郕王府。


    難得有朝廷大臣光臨。


    朱祁鈺特意為於謙準備了醃鹹菜,還配了幾壺兌水的酒。


    對,就是故意不小心的。


    看著於謙那驚異的神色,朱祁鈺還主動為他夾了幾筷子。


    “於尚書,請。”


    拿起酒杯,對著於謙示意。


    於謙舉杯迴敬,抿了一口後,眉頭深皺,抬眉看了看朱祁鈺,又看了看杯中的酒水。


    倒是朱祁鈺,直接一飲而盡,還長長唿出一口氣。


    “這裏也沒有外人,僅你我兩人。”


    朱祁鈺開口道:“有些事,不說不痛快。”


    見狀,於謙放下酒杯,目光看向朱祁鈺,道:“郕王殿下,有話便直說。”


    夾了口鹹菜,放在口中咀嚼,朱祁鈺搖頭笑道:“不瞞於尚書,我做了一個夢,一個長達八年的夢。”


    於謙也坐直了身體,擺出傾聽者的架勢。


    當聽到郕王說自己夢到了監國,還夢到了午門大臣當著他的麵,打死人的時候,於謙開始感覺不對勁了。


    朱祁鈺似乎陷入了自言自語的狀態,一直不停的說著,最後,那奪門之變,他看向於謙,說道:“我知道,沒有子嗣,於尚書坐上觀也無可厚非,就是心中煩悶。”


    迴應朱祁鈺的是沉默,因為在於謙聽來,有些荒謬。


    “所以,於尚書,這監國,還另請他人。”


    朱祁鈺開口後,直勾勾盯著於謙。


    他隻不過是一個雜號親王,連封地都沒有,付出的真心,最後換來的都是背叛。


    “郕王殿下,那隻是夢。”


    許久之後,於謙才開口。


    “夢嗎?”


    朱祁鈺輕聲笑道:“或許罷。”


    和於謙攤牌,對於朱祁鈺來說,是他對於這位名臣,這位英雄僅存的好感。


    次日,早朝。


    接連兩天的朝會,比他那皇兄還要勤奮。


    孫太後已經得到了襄王的建議,立皇長子朱見深為太子,由郕王朱祁鈺監國,並招智勇之士,營救皇帝。


    這不隻是私信,襄王還直接上書請奏。


    將事情放到明麵上,立太子在前,朱祁鈺監國在後,就直接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而當天,大臣們也紛紛奏請朱祁鈺監國,對此,於謙並沒有覺得異常,這是大臣們早決定好的事情。


    孫太後透過珠簾,看向朝中大臣,直接命由郕王監國,暫總百官商討對策。


    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朱祁鈺耷拉著肩膀,又聳了聳肩,迴身看向滿朝文武,做到了目光接觸每一個大臣。


    對於朱祁鈺的舉動,大臣們不明所以,隻有於謙,此時感覺到郕王殿下的異常。


    “孤監國,可有好處?”


    沉默片刻後,朱祁鈺才開口問道。


    一語滿堂驚詫。


    監國竟然還要好處?監國不是最大的好處嗎?


    權力,是誘人的美酒,但是喝多了,傷身。


    如果不登峰造極,那麽監國對於朱祁鈺來說,沒有絲毫的好處。


    而這些,恰恰是現在不能拿到明麵上說的。


    眾朝臣看向朱祁鈺的目光,好似在看一個傻子。


    也難怪,郕王自幼封王,卻無封地就藩,一直被圈養在京城之中。


    如今天子北狩,生死未知,而皇長子年幼,那個位置,最合適的,無非就是襄王和郕王。


    襄王上書推辭,不僅是推掉了監國的位置,更是推掉了以後登峰造極的可能。


    這些,難道眼前的郕王沒有想到嗎?


    “郕王要何賞賜?”


    珠簾後的孫太後黑著臉說道。


    在她眼裏,朱祁鈺不學無術,貪得無厭,都讓他監國了,還想著要好處。


    現在親兒子正在敵營受苦,這也讓她看朱祁鈺更加不爽。


    可奈何祖宗之法,後宮幹政,那是死路一條,現在的她,也是在絲線上小心翼翼地行走。


    人群中的於謙,突然想到了什麽,側頭看向了殿大門。


    還沒等朱祁鈺迴答,一個小黃門急衝衝跑進文華殿,還被門墩絆了一腳,連滾帶爬,口中還不斷喊著:“報!軍情急報!”


    見狀,於謙臉色一沉,怒斥道:“鎮靜!”


    珠簾後的孫太後也站起身,說道:“成何體統,快說!”


    “皇,皇上陛下他……”


    小黃門被嗬斥之後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孫太後這時也認出了小黃門,乃是王振門下太監,曹吉祥。


    “陛下他怎麽了?快說!”


    聽到過於兒子的消息,孫太後心急道。


    此時,和其他人的神色不同,於謙臉色沉如水,而朱祁鈺一臉不在乎。


    “迴太後,也先賊子裹挾陛下,至宣府索取金銀財寶……”


    聞言,於謙的後背生出一股涼氣。


    就聽到那曹吉祥麵容痛苦,繼續道:“陛下於城下,宣見楊洪等宣府守將,令諸將打開城門。”


    無聲的巨響在朝堂中響起。


    孫太後後退一步,腿磕在椅沿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堂堂天子,就算被挾持,也不能親自敲響九鎮之地的大門,這是在給敵寇開路,毀皇朝之根基。


    朝堂上那學富五車的大臣,搜刮了肚中的墨水,也沒找到曆史上任何一個皇帝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就算是同北狩的宋徽宗和宋欽宗,屢受羞辱酷刑之下,也沒讓宗澤和嶽飛放棄抵抗。


    天子朱祁鎮猶如皇帝中那最嬌嫩的鮮花,此時分外別樹一幟。


    震驚過後,更嚴重的事情擺在朝廷的麵前,今日叩宣府,明日會不會叩大同,後天呢?


    若守將抗旨,那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若守將遵旨,那大明就……


    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那最前方的背影上。


    於謙想起朱祁鈺和自己說的那個夢,口中漸漸泛出苦味。


    孫太後頭暈目眩,自己兒子做出這等荒唐事,嚴重動搖了統治根基,再說多少都沒有用了。


    臣不言君過,能製止這種事的,隻有另一個皇帝。


    朱祁鈺在前麵等待於謙的發言,可是許久,也沒有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迴頭偷偷看一眼,四目相對。


    你為什麽不說話!


    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沉默不說!


    對於兩人來說,現在麵對的已經不隻是眼前的情況了。


    連天子叩門這種事情都能說中,那郕王殿下所說的,極有可能會發生。


    這也是於謙保持沉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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