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過範廣之後,藤原氏就安靜的跟隻鵪鶉一樣。


    華夏一直以來,對周邊邦國都是不錯的態度。


    而倭國仗著華夏的優待,以及高層對於底層百姓的漠視,越發乖張,漸漸養成了恃寵而驕的毛病。


    對於這種行為模式,文人不過是加深了對蠻夷無禮的刻板印象。


    順著刻板印象,對倭國就更加輕視,卻自持身份,總是小懲大誡。


    最後,胡元伐倭被一陣風給吹滅,從此之後,倭國自以為被神風護佑,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這就導致了倭國在洪武時期就敢直接殺害明使,直到鄭和渡海,按著天皇的頭,他們才自覺屈辱認錯。


    可鄭和終究是閹人,就算他做得對,那麽文人也不會去承認,更會為了反對而反對。


    所以,此番朝廷派人去舊港,沒有閹人,而是讓胡義和王偉,一文一武的組合,無形中便斬斷了潛在的反對聲音。


    對於一個有公心,且手握技術的皇帝來說,並不需要家奴來掌控海軍,而新的五軍都督府改革,也減去了不少將領領兵會擁兵自重的危險。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把蛋糕做大的前提之上。


    藤原佐所感受的,是民間一直普遍存在,對倭國的反感。


    特別是沿海地區更甚。


    沒人會去喜歡一個天天襲擾甚至殘害自己生活的人。


    以前高層還保持友好的體麵,那是因為胡元伐倭讓大明覺得,自己不能對海外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大動幹戈,重則動搖國本,重蹈前朝覆轍。


    季曉為藤原佐準備了馬車,可是一眾武士,就要經受一路上百姓的眼色。


    武藤太郎對此也已經習慣了。


    當初他甚至是被押送著前往京城,現在能腳踏實地已經不錯了。


    通過大明對倭國態度的轉變,武藤太郎也意識到,就是一直對倭寇的放任,才讓大明至尊皇帝想要長崎,想要直接在倭國建立港口。


    畢竟,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不然沒辦法解釋,為什麽大明至尊皇帝會突然改變對倭態度,總不能因為倭國有銀山吧?


    他們都沒有這方麵的發現,遠在海洋一邊的大明,怎麽可能隔海探索。


    相比其他人,麻達二郎的裝扮,一直都是書生扮相,不過因為身高的原因,總像沐猴而冠,但他是相信,隻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絕對會被明人接納。


    那石亨對他的態度就不錯,雖然總是麻什麽郎叫著,但也不會太過侮辱麻達二郎的人格。


    在這群人中,麻達二郎因為使節優勢,歸化最為徹底。


    同時,他走在武藤太郎身邊,低語道:“武藤君,這少主,真知道他來此的意義嗎?”


    “知不知道,沒有關係。”


    武藤太郎淡然道:“家主需要支持,長崎作為港口,隻要,嗯,聖上同意,那麽藤原家必然成為日本第一家族。”


    對於天朝來說,並不是誰贏就幫誰,而是天朝幫誰,誰就能贏。


    所以倭國才會渴求與天朝的貿易,甚至能為此在倭國發動大規模內戰。


    聞言,麻達二郎若有所思地點頭。


    藤原佐坐在馬車中,這還是他第一次坐這種馬車,十分平穩,晃動輕微,相比倭國那窄小的車廂,自己所處的空間十分寬大舒服。


    大明將領那不客氣的態度,讓藤原佐覺得很是失禮。


    在倭國的史料中,華夏一直都是彬彬有禮的,而倭國有天神護佑,乃是冉冉升起的太陽,與大明,理當是同等的存在。


    這樣的幻想,在那位將軍麵前,實在不堪一擊。


    最主要的,是那些士兵,手中所拿的,並不是刀劍,而是一根奇奇怪怪的木棍。


    以他們的端持方式,藤原佐很容易得出那是一種遠程武器,再加上大明所善用的火器,結果便可以托出。


    迴想起來,那黑漆漆的洞口,給他帶來的壓迫感太強了。


    範廣來天津,自然不是為了這區區倭人。


    天津擁有當前大明第一軍港,自然而然要承擔起重型裝置的運輸。


    沒錯,聖人決定以海運的方式,將蒸汽機運送往遼東。


    而範廣本身就是天津海軍的主要負責人,當然要來實地考察清楚,做好運輸這大明重器的裝備。


    相比火炮,蒸汽機更加金貴,那可不是火炮那樣的鐵疙瘩。


    迴到軍營裏,範廣看到的是一個個年輕的麵孔,正拿著棍子,對著纏著沙袋的木樁練習刺殺。


    唿喝聲此起彼伏。


    擁有火器,並不代表就不需要訓練身手了。


    在槍管前上刺刀,是火槍兵最後的自我保護,白刃戰下,耍槍如耍槍。


    可別小看這細長的刺刀,比起以前的刀劍,這些刺刀出產於京城西山軍工廠,無論是硬度和韌性,都比以前的刀劍高出一個級別。


    陳舊的兵器都在逐步淘汰,迴爐重造,換裝的新火器,除了京營,優先裝備的便是天津海軍。


    副官跟在範廣身邊,介紹著從胡義離開後,天津軍港一係列的訓練事宜,還有一些士兵擾民的懲罰措施。


    海軍並非總是在船上訓練,大多時候,也要進行許多體能訓練,比如負重長距離行軍。


    這類訓練,不可避免和百姓有接觸,一些士兵,抱著以前老舊的觀念,打擾到老百姓,就必須給予深刻的懲罰,嚴重的便是直接撤除軍籍,交由州府審理處置。


    範廣聽完匯報,便已經走到了船塢。


    數艘福船正在船塢中養護,因為不是幹船塢,所以清理船底的時候,需要士兵潛水清理藤壺。


    若是需要大修或者刷漆,就要送到船廠,在幹船塢中進行。


    “士兵違規,該處理就要嚴肅處理,當兵報國,聖上給了優待,可不是讓他們為所欲為。”


    範廣雙手叉腰,抬頭看了看福船,隨後道:“這次預備運送大物件,最好是可以裝入船艙之中,先上船看看有什麽需要改進的。”


    “是,將軍。”


    副官收迴手中的冊子,喊來士兵架好木板,跟隨著範廣一起登船。


    這些福船都是新的,無可爭議的新。


    而天津造船廠依舊開始削減建造福船,轉而開始搞研發。


    至於產能,則是開始分攤往南方,特別是鬆江府方向。


    當然,這些事情,不需要範廣關心。


    站在甲板上,範廣搓著下巴,思考著在哪裏開個口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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