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掛中天,銀輝灑滿大地。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從丞相府中離開,前者銀袍瀟灑,後者紅衣嫵媚,正是太子煜和飄雪。


    太子煜輕功無雙,飄雪遠遠跟在他身後,眼看著就要被他甩掉之際,卻見太子煜忽然停了下來砦。


    然後動作很不雅觀地伸手拽屁股上的錦袍。


    自家主子爺向來是一舉一動無不邪魅,可是卻從來不曾這等粗鄙過,飄雪險些眼珠子都掉了下來,看著太子煜並不好看的臉色,關懷道:“太子殿下,怎麽了?”


    從屁股開始,渾身上下癢得要死,若不是他用內力控製住自己,現在隻怕是早就癲狂了,好個小丫頭,竟然敢跟她玩這一招鰥!


    “無妨。”還真是膽肥,不過……太子煜唇角勾起一絲邪魅的笑意,敢算計他,可就要準備好了,小美人。


    飄雪看著主子爺那難看至極的臉色,心裏不由暗暗問道,真的無妨嗎?為什麽她覺得太子殿下現在這表情就好像是要生吞活剝一個人似的?


    兩道人影終於漸行漸遠,隻留下相府在一片月光中庭院深深。


    應蓮煙一夜好眠,醒來的時候心情也是一臉的笑意。


    因為藍若還被關押在柴房,屋裏伺候著的便是碧兒和夢玲。碧兒瞧著應蓮煙這般高興,心裏卻也是放鬆了七八分,隻是看著一旁的夢玲,卻不禁又有些擔憂。


    倒是夢玲,見狀似是好奇一般,問道:“三小姐可是遇到什麽好事了?”


    自然是好事,那妖孽自以為拿捏住了一切,殊不知自己早有提防,那癢癢粉夠他喝一壺的了。應蓮煙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夢玲,往後你給我梳頭。”


    夢玲聞言有些拿不住了,昨個兒三小姐獨審的藍若,她擔驚受怕了一夜不知道藍若會不會把她出賣了。如此看來,倒是她多心了。


    “那藍若怎麽辦?”碧兒有些急切道。雖然藍若出賣了三小姐,雖然藍若許是一開始就從來沒有認三小姐為主,可是她到底是和自己一起入府的。


    應蓮煙覷了碧兒一眼,慢慢道:“藍若先養著病,等好了再迴來,這院子裏的事,你和夢玲商量著來,實在解決不了就去問審媽媽。”


    說曹操曹操到似的,應蓮煙話音剛落,審媽媽就在簾子外悄聲問道:“三小姐已經起身了?”


    審媽媽竟不似那時脾性,來到這玉緣苑裏謹慎了許多,辦事也是牢靠的。


    應蓮煙吩咐她進來,但見審媽媽行禮之後才道:“方才柳姨娘那邊傳來話,說是表小姐今個兒定親,邀請府內小姐們過府一聚。夫人吩咐,幾位小姐都去安平侯府,也算是盡了一番姐妹情誼。”


    應蓮煙聞言不由哂笑,她和那對雙胞姐妹可從來沒什麽情誼。柳尹馨因為自己而陰差陽錯被柳姨娘設計的不得已和臨平侯世子柳容竹結親,怕是早就恨死了自己的。如今這親不是好親,怕是宴也不是好宴,一不留神,怕便是那鴻門之宴了。


    況且,柳尹馨定親這麽大的事情,事到臨頭柳姨娘才告訴自己,可別說是她忘記了,分明就是想要自己難堪!


    “若是昨個兒她被我抓住了把柄,那麽這定親宴上必然不會出現相府三小姐的身影,她應蓮煙的‘前途’也便算是毀了。若是她僥幸逃脫一劫,那麽匆匆到來的定親宴上拿不出什麽像樣的禮物出手,到時候一定會被京城的名門貴女嘲弄一番的,到時候‘前途’一樣也會毀掉的。可惡,昨個兒連環計都不能拿下她!”


    說到這裏,柳姨娘眼底浮現一絲陰翳。


    應如雪一旁端然喝著茶,似乎並沒有聽到柳姨娘的抱怨似的,良久她才道:“那馨兒可是同意這門婚事?”


    柳姨娘冷笑一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同意也得同意!”見應如雪臉色有些異樣,柳姨娘神色柔和了幾分,安慰似的道:“如雪你放心,你的婚事,母親保證絕對讓你滿意的。你舅母是個沒主見的人,馨兒的婚事是由你外祖母做主的,結親臨平侯世子,馨兒她倒也不是高攀。”


    不是高攀又是什麽?應如雪心底裏頗是不屑。


    安平侯不過兩代傳承,是外祖用性命換來的勳爵罷了。而臨平侯可是世代勳貴,往上追溯了去便是開國功臣,高皇帝的結拜兄弟。雖是如今臨平侯沒什麽出息,可是臨平侯世子柳容竹一表人才倒也是不少閨秀的夢中那人。


    而柳尹馨說好聽了是安平侯府的嫡女,可是挨不住她繼


    室之女的本質。舅母柳氏雖是出自貴妃一族,可是到底不是貴妃的親姐妹,手段上更是別提。


    許是瞧出了女兒的心思,柳姨娘慢慢道:“你舅母是個沒手段的,但是貴妃娘娘可是個明白人。今個兒諸位皇子都去安平侯府,到時候人中龍鳳又如何,還不是要拜倒在你的石……”


    應如雪臉色一紅,猶如羊脂玉裏透著一股子緋色一般說不出的風情,“姨娘,你胡說什麽呢?”


    “好好好,姨娘不胡說八道了,你去看看你茹柔表妹準備好了沒有,別整日裏繞著老夫人轉圈,連自己的事情都不上心。”提及侄女,柳姨娘臉色笑意黯淡了幾分。


    “茹柔表妹還小,女兒會好好開導她的。”


    柳姨娘聞言欣慰,“要是茹柔有你一半聰明就好了。”再加上老夫人的寵愛,這府裏可便是她們母女的天下了。


    偏生,有這麽一個人,卻不是應茹柔。想到那人,柳姨娘好心情消失了一半多。


    聽雪堂。


    “煙兒妹,祖母可是大財主,要不要你也挑選兩樣,就算是當賀禮送出去,也是十分長顏麵的。”


    應伊水正在幾個匣子裏挑挑揀揀猶豫之際看到應蓮煙款款到來,便一把拉著她過來。


    應蓮煙倒吸了一口氣,臉色蒼白了幾分,“不用了,大姐姐你自個兒挑選便是。”


    應伊水似乎沒注意到應蓮煙的異樣似的,鬆開手自己又去艱難地揀選了。原本倚在美人榻上的老夫人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疼惜,“去選兩樣,省得你們姐妹再費心準備什麽賀禮了。”老夫人不問後宅之事,可不代表她並不知道。


    昨個兒晚上那麽鬧騰,她略微一想就知道是怎麽一迴事,剛才看應蓮煙似乎被碰到痛處了的神色,對柳姨娘就更是多了幾分厭惡。


    “是。”應蓮煙看了眼老夫人額頭上的抹額,唇角勾勒出幾分清淺的笑意。


    “煙兒,你覺得我是留下這石榴紅的手鏈好呢,還是留下這老坑冰種的翡翠耳環好呢?”應伊水一臉為難,看樣子倒是兩件首飾都喜歡的很。


    應蓮煙笑了笑,刮了下她的鼻子道:“石榴多子,你還用不到這個,不如送表小姐好。”柳尹馨可是並不喜歡柳容竹的,這多子的石榴手鏈對她更多的是諷刺吧?


    應伊水讚同地點了點頭,隻是旋即又搖頭道:“柳家本就是能生的,不需要我去祝福,我還是送她這個翡翠耳環好了。”


    應蓮煙聞言啞然,不過應伊水說的確實有理。


    安平侯府的勳爵是老侯爺用性命換來的這說法一點不錯。


    老侯爺不過是一武將而已,沒什麽大功勳,年過四十也不過才六品校尉而已。若不是因為陰差陽錯遇上了突厥的偷襲,老侯爺誓死酣戰拖延了時辰,今個兒的大周朝怕也是沒了那延邊六郡。


    老侯爺戰死,屍骨無存,先帝感慨其忠勇,追封其為安平侯,福蔭子孫。


    隻是老侯爺死的時候府裏窮得很,之前若不是府裏的大小姐從小就幫助母親做些繡活貼補家用,怕是這安平侯一脈早就餓死了。


    侯爵的勳位落在了老侯爺的獨苗身上,當時柳嘉豪也不過才十六歲,侯府裏一貧如洗,連多餘的使喚婆子和丫環都養不起。


    柳嘉豪也是年輕氣盛,不願意活在父親的陰影下,留了一封書信就闊別了京城去從軍了,隻苦了侯府裏的老夫人和倆妹妹熬心的等待。


    十年過去了,柳嘉豪終於迴來了,而且還帶了老婆和一群孩子。侯府的老夫人本也是貧苦人家出身,可是就是瞧著兒媳婦不順眼,百般使喚,終於安平侯的發妻沈碧芊在生次女的時候難產過去了,可憐侯府三小姐熬了沒幾個月也隨她娘去了。


    安平侯懷念發妻,竟是守孝三年未娶,直到而立之年實在是耐不過家裏老太太的勸說這才續弦。


    新上任的安平侯夫人是貴妃娘娘的堂妹,柳家三房的嫡女,柳氏沒有沈碧芊那本事,兒子一個個的生,不過卻也生了一對雙胞姐妹,正是侯府的三小姐柳尹馨和四小姐柳尹惜。


    應伊水說起這些來帶著幾分調侃,似乎頗是不屑似的。應蓮煙聞言卻也不過微微一笑,這些她倒是也知道,隻是沒想到應伊水對這竟是沒有一點好感。


    丞相府的馬車共有三輛,柳姨娘獨自一輛,本來應如雪要召喚胞妹和自己一輛的,卻不料應伊水拉


    著應蓮煙就上了馬車,應如雪略微停了一下腳步,最後便是和應茹柔在一輛馬車上了。


    應如雪有些累了似的閉目養神,好像根本沒聽到應茹柔的埋怨。應茹柔臉色有些窘,幹脆別過頭去看馬車外的風景。


    聽到那一聲冷哼,應如雪唇角微微勾起,一雙妙目卻是輕輕闔著,似乎漠不關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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