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驥從王府出來的時候,那是一個神清氣爽,感覺都年輕了幾歲。


    聖人還需要他,聖人還相信他,聖人還是愛…


    坐上馬車,輾轉來到兵部衙門。


    被小吏引至值班房,就看到於謙從一堆文件後起身繞了過來。


    “王老將軍,近來可好。”


    拱手走向王驥,於謙開口道。


    “好!好!好!”


    王驥連說三個好字,隨後拿出一張紙,說道:“聖上命我平蠻,讓我來此。”


    接過紙張,於謙看了看,點頭道:“確實,王老將軍也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過,光某這裏還不行。”


    於是乎,兩人就走出兵部衙門,一起來到了戶部衙門。


    然後再從戶部把陳循給拉出來時,王驥已經有些懵了。


    再然後,就是從工部衙門帶上周忱,吏部衙門帶上王直,集齊四部尚書,前往城西。


    王驥暈乎乎從馬車上下來,看向左邊,是圍牆。


    “這是武備學校,還未開校,正在登記生員名額。”


    一旁的於謙解釋著,然後抬手向另一邊,道:“這裏是戰爭會議院。”


    於謙站到大門前,出示了聖人手書和皇印,再加上兵部尚書和總督的身份牌,其他幾人也一樣,做了詳細登記之後才入內。


    “於尚書,這裏是?”


    不止王驥不清楚,吏部和工部的尚書也不清楚。


    “國之大事,祀與戎,祀由禮部負責,戎由聖人下令,你我負責。”


    於謙昂首挺胸走在石板道上,兩邊隔幾米,便有背槍佩刀的士兵,肅穆站崗。


    “而這裏,便是作戰會議室。”


    指向大廳,於謙便走了進去。


    裏麵擺放著一張長方桌子,上首的位置是空的,於謙走到主位下左側,坐下道:“諸位,請。”


    陳循順著於謙的左手邊坐下,隨後是王直,再是周忱。


    當王驥要坐下時,於謙咳了一聲道:“王老將軍,坐對麵。”


    看著尚書們坐成一排,確實對麵都沒人,王驥也沒多話,就走到對麵,拉出椅子,坐下後問道:“然後呢?”


    “等。”


    於謙隻說了一個字。


    沒多久,王驥就看到都督孫鏜、居庸關守將羅通等人不斷入內。


    孫鏜剛進來,停下了腳步,然後看了看,坐到了王驥身邊。


    而羅通,現在是軍務參讚兼右副都禦史,所以他坐在於謙後麵的椅子上。


    大廳內漸漸坐滿了人,隻有上首還是空著的。


    等朱祁鈺進來時,所有人都直接起立,隨後麵向朱祁鈺彎腰行禮道:“參見陛下,陛下聖體金安。”


    朱祁鈺走到上首,坐下後,興安和舒良站到他身後。


    以聖人為首,興安現在的身份是兵仗局掌印兼提督太監,而舒良則是秉筆太監。


    “坐,可以開始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所有人隨之坐了下來。


    “今日戰事議題,為平叛苗人,王將軍,你要多少兵?”


    之後不用聖人引導,於謙直接開口問道,兵部是調兵,五軍都督府是遣將,但都需要聖人的旨意。


    自胡惟庸之後,丞相製消失,嚴格來說,兵權直屬於皇帝,但也要看皇帝行不行。


    一個問題,王驥沒有多少遲疑,迴答道:“請兵七八萬,便可。”


    “七萬?還是八萬?”


    於謙追問道。


    “七萬。”


    王驥咬了咬牙說道,他還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情況。


    聞言,於謙點了點頭,道:“調原征麓川官軍七萬數,可否?”


    “京營不行嗎?”


    王驥之前帶的就是麓川官軍,但與其相比,他更希望能帶京營的兵。


    於謙搖了搖頭,京營的兵,是要用在遼東的,不過他沒說隻是道:“不行,京營另有用處。”


    二十萬大軍枕戈待旦,有著更重要的軍事目標。


    “若是征麓川軍,那末將要八萬。”


    王驥也不含糊,軍事就容不得含糊。


    “陳尚書,糧草如何安排?”


    於謙點頭,看向陳循問道。


    “至北直隸到河南,京師儧運過糧,四百三十萬五千石;各處運納糧米,一百五十三萬九千八百七十石;減免天下官田等項稅糧,計米麥二十七萬九千四百一十二石,秋稅已記,沿途糧倉配備糧草足夠。”


    陳循開口迴答,明朝兩稅,分夏、秋兩季征收,如今秋稅收完,隻是等十二月末向聖人匯報成果而已。


    這也是大明戰爭狀態下的常態,軍隊沿途分批向州府拿糧草,可以免去運送糧草的輜重。


    “至於軍餉,秋稅納銀三萬八千九百三十兩,若不折鈔,需請陛下賜下。”


    夏秋兩稅折的金花銀,收入是往內帑,而朱祁鈺將內帑分出軍需庫便是軍資。


    一手握人,一手掌財,這才是真正的兵權。


    “除鹽糧補給外,加上所免人丁徭役,朕特賜每人二兩月餉,由軍需庫支出,國庫不動,陳卿帶令條,於卿發放,若貪贓,便入詔獄,太醫院現在挺缺人的。”


    朱祁鈺頷首說道,人體試驗需要人,而人是從死刑犯裏麵提的,這在大明並不是什麽秘密。


    “臣領命!”


    於謙和陳循異口同聲道。


    隨後於謙看向王驥:“王將軍此次領兵,會由羅通參讚並處理軍務,話先說在前頭,一切行動聽令指揮,不得擾民強搶,一切繳獲皆歸公,不得喝罵百姓,強買強賣,沿途若損壞東西要賠,不得打罵士兵,不損壞莊稼,不調戲婦女,不虐待俘虜,其他的,羅通會跟你詳細說明。”


    王驥有點愣,什麽時候,朝廷還管這些了?


    “王卿可有疑惑?”


    朱祁鈺見王驥有些不理解,就開口問道。


    架子總要先搭起來,之後有問題才能一一解決。


    給舊時代的士兵定下這樣的規矩,簡直就是逼著將領將底下的兵變成關家軍或嶽家軍。


    但是,在此基礎上,朱祁鈺要撕掉裹著鄉情的袍澤義氣,因為不管是關家軍和嶽家軍,都是由同鄉或者親情紐帶所連係。


    在某些情況下,這些兵,都是隻聽將領不聽國家,做事也隻看自身利益。


    很快就會演變成某嫡係部隊這樣的狀況。


    就好比如今的沐王府所帶領的沐家軍。


    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沐家軍不動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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