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粗壯的麻繩套在脖子上,大多數人都會感到後悔。


    目測體重兩百斤以上,雙手被綁在身後,雙腳拷著鐵鏈,勒出了肥肉。


    為了保證進展順利,盧忠忍痛加固了木杆。


    寬大的衣袍因為滿地打滾而沾滿了灰塵,下胯能聞到些許的騷臭味。


    這些,盧忠都很習慣了。


    將吳旺財拖到岸邊,足足需要六個人配合,果然胖子的戰鬥力十足。


    不過,現在那淚流滿麵的臉,嘴裏不斷阿巴阿巴著,看著就惡心。


    “都扶好了,殿下說了,讓他們體麵點!”


    盧忠吩咐著手下,這第一人,吳旺財就當仁不讓了。


    “指揮,這會不會有礙觀瞻?”


    身邊的千戶看著聚集而來的百姓,單手握著刀柄,有些緊張。


    “如果哪一天…殿下說了,我等本就是暴力,若哪天,他們不怕我們了,那麽,我們就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盧忠揮了揮手,他隻是一個粗人,但是,他覺得郕王殿下說的有道理。


    他隻是投機者,因為王振做大,東廠早已壓過錦衣衛,所幸在午門表現自己,或許還能求得權力。


    但是現在,他的想法發生了一點點變化。


    “安心的去吧,你一家老少,都會為奴為婢,小的到或許能活命,但記事的就不行了,殿下也是心善。”


    盧忠走到吳旺財麵前,十分感慨的說著:“你雖然像豬,但是,你現在是隻雞。”


    “用刑!”


    隨著盧忠下令,粗壯的麻繩在幾個人的拉扯下,一瞬間就往上提。


    一聲輕微的哢擦聲,那是脊椎分離的聲音。


    在被提到最高處時,吳旺財已經沒了絲毫聲息。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木杆的用途了。


    “吳旺財,陰結虜人,通敵叛國,為國家之安危,處以吊刑,以做警示,大明立國八十餘一,便有人忘了暴元治下的民不聊生,現在,賊虜餘孽卷土重來,我大明,必將同仇敵愾!”


    話是於謙寫的,在朱祁鈺的要求下,變得更加通俗易懂。


    一下子,圍觀的民眾對於錦衣衛的害怕就變成了敬畏。


    “同仇敵愾!誅餘孽!”


    人群中,一個穿著麻布的人轉了下眼珠子,左右四顧後,高舉右手大喊。


    “同仇敵愾!誅餘孽!”


    一聲變兩聲,兩聲變四聲,河岸邊,鼎沸的人聲響徹。


    安靜的隻有那高聳的木杆上,一具肥胖的軀體。


    反觀於謙這邊,美味佳肴在眼前,但是每個人都沒有絲毫的食欲。


    因為那於謙從盧忠走後,就沒有停下罵聲。


    什麽裏通外國,什麽陰謀叛國,還有抄家滅族什麽的,實在太可怕了。


    誰願意平白無故的九族消消樂。


    大明這麽大,我就貪這麽一點,絕對影響不了大明帝國的。


    可是,當這麽想的人多了,那國家就滅亡了。


    “某堅信,在座諸位絕對不會和那吳旺財同流合汙。”


    說著,於謙突然變臉,目光猶如鷹隼一般,掃視左右人,開口道:“對不對。”


    “對對對!”


    “於尚書說的是,那吳旺財,我看就不像是好人。”


    “欺男霸女,為禍鄉裏,早就看其不順眼了。”


    赴宴的鄉紳富貴,嘴上這麽說,但是心裏也在忐忑,那種捉摸不定的感覺讓人十分難受。


    誰能知道,一開始還和他們好好說話的於謙會變成這個樣子。


    “打擾一下。”


    盧忠搓著手走了進來,那掛在臉上的笑容,是因為他得到了百姓的認可。


    似乎殿下在玩一種很新的東西。


    現在,這些人見到盧忠,就跟見到索命鬼一樣。


    “楊軒楷,遼東私販鐵器,危害國家,請跟某走一趟吧!”


    所謂販賣鐵器,並不是說兵器,而是將鐵鍋這一類的販賣到塞北。


    自從暴元滅亡之後,他們連一個鐵鍋都造不出來。


    而大明又很注重煉鐵鍛鐵技術,所以就禁止了任何鐵製品出現在互市之中。


    這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就比如王振,在他的保護下,大量的鐵製品流入瓦剌,其中不乏已經做好的箭簇,而這些箭簇,最終射向了三十萬大明精銳。


    當然,王振隻是眾多人中的一員。


    就這樣,朱叫門複辟後,還因為思念王振而為其立像,甚至建了旌忠祠。


    如今朝廷並不適合大清洗,於謙也是如此認為,但是京城周邊的這些鄉紳,就另當別論了。


    腦袋都自顧不暇了,誰還會在意尾巴?


    楊軒楷立馬起身道:“臭丘八,你可知我是楊氏族人!”


    聞言,盧忠點了點頭,敢說出這句話的,不就是內閣三楊嘛。


    無論是哪個楊,對於盧忠來說,都一樣,如果是嫡係,盧忠或許還會掂量一下,但一個支脈,裝什麽大尾巴狼?


    “某家知道,可還有問題?”


    在太祖手裏,錦衣衛連丞相都敢搞,跟別說什麽內閣首輔了。


    楊軒楷聞言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什麽是什麽時候忘記。


    這錦衣衛可是在成祖手才變成無孔不入的特務機構,也就是宣宗向著文官,而當朝聖上向著太監,所以他才忘了錦衣衛的可怕了?


    原因不得而知,但是錦衣衛巡察緝捕百官之權,還未被廢除。


    今天,他們終於些微體會到了成祖時期人的感受,這也不過隻是過了二十五年而已。


    於謙目光看向楊軒楷,滿臉寫著恨鐵不成鋼。


    這是真心實意的,因為三楊在於謙還是兵部右侍郎的時候,就很重視於謙,可以說有提攜之恩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於謙絕不容許大明有失。


    和吳旺財一樣,盧忠並沒有給楊軒楷更多說話的機會,卸了下巴之後,就跟拖死狗一樣將人拖走。


    “沒想到,這裏麵還有蛀蟲,某是看錯爾等了。”


    於謙氣唿唿的坐下,沒人敢迴答於謙的話,全場隻有於謙氣唿唿的唿吸聲。


    許久之後,於謙才歎口氣,說道:“也是郕王殿下心善,早知如此,才特意讓某前來,不然,來的就是備操軍了。”


    一言出,全場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備操軍勤王搶劫沿途可不是什麽稀罕事兒,如果不搶,那可真就稀罕了。


    “就這樣吧,老夫累了,爾等先迴去吧。”


    於謙見氣氛到了,就下逐客令了,剩下的,他隻需要待在府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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