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果看了看他們,許是因為有了定居的地,不再漂泊,這些人臉上沒有了愁苦。


    漢子們打著哈欠,問他們:“兩位小哥,你們這麽早把我們叫起來是有什麽事啊?”


    周果道:“我們今日就要走了,你們留在這裏也可以,隻是不能為非作歹,我們雖然走了,但時不時的還是會迴來看老太太的。”


    漢子們一聽就精神了,立馬道:“小哥,你們就放心吧,我們之前是走投無路了,再說這不是還沒幹嗎,有那心沒那膽,那我們之前也是農家漢子啊,是窮苦人家出來的,怎麽會做對不起老太太他們的事呢,絕對不會的。”


    周大倉又問:“你們也看到了,老太太家也就那樣,幾家加起來,也養活不起你們這麽多人,你們要想在這裏住,屋子有現成的,隻是糧食這塊你們得自己想法子。”


    周果點頭,眉頭一蹙,“說說你們的打算。”


    幾人麵麵相覷,半晌道:“我,我們也沒打算吃老太太的,再說就老太太那點糧食,夠吃幾天的,我們想的是,等安穩下來,一麵開荒種地,一麵就在山裏砍些柴火擔去鎮上縣城賣。”


    “還能進城找活幹,再不濟等地主員外家招短工的時候我們也能去要活幹,我們幾兄弟,別的沒有,一把子力氣還是有的。”


    “對對對,還能在山林裏找些山貨藥材去賣,我這幾年到處闖蕩,不免身上總有些不舒服,跟著來自各地的老一輩的認識了好幾種藥材,也都能換錢。”


    各自都在說自己的打算,能幹的事,怎麽賺錢養活自己。


    個個說的神采飛揚,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周果看出來,這幾人恐怕也是私底下商量了好久,能說的這樣堅定,都沒打算吃白飯,這樣就好,不然她還真不放心把他們留在這裏。


    周大倉看著他們,笑道:“你們有打算就好。”


    周果想了想,最後還是道:“你們最後要是實在過不下去,可以往北地去,雲州郡雖然是邊塞之地,但在如今這樣的亂世,確也是難得的安穩之地,那邊的稅相比來說,已經是算輕的了。”


    怎麽說一行人也是相識一場,幾個漢子都是勤快人,本性也不壞,這兩天也幫著老太太幹了很多活。


    昨天還在商量入冬之前,也抽空幫另兩家的屋頂也修補修補,免得下雪給壓塌了。


    眾漢子一聽去北地,就躊躇,“這,這,以後再說吧,這裏挺好的。”


    北地離胡人那麽近,要是胡人闖了關南下,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北地了,胡人多可怕啊,長得比牛還高,比馬還大,殺人跟殺小雞似的,小孩聽了名字都得哭。


    紛紛搖頭。


    周果見此也不再勉強,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們生活在這裏也挺好的。


    吃了早飯後,周果跟周大倉告別眾人就要走了。


    老太太紅著眼眶,手裏提著一個布袋一個麻袋,遞給周果,拉著她的手細細囑咐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在外麵跑不要餓著自己,也不興膽子大的什麽地方都敢去,遇到壞人記得繞道走。”


    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手帕包著的錢袋子,往她手裏塞,“窮家富路的,在外麵不要委屈了自己,奶奶我也沒什麽能給你們的,這些錢你們拿著,去買些好吃的,買雙鞋穿,天冷了, 不能再穿涼鞋了,你們要好好的,我就盼望著你們迴來的時候,還能來看看我就滿足了。”


    周果手裏捏著錢袋子,心裏五味雜陳,她怎麽能要老太太的錢呢,“奶奶,這錢我不能要,你自己收著吧,你年紀大了,身邊又沒個常年在你身邊的人,有個頭痛腦熱的,就得花錢,我們萬萬不能要。”


    周大倉道:“是啊,這錢您老自己留著,本來該是我們給您錢的,您怎麽還給我們錢呢,這錢我們拿著也不安心花啊。”


    老太太眼睛一瞪,“怎麽不安心花,你們是嫌我給的少是不是,嫌我老太婆不能掙錢,看不上了是不是,我這錢又不是偷來的。”


    說著又要流眼淚,“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兩腿一蹬就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們迴來,我老太婆一個人在村裏生活了這麽多年,就是我那小兒子,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給我劈了那麽多柴火,翻修了屋頂,每天擔水,還給我打了這麽多肉,熏在灶台上,我什麽都不用幹,你們跟我無親無故的,我老婆子感激你們啊,這錢你們拿著,反正我老婆子也沒有誰能給的了,小兒子那想來也看不上我這點錢。”


    一番話說的委委屈屈的,周果心下歎息。


    老太太年紀大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唯一還在的小兒子一年迴來一趟,表麵上她不在意,心底裏到底還是有些傷心的。


    看了旁邊的周大倉一眼,他點點頭。


    周果反手將錢包往身前的包包裏一放,抱住老太太的胳膊,笑著道:“奶奶,你放心,我迴來的時候一定會來瞧你的,你到時候可要給我做好吃的,你那下蛋的老母雞,我怎麽著也得吃上一隻,都說老母雞燉湯是最好喝的了。”


    老太太被逗的哈哈笑,拍拍她的小手道:“放心放心,都給你留著,我哪個都不給,說好了,你們迴來的時候一定要上這來啊,我等著你們。”


    周果笑嘻嘻的點頭。


    漢子們跟村裏人也來送行了,這個山窩窩裏也沒幾戶人家,這兩天大家相處的還算愉快,另兩戶人家知道他們要走了,都給送來了東西。


    幾個雞蛋,幾個饃饃,雖說東西不多,但在這樣的亂世,這些糧食是十分珍貴的,尤其是雞蛋,一個雞蛋都賣兩文錢一個了,有的地方隻怕都不止。


    農家一年到頭能掙幾個錢啊,人老了幹不了重活,都靠幾個雞蛋錢。


    周果跟周大倉原本不想要的,但見著他們這笑意吟吟的模樣,覺得要是不收恐怕又得傷人心了,隻得收下。


    拿上東西,兩人真的走了,牽著馬一步一迴頭慢慢往前去,老太太一行人邊揮手邊往前送。


    “迴去吧,迴去吧,別送了。”


    為了不讓眾人多送,兩人翻身躍上馬,騎著馬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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