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私下接觸,已經是大忌了,值得慶幸的是,那不成器的孩子,和伊王接觸,隻為了搞錢。


    皮肉生意,在岷王看來,也不是什麽,若不是孔氏裏通國外,單純的拐賣,在這些階層看來,大不了就被訓斥一番罷了。


    年邁的岷王,如果再年輕個幾年,或許就跳起來一巴掌拍在朱徽煠和朱徽焟的臉上了。


    皇帝有優待藩王嗎?


    有,實俸不隻是針對官員,就連那些藩王,例俸也換了。


    好日子還在後頭,可又有多少藩王能明白?


    這並不是朱祁鈺的妥協,而是藩王手裏的寶鈔,那是真的多。


    為什麽寶鈔會短時間內貶值,其中就有皇帝為了私心,將藩王的例俸換成寶鈔,而廢紙一張的寶鈔,藩王們自然要想辦法將其換成有價值之物。


    至於那稅收,可見過哪家跨國集團因為收稅被收垮的?


    家大業大,地多收獲就多,稅收稅收,又不是將所有的產出都沒收。


    對於這些人而言,能抵抗,那就試探一下,不能抵抗,那對他們的影響,就是稍微節省一點就行了。


    在岷王看來,那襄王就十分明白這個道理。


    皇帝隻是要收迴原本就掌握在手中的權力,對於藩王,當今聖人,就沒想過削藩。


    甚至從其對陳懋的態度,岷王甚至猜測,藩王,或許有開拓疆土的機會。


    但是,智者終究是少數的,比如下一代岷王,又是鎮南王的朱徽煣,就沒能明白這個道理。


    所謂王道,不是仁慈,而是能將蛋糕做大,隻要足夠大,那麽就會有人向你靠攏。


    朱祁鈺身為穿越者,他的優勢可不止是那一身的血脈,最重要的,就是他能給人一口飯吃。


    若是秦始皇能讓修長城的徭役喝上白粥,就算是一天兩頓白粥榨菜,那長城都可以繞地球一圈。


    什麽六國貴族?徭役的鋤頭都敢朝他們頭頂揮!


    事情就是如此的簡單,朝堂遠遠不止那些陰謀詭計,勾心鬥角。


    如今京城裏,各地的耳目眾多,在暗處,甚至還一些人還要提高耳目的工資,隻有提高待遇,才能獲得情報。


    這才是人心所向,隻為了一口飯吃。


    岷王在聽完兒子的話後,淡淡道:“朱徽煣,你弟弟該怎麽處理,你看著處理。”


    其表態已經很明白了,這是做給聖人看的,廣通王朱徽煠和陽宗王朱徽焟,兩人絕對不能安然無事。


    聞言,朱徽煣看向兩個弟弟,點了點頭,道:“兒臣知道。”


    相比落入皇帝的手中,在父親麵前的承諾,其實更像是留他們一命。


    次日,岷王府一封書信傳出,連帶著,是整個王府上下一片哀切。


    “岷王,薨了!”


    連帶著書信,岷王去世的消息也被送入了京城。


    朱祁鈺看到書信,已經是幾天之後了。


    對於岷王,他了解的不多,隻是知道,這岷王是支持自己上位的,作為交換,自己就按下了關於廣通王的彈劾。


    這封信,說是求情,更像是舉報,岷王直接將伊王所做的事情給捅了出來。


    當然,主要是強調自己的子嗣是受伊王的蠱惑。


    兩相對比,有爹和沒爹的好處就出來了。


    岷王身為叔祖,其身份自然需要尊重,更何況,岷王屍骨未寒的情況,朱祁鈺自然不好嚴懲其子嗣。


    但是,伊王那就不一樣了。


    通過岷王的舉報,加上孔氏裏通外國的牽連,削王為民,算是岷王死前幫朱祁鈺的最後一件事。


    臉上沒有失去親人的感覺,皇家的親脈太多了,多到朱祁鈺都不知道誰該喊什麽稱謂。


    “興安,命顧成祖,抓拿伊王朱顒炔入京。”


    歎了口氣,朱祁鈺繼續道:“下旨斥責廣通王朱徽煠、陽宗王朱徽焟,不修德行,守孝之後,閉門思過一年,罰俸一年。”


    人命並不平等,岷王的命和那些女子的命,天生就不一樣。


    “是,陛下。”


    興安淡淡道。


    親王和親王彼此之間也不一樣,入岷王和伊王這般,算是親王之中比較弱勢的。


    其中,伊王的名聲一直不好,但興安並不擔心對伊王出手會讓其他藩王胡思亂想,伊王還沒有這個資格。


    山東登州。


    金濂帶著大理寺卿和都察院陳鎰,親自到蓬萊縣。


    孔氏一族,三司會審是必要的,是對孔氏身份的重視。


    不過,在三司之外,還有緝事廠和巡撫盯著。


    孔彥縉被押解到大堂,一身白衣,有一點點髒,但也僅此而已。


    東廠提前審問,並沒有用私刑,畢竟孔彥縉十分配合。


    孔氏雖然是衍聖公,但地位超然,並不能將其和其他公爵相提並論。


    所以當前的會審,以刑部金濂為主,大理寺卿和都察院都禦史陪在左右。


    一身白衣,是因為被剝奪了官身和一切特權,白衣者,白丁,見官跪。


    孔彥縉沒有絲毫反抗,跪下來後,便開口說道:“諸位大人,該招的,我都招了。”


    身為當代孔家家主,其牽連的人包含著親王和駙馬都尉,還有不少山東大員。


    如那吳惟城,已經被控製,需要等查清之後發落。


    這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牽扯越大,審查的時間就會越久。


    啪!


    一聲驚堂木敲在桌麵上,金濂一臉嚴肅,說道:“本官還沒問你話!需要擅自開口!”


    說完,他看了下左右兩位,隨後再看向孔彥縉,問道:“衍聖公之門楣,何其光耀,何其清貴,身為天下士林之首,本官不明白,為何如此!”


    身為孔氏,完全沒有必要去做皮肉買賣。


    整個曲阜都是孔氏的,每年朝廷還會給賞賜,而皮肉交易再賺錢,和這些比起來,小巫見大巫了。


    “貪與權,無非兩者。”


    孔彥縉低頭苦笑道:“吾雖為衍聖公,可那不過是稱謂,財帛迷人眼,有了第一次,便欲罷不能。”


    貪欲如同激情犯罪一般,隻不過,會上癮,更何況自身的身份,能享受法外狂徒的刺激,心理扭曲在這時代的高層,並不罕見。


    它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金濂歎了口氣,倒不是惋惜,隻是這種感覺,他也知道。


    畢竟在座經曆過王振時代的官員,能保持清廉正直的,終究是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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