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降的人是孫鏜。


    楊洪沒有這個想法。


    受降人將會接受帝王的接見,在午門獻俘典禮上,將俘虜獻給皇帝陛下。


    如果楊洪這次受降,他怕會讓帝王多疑。


    而俘虜,對於貴族,或許有優待,但是底層的士兵,下場會無比的淒慘。


    因為這樣的做法,讓貴族投降的心理壓力較小。


    不過,楊洪看到,孫鏜讓騎兵卸了瓦剌人的武裝之後,就將存活的士兵帶迴居庸關。


    戰場之上,殺俘泄憤是很正常的事情,隻要不要動貴族,多數將領都會置之不理。


    楊洪是一個傳統的人,認為穩定,隻取決於上層建築。


    就像現在,阿剌投降了,那些底層士兵根本反抗不能,隻能放下手中的兵器。


    “孫都督,這是為何?”


    楊洪沒忍住,還是出口問道。


    聞言,孫鏜迴頭,抱拳行了一禮,道:“楊將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漠北自古以來,便是中國之漠北。”


    楊洪愣住了,感覺驢頭不對馬嘴。


    但是孫鏜沒有多說什麽。


    京城。


    朱祁鈺現身慰問的受傷的士兵,然後就找到於謙。


    “陛下,現今俘虜三萬有餘。”


    這是於謙初步統計出來的數量。


    “若是大明律,應當如何?”


    朱祁鈺在帳中坐下,問道。


    “閹了,挖礦,男為奴,女為婢。”


    於謙不假思索說道。


    這是大明的慣例,至少對於底層士兵來說。


    朱祁鈺揉了揉眉心,閹了挖礦,確實是不錯的勞動力,隻不過,朱祁鈺再問:“那些貴族呢?”


    於謙愣了一下,隨後跟朱祁鈺講起了曆史。


    洪武二十一年,明軍的捕魚兒海殲滅戰,光俘虜的王公貴族、嬪妃女眷、宰相、各院官員、臣民、軍人、妻女就達九萬多,除了暴元皇帝僅以身免,整個蒙古的上層統治集體、黃金家族,皇室女眷被一鍋端。


    就連暴元皇帝的妻子也遭到明軍的強暴。


    堪稱北元的靖康之恥。


    而各類戰役中被俘的大批親貴,後來在太祖製造的藍玉案中,大量株連,盡遭屠殺。


    換而言之,其實都得殺,隻不過殺貴族麻煩一些。


    朱祁鈺很認真聽。


    明軍攻陷大都時徐達下令血洗大都城三日,並親自坐陣斬了達魯花赤、怯薛、理事諸官員等貴族,最後大都僅剩萬餘人。


    戰爭是冰冷殘酷的,沒有什麽所謂殺俘不詳。


    許久之後,朱祁鈺歎了口氣,說道:“朕讓孫鏜等一眾將領將戰俘帶迴,於尚書可知為何?”


    聞言,於謙點頭道:“以陛下遠慮,大明需要勞動力,就如那煮硝人,若按此戰消耗,沒多久,火藥便會被消耗一空。”


    “於卿,你可曾想過,為何賊亂不止?我朝戰後曾優待過貴族,但是,無論是也先還是脫脫不花,皆是貴族後裔,於卿,這是為何?”


    朱祁鈺想要長治久安,這也是天下人的想法。


    “蠻夷化外之地,久之便生異心。”


    於謙一眾大明的知識分子差不多,覺得蠻夷非人。


    “人,朕要殺,但是,朕隻殺賊首。”


    朱祁鈺點了點桌麵,繼續道:“千戶以上,皆斬,朕也沒那份心力去養他們,至於其他底層士兵,朕不閹,不殺,甚至不讓其為奴,朕要他們,成為朕的子民。”


    “陛下,不可!蠻夷懷威不懷德,我大明將士,不能白死。”


    於謙很堅決的否定了聖人的想法,甚至覺得聖人有些過於仁慈了。


    “好,那就全殺了,既然懷威不懷德,那麽就全殺了。”


    朱祁鈺目光堅定,看向於謙,繼續道:“無論換多少新貴,賊亂依舊不止,朕不需要了。”


    太過超前的想法總會引來質疑,朱祁鈺很清楚,隻保留高層建築是沒有意義的,如果要背上原罪,那就背大一點。


    “陛下,還請說個明白。”


    於謙皺眉,一下子又覺得朱祁鈺太過殘暴了。


    “社稷為重,君為輕,於卿一直這麽說,現在怎麽就不明白呢?”


    朱祁鈺鄙視了於謙一眼,讓於謙抓到了一絲光亮。


    瞬間,於謙目光再看向聖人,他想到了孫鏜,想到了朵顏衛,感覺一個巨人正在俯視著整個大明。


    一扇大門正在緩緩向他打開。


    他不曾想過,如此曲折的道路,為何聖人會選擇這條。


    想不明白是一迴事,但是如果能成,那麽往後,除非聖人出什麽大錯,那麽再高貴的貴族,也不能組織起有效的武力。


    念達通透,於謙的思緒就開始發散,無論是北方的達虜,還是南方的蠻子,做法是可以複製的,或許細則要改變,但是大戰略不變。


    可是這樣多久?


    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於謙不知道,但是他明白,聖人真將百姓當場百姓,而不是隻看貴族。


    對於文臣來說,這很具有挑戰性,而於謙,恰恰是很喜歡有挑戰性的事。


    “陛下,當如何運作?”


    一想到文治武功,於謙的血液就在沸騰。


    “欲滅其族,先滅其史。”


    本以為聖人仁慈,但是於謙卻聽到了十分寒冰徹骨的話。


    “首先,是戰俘營,就讓神武衛和戰俘接觸,然後就是教他們官話,告訴他們世界的真相。”


    朱祁鈺緩緩說道,至於真相,那肯定是他們受貴族蒙騙,欺壓我大明,大明受不了隻能反抗,原罪在他們,這個鍋,得讓他們背一輩子。


    聽著聖人徐徐道來,於謙在心中默默為瓦剌人哀悼。


    這可比殺了他們還要可怕。


    當聽到放迴有識之士的時候,於謙一下子留想到了北元遺儒,這已經不僅僅局限於武力的戰爭。


    真正的誅心,往往是有識之士發自內心的期望。


    什麽遠程畜牧業,什麽公共知識分子,從聖人口中說出,於謙都覺得詞是好詞,但是意義就不一樣了。


    聽完朱祁鈺的說辭之後,於謙手心都冒汗了。


    這麽多的鬼點子,是人可以想出來的嗎?


    另一邊,紫荊關。


    也先感覺明軍就像甩不掉的野狗,一直追在自己身後。


    不過看到眼前的雄關,也先笑了,過了這裏,天高任鳥飛,更何況他瓦剌雄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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