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諄兒啊,你怎能亂掀女兒家的被子,讓慎兒這孩子可如何自處啊。”昭陽大長公主苦口婆心地教育太子諄道。


    沈太後黑著臉,厲聲叱道:“上午你表妹去尋你便落了水,人好不容易醒過來你又去做這混事惹她哭,你還說不是故意將慎兒推落水的!你說說你心底是怎麽想的,啊?是有何仇怨要傷人性命、毀其聲譽!即便你倆算作表親,有悖男女大防你可知後果?!”


    沈太後是真著火,她自當太子諄這麽做是要斷了她的念想,休要肖想將小慎塞進東宮,故而沈太後的話就重了些,想到小慎還在邊上聽著,悶悶地住了口。


    自己的寶貝曾孫兒被說得猶如街上的賴子,昭陽大長公主聽得可不樂意了,但這事情確實是太子諄的過錯,沈家那孩子著實受了委屈,聽沈太後一席話後正一抽一抽地倚在她肩上哭呢,昭陽大長公主心一狠,也不替太子諄說話,重重地哼了一聲算作應和了沈太後所言。


    祁采采瞧著太子諄跪得筆挺的後背,幾次欲要辯解又無從說起的窘態,袖下遮著的唇角不自覺的揚起,身子一抽一抽地抑製著強烈的笑意,感受到昭陽大長公主撫上她的背替她順著氣,急忙又擠出兩三滴淚,啜泣幾聲說道:


    “姑祖母莫再訓斥表哥,是小慎福薄不招人喜愛,事已至此,小慎隻恨自己要顧忌家中父母,不能一死了之。”


    落井下石火上澆油,祁采采心裏幾乎樂開了花,掐了把腿上的嫩肉才止住了放聲大笑的衝動,她知曉太子諄無意自己,再加上今日種種作為八成已是厭惡她了,太子諄既能拒了汪侯爺的掌上明珠,就絕不會違著心娶了她,她就是仗著這點才敢繼續裹挾著沈太後懲治太子諄。


    可千算萬算也沒料到薑貴妃遭天譴不挑時辰,就正在這時太監來報攪了她看樂子。


    薑貴妃出事雖是祁采采朝思暮想、盼星星盼月亮都想要見的,可一想到就這麽輕易放了太子諄瞬間就不剩多少喜悅,卻也隻能看著太後的麵色行事,不敢輕易打岔。


    可薑貴妃被降罪乃沈太後預料之中的,事出何因她再清楚不過,她又怎麽會在小輩兒麵前現出自己真實的心情。


    麵無表情揮退了那太監,沈太後安如泰山繼續坐著,還捧起了茶盞小啜一口,絲毫沒有要起駕迴宮的意思。


    宮中這會兒是多事之秋,她可懶得迴去摻和,再讓薑芄蘭有機可乘,在自己跟前演出二十四孝,到時再說起罪罰又是不痛不癢的,故而她留在聚景園撮合小慎與太子諄,卻不曾想錯過了宮裏的好戲。


    澤慶宮裏已經鬧翻了天,薑貴妃一如當年被蕭後之子搶了嫡長子名頭那日的瘋狂,將殿裏砸的遍地狼藉,也一如那日除了南熏敢近身勸阻,其餘的宮人早作了鳥獸狀散。


    自蕭後殯天,薑貴妃重拾的光環在皇帝一句話間煙消雲散,“薑貴妃接旨,聖上口諭,貴妃薑氏芄蘭德行有失,不足為五妃之首、後宮之率,即日起貶降為昭儀,望閉門悔過,欽此。”


    掙紮著好不容易能觸碰到後位,隻差一步之遙,如今卻好似千年修為一朝散盡,生生將她打迴原形。


    昭儀嗎?九嬪之首,她今後還要給淑賢德宸妃請安了?笑話,笑話!隻是那胡姬驪昭儀又去了哪?莫不是也被降了位份?


    砸得乏了,薑芄蘭散發躺在僅餘下的一隅空地上,笑罵起來,混沌魍魎、短命鬼、老賊蟲……各種市井粗鄙之詞自薑芄蘭唇間蹦出,可以猜得罵的是何人。


    南熏急地跳腳,這焦頭爛額之際偏偏還這麽鬧,若被人聽了去那就是辱罵聖上的死罪了。告了聲罪過,南熏拿了帕子捂住薑昭儀的嘴,即使被紅著眼的薑昭儀咬住手指,也不曾鬆開。


    麗沁園中,宸妃邀了德妃采花,正細細挑過白玉蘭選了能做香料的摘下,就聽禦前太監陸公公遙遙傳來的道賀。


    “二位娘娘貴體安康,唷,宸妃娘娘還采花呢,快來接旨吧,可讓雜家好找。”陸公公喜洋洋地念罷聖旨,遞給已經呆住的宸妃手中,又道:“瑤貴妃娘娘快起來吧,雜家恭喜娘娘高升,這有賜號的娘娘可是別人羨慕不來的榮寵。”


    德妃見狀亦笑道:“恭喜妹妹了。”


    宸妃捏了捏手中的聖旨,沉甸甸的,不是夢境,這才喜上眉梢,對著德妃笑了出來,按例大賞了在場的宮人,又將兩錠雪花銀塞到陸公公手中,笑道:“陸公公辛苦了,切莫推辭,這點銀子便拿去吃酒吧。隻本宮想問薑氏現是何位份啊?”


    “那雜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迴貴妃娘娘的話,薑氏現位居昭儀,而驪昭儀正填了您的空,本是要成了新晉的宸妃娘娘,陛下卻說‘宸’不合驪昭儀的性子,仍留下驪字,驪妃。”陸公公一五一十將這一個上午後宮發生的巨大變動講了清楚,又道是還要去給驪昭儀傳旨便帶著身後提著各式各樣賞賜物件的宮人浩浩蕩蕩離開了。


    德妃看了眼那賞賜的數量,怕新晉的瑤貴妃想不開,溫言寬慰道:“瑤字可是聖上讚譽妹妹乃瑤林玉樹,是個貼合妹妹的賜號,可見聖上是用了心的,這卻不是那些金銀能比。”


    昔日的宸妃眨眼成了瑤貴妃,波斯送來的舞姬都成了驪妃,然寵冠後宮多年,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薑貴妃卻是以後見了一個舞姬都得問安,這般震撼的消息沈太後那老婆子都不為所動,昭陽大長公主便猜到一半因果,可她亦不關心當今聖上後宮那些鶯鶯燕燕升升降降死死活活,隻覺著此事正是個台階,借此就免了繼續責罰太子諄罷,這都跪了兩盞茶的時間,昭陽大長公主自然是心疼的,太子諄不喜沈家那孩子也強求不得,遂順坡下驢最後再說了太子諄一句,


    “諄兒可有甚要同你表妹講的?宮裏也不知具體為何事,誠心道個歉你便去忙吧。”


    太子諄站起身,對著沈太後與大長公主各作了一揖,複鄭重地對沈小慎道:“祖母與姑祖母教訓的是,表妹受驚了,錯在於我,有損表妹閨譽,唯有迎娶表妹以彌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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