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愈迴到李傕身邊後,李傕又詢問了一番南麵的情況。


    “他們隻派了少數人守住了原先的關口,看樣子,並沒有北上作戰的意思。”


    李傕端坐在帥案上,腦袋沉向一旁,像是思考著,緩慢說道:“這麽好的機會,難道他們居然視而不見?”


    “或許是他們還沒打聽到?”段愈剛剛趕迴來,還不知道後續的事情。


    “不,”李傕搖了搖頭,“我故意放了一些人逃出去,糧倉被燒的事情應該傳出去了。”


    事實上,被燒的隻是一處糧倉,但李傕卻對外宣傳,大部分的糧食被燒了。


    這麽做的原因,一是覺得一關一寨打下去太費力了,想把梁縣的部隊都吸引出來,到空闊的地方,用騎兵衝殺個痛快;二來,燒了一部分,自然可以狠狠的繼續加稅,壓力下放到郡縣的官員那,若是不趕快再送一批糧食過來,休怪軍法無情。


    這年頭,想當官的人的不少,可因為各種原因,棄官而逃的也不在少數。


    誘敵出戰這件事,段愈出使梁縣之前並不得知,現在迴來聽李傕說起。


    段愈也猜想,其實李傕索要錢糧並非真的要和談,而是給對方一種錯覺,自己這邊打不下去了。


    現在聽到這些,段愈也略微震驚,這李傕並不是一個無腦的莽夫。


    事實上,任何人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都會變得非常精明。


    莊稼人能夠記住瓜苗上結的每一顆瓜,街邊的小販能算得清一厘一毫。稅吏若是多征收一分錢,很快就會引起群憤。


    西涼人常給人以莽夫的形象,實際上,是因為他們不善理政。而不善理政的原因,並不是他們不懂得軍國大事,是因為朝廷基層的稅吏司法官員掌握在公卿手中。


    事實上,無論朝廷上麵怎麽換,下麵都是那般人,隻要底層的吏員不亂,朝廷就能維持基本的秩序,隻可惜,現在朝廷已然失去秩序。


    李傕之前是純粹的武人,在董卓麾下隻管帶兵打仗,一路做到了校尉,自然有著自己的能力指揮。


    之前屢屢不利,後方又有糧草被燒,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


    但很可惜,對麵隻是收服了一些丟失的關寨,而且隻派了很少的兵馬,大有你再打我馬上就退的意味。


    他們沒有上當。


    “或許,他們也沒我們以為的那般強大,雖然我們一時沒有拿下他們,但是西涼鐵騎的威名早已深入人心,他們不敢主動出擊。”


    “段副將,你是段中郎的智囊,難道就沒有辦法襲擊梁縣嗎?”


    段愈搖了搖頭,“中原人向來善於建城,守城,而且,南麵的那位大帥,更是將這種戰法進行的徹底,五裏一小關,十裏一大寨,這使我們的將士十分的疲憊。”


    西涼人的嫡係隻有騎兵,而攻城破寨需要大量的步卒,這些人沒有得到該有的待遇和地位,自然不會盡力,之前在新大穀關下,他們沒有迴頭的機會。但一路打進山裏,若是被逼的急了,自然就會想盡辦法逃跑。


    從弘農河內征調的兩萬民夫,現在已經逃了有五六千人了。


    這事是對他們的沉重打擊,段愈很明智的沒有提及。


    “而且我們隻能從北往南攻,不能對其進行全方麵的包圍,這就使他們有恃無恐,有退路,自然就毫無懼意。”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


    “有,隻要具備大型的攻城器械,這些短時間建立的關寨自然不在話下。兵書上有守城之法,自然也有破城之道。”


    李傕無話可說,他隻是想來撈點錢糧,順便在東麵宣揚一下西涼人的軍威。


    若要準備大型器械,自然需要更多的人,還有物,他又沒打算占據梁縣這破地方,虧本的生意不能做。


    “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山林之地,可以采用火攻,眼下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若是能在他們屯兵屯糧的地方放一把火,也可大大挫他們。”


    “他們屯兵屯糧的地方在哪?”


    “這——”段愈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屯兵的地方好找,但是屯糧的地方可就難了。


    “算了,我已讓人去打探有沒有其他的道路,另外,也傳信劉表,讓他得了南陽就與我合擊,從南邊進攻梁縣,他拿了朝廷這麽多封賞,總得出點力。”


    段愈雖然覺得劉表大概率不會幫忙,但並沒有說出來。


    拿不下梁縣,李傕並沒有多在意。


    雖然他沒有從梁縣搶到東西,但是卻從沿途的郡縣得到了。


    原本應該供給朝廷的賦稅,他優先享了,這並不沒有什麽問題。


    ……


    洛陽這邊。


    李傕退兵,軍糧被焚的消息也傳來了。


    馬陌十分焦急的催促徐庶,“眼下正是最好的機會,為何不果斷出兵,擊潰李傕呢?”


    徐庶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若真如外麵傳揚的那樣,李傕早就退到函穀關內了,不會繼續囤積在大穀關附近,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之前大帥府的來信,你交給太傅看了嗎?”徐庶問道。


    “叔父看了,叔父說了,這次行事十分的機密,李傕絕對不會知曉。”


    “這件事知道的人這麽多,談得上機密嗎?”徐庶是不信的。


    “嘿嘿,知道的人雖然多,可是具體知道行事之人,如何行事的卻隻有我叔父一人。”馬陌說道。


    也是,他們也沒有對大帥府說起具體的事情,包括徐庶,現在也隻是有一些猜想而已。


    “不過還請閣下再提醒太傅一句,有些事情,不需要別人告訴,隻要略有猜想就能發現蛛絲馬跡,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馬陌從馬日磾那得知,長安那邊應該有所行動了。


    眼下李傕還在這邊,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苦心謀劃許久,大事可成,馬陌也沒有以往的沉著和耐心。


    他對著徐庶說道,“此事不勞先生擔心,先生應當趕緊督促一下你們大帥,盡快發兵攻打李傕,建立功業,日後才好有封賞。”


    徐庶一笑,看來,他也確實是時候離開洛陽了,他說道:“若是我家大帥急攻,李傕定然立馬潰逃,這往西南逃,難道你們就不擔心路上遇個正著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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