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


    大蒜油當然不是做出來就完了,李言聞等人一直在嚐試著提純。


    很多事情,隻不過是因為沒了方向,現在方向就十分明確。


    醫藥行業就是這樣,注定要經曆無數次失敗,可要是有一次成功了,那麽就可以讓後麵的人前仆後繼。


    經過不斷的嚐試,他們發現了似乎越烈的酒所蒸餾出來的大蒜油越是精華。


    兩者的刺激性氣味似乎有著某種相同的特點。


    幾天後,京城傳來了聖旨。


    接受賞賜的眾人都十分開心,不過,賞賜是次要的,看著城裏的人一個個恢複健康,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能激勵他們的。


    李言聞很苦惱,原以為精煉大蒜之後,很多事情就會迎刃而解,可是他發現,了解的越多,不懂的,也越多。


    大寧肉眼可見的恢複了生機,可是李言聞卻無暇顧及。


    “董院使,若是蒸餾可提純大蒜精華,那麽是否能煉製更烈的酒?”


    帶著黑眼圈,李言聞找到董宿問道。


    “嗬,還真是。”


    董宿靈光一閃,笑道:“其名酒精,不過不能喝就是了,酒精燈裏裝的就是此物。”


    “那蒜油所精煉的精華,難不成叫蒜精?”


    李言聞雙眼明亮了起來,果然提問是很好的學習方式,之前自己苦惱的問題,或許原本就有了答案。


    “蒜精?”


    董宿想了想,道:“似乎有點不好聽。”


    “對了,董院使,若是提純是煉製精華,那麽我等醫者煎藥,是否也是如此之過程?”


    “不知道,或許是。”


    麵對不斷提出問題的李言聞,董宿感覺自己也有點招架不住了。


    在以前,學生的問題可以用很哲學的語言去解釋,可是現在,萬物求真,闡述答案不能含糊,這方麵,董宿也可以說是學生。


    以大蒜油為起點,董宿知道,之後太醫院可有得忙了。


    與大寧越來越有活力相比,山東卻顯得暮氣沉沉。


    裴綸將衙門搬到了登州,距離備倭城不遠。


    自從聖命下達,新稅落到了山東的頭上,裴綸明顯能感覺到,似乎自己每天都被人注視著。


    身為巡撫,裴綸自然要巡查山東。


    若不是有廠衛保護,怕是之前走出登州,自己就要死在山匪刀下了。


    那不是什麽陰霾的天氣,相反,風和日麗,萬裏無雲。


    帶著護衛的裴綸在馬車中看著卷宗,可是一夥強盜竟然明目張膽的攔路搶劫。


    在河北山東地界,這種強盜多被稱為響馬。


    其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出在稅務上。


    大明為什麽不缺馬?


    因為在大明,養馬的不止是朝廷,朱元璋知道,朝廷的能力是有限的,官營牧場可遠遠比不上讓天下百姓養馬,然後朝廷再以稅收的形式迴收。


    讓百姓供養馬匹這種想法,更像是拍腦門想出來的。


    百姓連養活自己都有點困難,餓不死已經很好了,竟然還要幾戶人家去供養一匹馬?


    應納馬駒數,若不夠,養馬戶須賠償,養馬戶多因此破家。


    可想而知,馬政所誕生的暴亂便開始了。


    江南之患糧為最,河北之患馬為最。


    被壓的喘不過氣的百姓,奪走了朝廷交給他們供養的馬,騎上了馬背,變成了馬匪,因馬脖子掛著鈴鐺,稱之為響馬。


    為什麽一些朝臣想要馬放南山,無非就是一刀切的解決該類問題。


    所謂盛世,在新時代到來之前,都是血淋淋的。


    響馬搶劫帶著護衛的朝廷命官,如果不是朝廷太過孱弱,那麽就是這些強盜響馬腦子被馬蹄踢到了。


    當今朝廷,從京城蔓延出來的武德十分濃鬱,完全是因為曆經京城保衛戰之後,聖人握軍,優軍之策頻出,可想而知,朝廷並不孱弱。


    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的馬匪,就算是騎在馬上,也遠沒有站在地上的廠衛厲害。


    馬匪不多,有馬者四五之數,步戰再加幾人,便可占山為王。


    但是在廠衛的刀弩之下,連衝鋒都不能夠。


    “亡命之徒。”


    廠衛自己也有馬,衝鋒帶著長槍,一點寒芒先至,那隻穿皮甲的馬匪,根本擋不住王恭廠熔煉出來的鋼鐵。


    衝突很短暫,隻留下一地馬匪的屍體。


    相比山匪,馬匪沒有那麽瘦弱,但還是不堪一擊。


    而當裴綸收到了朝廷實施新稅的時候,敏銳的他,立刻就迴到登州了。


    首先,必須要活著,那樣才能做事。


    隻要活著,他就是黑夜中的燈籠,明晃晃的目標,查案的事,交給緝事廠,他隻需要作出應對判斷。


    “這山東,怕不是要亂!”


    裴綸找到了石亨,感慨道:“廠衛收到消息,有人正在串聯生員,說是要罷考,連明年的科舉也不去了。”


    聞言,石亨隻是搖了搖頭,沒說話。


    “這不是蠢嗎?誰會想出這種方法?”


    裴綸握拳捶了捶扶手,繼續道:“陛下如此舉措,自是有擔心山東籍官吏罷官,導致部門癱瘓之憂,可是這罷考,山東不考,陛下可以用其他地方的,此消彼長,到底是哪個蠢貨在拿山東的未來威脅聖上?”


    “嘖,無膽匪類。”


    石亨咂舌說道:“現在某倒是有些敬佩鄧茂七了,至少人家敢反,你們讀書人就是這樣,真以為醃臢計謀可以萬人敵?”


    ha~tui!


    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石亨憤恨道:“不造反,某怎麽去搶…不,是去平亂!範廣那小子給陛下帶迴了艦隊,咱不能慢了!”


    “身為朝廷武將,豈有恐天下不亂之理!”


    裴綸斜了石亨一眼,嫌棄著說道。


    “天下亂不亂,某這些武將可沒有你們文臣厲害,不過這新稅,聖上要求巡撫推行,讓某輔助,裴巡撫,總得給個流程。”


    石亨由不得有些感慨,在京城,這種事情都會給個流程,還有各種應急方案,可是離開了京城,這事就需要地方最高領導來做。


    一種束手束腳的感覺就出來了。


    “此番前來,其實,老夫想借神武衛一用。”


    裴綸揚起嘴角,對著石亨笑道。


    “想得美!”


    聞言,石亨瞪圓了雙目,這老家夥,竟然將算盤打到神武衛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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