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台周圍,會有力士將郕王的話放大,廣傳四方。


    所以底下的人都能知道朱祁鈺在說什麽。


    在底下還有身後都還在懵圈的時候,朱祁鈺繼續道:“你們肯定聽過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這句話。”


    “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當兵的,無組織,無記錄,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到哪裏都隻知道搶!”


    “現在,孤給你們預支了半年了祿餉,半年,誰沒有拿到,可以去城內敲登聞鼓!孤為你們做主!”


    說完,朱祁鈺停下來,看向所有的士卒。


    稍微反應過來後,下麵發出了山唿海嘯的歡唿聲。


    京營是什麽?


    是皇權,是皇帝手中的刀!


    京營若是向著皇帝,那麽在京城,皇帝就能穩如泰山,反之則跟景泰帝一樣。


    很多時候,朝廷下放的優待政策,都會被一些高層截胡,拿來當做自己給底層的福利,以收獲人心。


    朱祁鈺知道,街頭政治就是將自己畫的餅告訴大家,這餅!我畫的,這政策,往後都與我掛鉤!


    不可能什麽好處和風頭都讓給於謙,而自己默默無聞吧?


    抬手將唿聲按了下來,朱祁鈺繼續說道:“孤知道,你們有人被欺負過,這裏,孤點名批評石亨,石都督,他私役軍士,侵占軍屯,所以,這次若石亨守不好京師,孤就要了他腦袋。”


    聞言,石亨一愣,自己為什麽莫名中槍。


    但是此時此刻,他也不敢反駁朱祁鈺,因為台下的郕王親衛不約而同將目光盯向他。


    那目光,讓石亨膽寒。


    “以往,軍戶就是這樣被瞧不起,但是往後,孤為你們作主,你們的田地,由孤來保護,誰敢動你們的耕地,孤就砍誰!”


    “諸位!如今賊夷虎視眈眈,大明精銳敗了,但是,這也是你們的機會,大明承平不過幾年,武備就如此鬆弛,當兵就被人瞧不起,這不對,這大明,是我漢家兒郎的天下!”


    “而你們的先輩,為我漢家天下拋頭顱灑熱血,卻換來如此待遇,這對嗎?”


    朱祁鈺舉起雙拳緊握,他要玩大清不敢玩的東西,那就是民族。


    雖然是雙刃劍,但是,卻很有效。


    “不對!”


    張三雙眼發光的看著自己的義父,這才是義父原來的樣子,意氣風發,如他劍所指,兵鋒所向披靡!


    隻要張三開口,那些親衛也隨之附和。


    千人齊聲,氣勢卻超過萬人。


    怒吼著:


    “不對!”


    “不對!”


    帶動著其身後的京營。


    朱祁鈺的勇氣來自於親衛,而親衛的依靠是朱祁鈺,現在,京營也開始被感染。


    於謙放眼看到群情激奮的京營,一時間自愧不如了起來。


    仿佛朱祁鈺就是天生的領導者,從祿餉到土地,再到尊嚴,他不知道,京營裏麵的士卒是否能意識到這些。


    等到聲音蓋過雲霄,朱祁鈺再抬手壓製,這次聲音很快就停了下來。


    石亨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一個人,站在台上,就已經可以指揮千軍萬馬了。


    為什麽開國皇帝大多數都擁有巨大的聲望,因為,那是打出來的!


    “孤不會將漢家天下讓出去,不會讓我漢人再淪為四等人,我大明,沒有欠夷狄什麽,反而包容並接納他們,但是!尊重不是賞出來的,也不是跪出來的!”


    “尊嚴隻在劍鋒之上!真理隻在大炮射程之內!”


    “孤要讓那夷狄,進來是意氣風發,迴去時夾著尾巴!”


    “孤要讓那北方的草原,成為我大明的牧場!”


    “孤要讓那南方的水稻,成為我大明的糧倉!”


    “孤要讓這天下,在大明之下匍匐!”


    “封狼居胥,馬飲多瑙河,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一席話,於謙竟然被調動了熱血,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身為文官的他如此,更不要提那些武將了。


    這些話,是郕王殿下說的,待來日,那就是大明的至高無上的皇帝所說。


    戰功!不管是石亨還是其他都督,眼裏都看到了無限堆積的戰功!


    而漢家兒郎所包含的,就是其下方所有人。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張三舉起右手,向天打了一拳,聲音拉高到破音!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一波又一波的聲浪傳來。


    朱祁鈺張開雙臂,享受著這一切。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朱祁鈺一皺眉,迴頭就看到石亨和張三一樣,不斷向半空揮右拳。


    “日月所照,江河……”


    看到朱祁鈺的目光,石亨的聲音瞬間小了起來,隨後放下手,垂首不敢看朱祁鈺。


    於謙將京營改為團營製,改變了衛所軍的強弱混雜,破除了練兵之官和領兵之將的分離。


    這也很契合朱祁鈺的想法,不過,為了方便他以後做事,再次壓下眾人的聲音後,朱祁鈺說道:“現在,你們對於改製的措施還不熟悉,不過,孤往後不會在京營留什麽監軍,但是,會有人來負責指導你們,管理你們的生活,有問題你們可以找他。”


    當前所說的也就隻有這麽多。


    畢竟現在親衛的班長和副班長都還沒有教育成型,還需要時間。


    不過畫餅這種事情,又不嫌多,先把京營裏這些小萌新給拉上車,到時候,桀桀桀!


    “對了,最後,於尚書說想讓孤的親衛和你們比試比試,孤想了想,先算了,待驅逐韃虜後,孤與你們同樂!”


    身後的於謙,老臉一黑,感覺這就是在諷刺他。


    不過,他也沒想到朱祁鈺幾番話,就能拉攏京營的這些士卒。


    看看那嗷嗷待哺的眼神,感覺都想把郕王殿下給供起來了。


    如果不是知道郕王殿下那奇怪的夢,於謙會覺得這個郕王越界了,但是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更多的理解朱祁鈺。


    在今日之後,京營的士卒都會記住這位郕王,而且會記在心裏。


    若是京城保衛戰真的順利,那麽,郕王殿下或許就…


    想著,於謙瞬間茅塞頓開!


    不管是士卒還是身邊的都督,都會聚集道殿下的身邊。


    這是在養望,就準備著那最後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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