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山被俘的消息傳到盧忠這裏時,盧忠還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不過,盧忠倒是覺得有些理所應當。


    如今的錦衣衛,是專業的。


    對於董山的抓捕,錦衣衛投入了很多的人力,對於獎賞,自然也是毫不吝嗇。


    那小旗官會直接將董山等人送迴京城,中間不會有任何轉手。


    大明的特務機關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去爭功,盧忠也不會那麽做。


    在遼地,錦衣衛也有發展下線。


    這類的滲透,可比在太祖手裏還要全麵。


    “盧大人,據點這邊已經安排妥當,咱們下一處去哪裏?”


    唐興站在一旁,這裏是一處商鋪的二樓,雖然不高,但此時的漢城大多都是低矮的房屋,視野也算開闊。


    聞言,盧忠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準備準備,我們該去會會韃靼了。”


    唐興心頭一震,蒙古才是當今大明的心腹大患。


    這一年,在遼地也不過是練手和培養錦衣衛。


    “要開始了嗎?”


    唐興輕聲低喃。


    “嗯。”


    盧忠點了點頭,看向了人來人往的街道。


    蒙古和遼地不同,遼地屬於漠北,夾在大明和朝鮮之間,有著不少的基礎建設。


    但是,真正的蒙古沒有城市,更沒有大明的衛所。


    分散各地的部落過著真正的遊牧生活,這對於錦衣衛來說,有著很高的挑戰性。


    不過,在遼地吸收了不少女真人,到蒙古就能發揮很大的作用。


    更何況,勇武營入駐的開平衛將成為錦衣衛的後盾。


    清晰的戰略目標,對於任何一個組織來說,都是必要的。


    朱祁鈺不想像朱棣一樣北征,那樣對民力來說,太過沉重。


    戰爭可以攫取資源,可以反哺民生,但絕對不是朱棣那樣的做法。


    盧忠當然不能說走就走。


    身為錦衣衛的首領,他需要迴京城匯報一下成果,隨後才能在聖人的指揮下北上。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這是京城釘在北平的意義。


    以前外麵的戰報都會讓京城擔驚受怕,但現在,這種事情少了。


    與仁宣的龜縮政策不同,大明的主動出擊,給予了京城百姓很足的安全感。


    當然,更多的是生活和工作占滿了京城百姓的閑暇時間,到了夜裏,就算在京城,普通百姓也沒有多少娛樂項目,隻能在家裏造小人。


    朱祁鈺雖然沒有叫停青樓勾欄這些皮肉買賣,但是聖人的態度,也大大限製的京城煙柳巷的擴展。


    但是,賭博業就被朱祁鈺嚴厲打擊了。


    好言難勸該死鬼,朱祁鈺也知道,賭博很難清除,畢竟人的欲望中,一夜暴富的誘惑太過強大。


    “陛下,蒲氏一案,江南士大夫涉及者,皆在此處,另,審問伊王府主典簿時,發現伊王在其中牽扯頗深,洛陽皮肉買賣的女子,多是靠賊寇強搶或是強買而來…”


    金濂躬身在朱祁鈺麵前,而朱祁鈺則是抱著孩子聽刑部尚書的匯報。


    其口中的江南,並非指江南省,確切的說,應該叫南直隸。


    朱元璋定都應天府,對南直隸一直懷著戒心。


    除了南直隸一直支持張士誠之外,還有這裏的文人無不懷念胡元。


    如那與劉基並稱儒士葉子奇,能夠上書:當革戎夷之弊風,一複我家之舊製。


    轉頭到了民間,就稱:前元取民最輕。


    這就是在打朱元璋的臉。


    號稱取民最輕的前元,讓朱元璋的父母活不起,更死不起。


    寬縱是給文人的,百姓活活的餓死、活活的病死、活活的窮死,都是常態。


    可是南直隸的文人竟然敢懷念前元,甚至是朱元璋的軍師劉基也是如此。


    當初紅巾軍起義,南直隸就支持張士誠。


    朱元璋恢複漢家衣冠,南直隸就充斥著懷念前元的氛圍。


    那是什麽問題?


    吃太飽了!


    所以朱元璋有意對江南地區處以重稅,籍沒土豪田租。


    但是,時代的局限,讓朱元璋的政策隻是短暫的讓江南地區疼了一下,後麵就轉嫁到百姓身上了。


    文人將朱元璋的這些行為,都歸咎於怒其為張士誠守,從來不看自己吃著碗裏的,還想著鍋裏的。


    朱祁鈺對於江南地區多和蒲氏有牽扯的反應很平淡。


    後世比如今的文人還過分的都有,這點東西,談不上激起朱祁鈺的怒意。


    “遣散伊王府所有女眷,無朕命令,除了吃食,任何人不得入伊王府,至於南直隸所涉及者,重則抄家,輕則奪去官身,三代不得科舉,這樣可行?”


    朱祁鈺沒有直接下命令,而是反問金濂是否合適。


    聞言,金濂行禮道:“陛下仁慈。”


    朱祁鈺滿意點了點頭,繼續道:“你對江南一地有何看法?”


    金濂愣了一下,沉思片刻,才開口說道:“南直隸占據十七府富饒之地,當初太宗遷都,南京多有異議,後定都北平,因祖製而留南直隸,不過,臣以為,副都隻需南京,而南直隸便不需存在。”


    江南很大,而且還有著一套統一的行政機構,雖然受京城的朝廷管理,但也受南京的管理。


    兩京製讓江南有了主心骨,方便地方勢力抱團取暖。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金濂是京城的文官,要表明立場,就需要站在聖人的角度去看問題。


    聖人如此問,便是要拆分南直隸。


    占據天下最富饒的地方,形成大明最大的利益團體,蒲氏案隻不過是一個契機而已。


    朱祁鈺揚起嘴角,看向金濂,說道:“南京乃是皇脈與孝陵之所在,留都乃是祖製,金尚書能如此想,想必明公自然有考慮過,那為什麽如此久還未解決?”


    金濂張了張嘴,又閉嘴抿了一下,才迴答道:“太宗龍馭上賓之後,仁宗便起了迴遷之意。”


    話不能再多說,畢竟都是皇帝的決定。


    朱祁鈺愣了一下,隨後苦笑道:“罷了,就不為難金尚書了,蒲氏案還要跟下去,金尚書判案有功,賞賜朕會處理。”


    “臣不敢討賞,為陛下盡力,乃是臣分內之事。”


    金濂當即拜下,旋即就聽到朱祁鈺晃著繈褓,說道:“賞罰分明,才是律法之根基,金尚書掌管天下刑罰,就不許如此推脫。”


    “臣,叩謝天恩。”


    得到聖人的強調,金濂才敢叩謝。


    至於南直隸的事情,聖人隻是提了一嘴,金濂自知不能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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