵感覺自己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樣,沉默半晌才說道:“迴陳大人話,當前下官就住官舍。”


    陳鎰點著頭說道:“好,那等到了都察院,某自然會安排下去。”


    “多謝陳大人。”


    徐珵扯著嘴角笑道。


    之後徐珵就不再停留寒暄了,向眾人告辭就急匆匆出宮。


    迴想到自己當初把宅子都賣了,現在徐珵就很心痛,特別是得知如今京城城內的房價,那種心痛,更是痛徹心扉。


    走出皇宮,看著宮外人來人往的人行道,還有絡繹不絕的車馬,徐珵頓時就感覺天地寬敞。


    人逢喜事精神爽,特別是苦盡甘來,徐珵現在所體會的就是這種心情。


    不過,他強忍住去拉人吃飯喝酒的心情,轉頭便走向官舍。


    另一邊,坐在馬車中的朱祁鈺正打著哈欠,馬車不急不緩在車道上前行,前後的騎兵隔開了禦駕與普通車駕的距離。


    一路上的交通指揮,自然都是讓聖人禦駕先同行,所以馬車沒用多少時間就到了西城,停在了歌劇院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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