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鷺閑捂著小腹躺在床上哎喲哎喲嬌聲(呻)吟著,急壞了被臨時調來照顧她的兩個小侍女,


    “側妃,奴婢還是去找太醫吧?”


    其中一個小侍女急得眼淚在眶中打轉,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驀地迴頭,看見太子黑著臉走了過來,趕緊行禮,


    “太子殿下萬福金安。”


    “這是何情況?”太子諄在離床還有一丈的距離時停了下來,燭火忽明忽暗,太子諄的表情也模糊不清,一如既往清潤的聲音讓人辨不出喜怒。


    薑鷺閑微微昂起頭,露出波光灩瀲的雙眸,淡粉的麵頰,仿佛忍受著巨大的苦痛,聲若蚊蠅般對太子諄道:


    “殿下恕閑兒不得起身相迎,閑兒……閑兒有愧,打擾了殿下和姐姐相處。”說到此處,薑鷺閑隱隱帶了抽噎之聲,一行清淚自眼角劃過,幾縷發絲貼在沁著薄汗的麵上,芙蓉玉麵淒淒惹人憐。


    一旁的小侍女趕緊對太子諄如實稟報道:


    “奴婢梧桐,見側妃已然疼了將近半個時辰,麵色不佳才報了匪石大人。和奴婢一起被臨時調來服侍側妃的雨竹已經去小廚房熬紅糖薑茶,但奴婢略懂醫理,恐側妃並非婦科疼痛,唯恐誤了側妃健康,奴婢鬥膽請太子殿下為側妃請太醫來診。”


    言罷侍女梧桐就叩首於一旁。


    事實上她是聽了側妃的話才急急稟報了總管匪石大人,側妃如此表現,大多人當是以為側妃小日子將要來了又淋了雨才疼痛如斯,所以其中一個侍女去了小廚房熬紅糖四物湯,但她略懂些醫理,總覺症狀不對,還是請太醫來做個定奪才是,否則側妃有個好歹,她們這兩個服侍的是肯定活不了了。


    “倒是有心,今後便留在側妃身邊服侍吧。”將這個侍女安排在玉綺殿,太子諄自是多了幾分考量,又對梧桐吩咐道:“找穀暑拿了本宮的令牌去請太醫。”


    薑鷺閑額上鬢邊的汗珠愈發多了起來,貝齒緊咬著下唇,本就淡淡的唇色泛起了白,“殿下,閑兒無礙,如此夜深怎好勞動太醫為閑兒跑一趟,閑兒隻是,隻是痛心……”


    “側妃不必自降身價,你於東宮意義重大,自是值得謹慎對待。”


    太子諄言外之意處處將側妃當作外人,仿佛是薑家借宿於東宮的客,關係著的是兩家表麵的融洽,


    “既明了身份貴重,東宮上下自是不會怠慢你,不知側妃還因何事痛心?”


    這句問話本無意讓薑鷺閑迴答,被夫君如此生疏客套地對待,豪門貴女自該有驕矜之姿,此時最明智的作為當是閉了嘴巴,少惹人煩擾。


    可薑鷺閑出身豪門不假,貴女身份卻不實,雖長了個七竅玲瓏心卻沒有對應的見識去承載,反而顯得愚蠢,比如此刻她就當太子諄言語的貴重是隻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本就毫無所覺薑家和東宮的暗濤湧動,當然不會往深了去想。


    於是更加自信自己的計策能如願以償。


    “殿下~閑兒知自己曾言語冒犯了姐姐,可是閑兒這幾日在姑姑那一直誠心悔過,本是姐妹間一些口角之爭,閑兒怎想,這一迴宮就受此待遇呢……”


    一番話說罷薑鷺閑已哀哀戚戚哭成了淚人,似是有道不盡的辛酸,言不出的委屈。


    看來是不能立馬迴采采那裏了,太子諄索性坐在了對麵的榻上。


    對於薑鷺閑說哭眼淚就止不住的模樣太子諄厭煩極了,女人這般模樣用淚水作偽他在薑貴妃臉上看到數次了,這姑侄女倆還真是如出一轍,令人作嘔,不過若是采采露出梨花帶雨的表情他肯定立馬繳械投降,不,即使采采哭得再動人他也不能惹得他哭,母後常說女子的眼淚枯竭了心就死了,心死了就再也救不活了。


    自覺思緒飄得太遠,太子諄想喝口茶醒醒神,想起采采允諾的那什麽茶剛好也有些口渴,看了眼桌上放的漢瓦紫砂茶壺和紫砂茶盞,盞中淺淺還有些桂圓薑茶的底,太子諄不由皺了皺眉,不願用薑鷺閑用過的杯具,奈何此時兩個侍女還都不在,遂忍著口幹緘默坐著。


    薑鷺閑看太子諄無甚反應,隻得繼續道:


    “閑兒自知不該如此揣測,可閑兒確實自喝了侍女端來的薑茶後就腹痛難忍。”


    “殿下,奴婢惶恐啊。”剛端著紅糖四物湯行至門口的雨竹正巧聽到此處,將金漆平底托盤輕放於地上就跪伏於一側。


    太子諄淡淡開口:“還未有定論,先服侍側妃將熱湯喝了暖暖。”


    “諾。”雨竹緩緩往床頭行去,將托盤放在一旁的矮幾上,扶了薑鷺閑起來靠在軟墊上,拿了湯盅吹了熱氣一湯匙一湯匙喂著,盡管心裏恨薑側妃平白誣陷,但服侍仍是盡心盡力。


    待得一湯盅飲盡,梧桐帶著太醫匆匆趕來,雨竹垂下了側妃床外的紗幔後太醫才得進來,對太子諄拜了拜,


    “下官齊濟世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諄抬了抬眼,唇邊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齊院判近來可好?”


    被問及的齊院判正是當年證明沈家嫡女沈小慎身染惡疾的普通太醫,如今已是身居太醫院第二高位,和當年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但他見了太子諄仍是懼怕得緊,一是因為當年作偽證毀了太子諄姻緣心中有愧,二是總覺得太子諄似是看透一切洞悉所有令他的陰晦無處遁形。


    齊院判抹了抹額間的汗,訕笑道:“托陛下洪福,當此盛世,家和美滿,自是心安。不知側妃如何了,下官先為其診脈。”


    太子諄笑笑不置可否,齊院判一席話可謂圓滑。


    一根紅線懸脈問診。


    “側妃今日可有食用什麽不淨的食物?”


    “未有,就是晚間侍女送來四物湯飲了一茶盞,稍後就腹痛難忍。”


    “是否還有殘餘,可否拿來讓下官一瞧。”


    梧桐自桌上拿過紫砂壺和茶盞遞給齊院判。


    齊院判打開紫砂壺蓋望、聞片刻後拿過醫藥箱取出馬錢子聞了聞,壺中茶水略有馬錢子的氣味,又取過茶盞聞了聞,卻是普通薑茶,端詳杯中,色澤也與壺中茶水不同,心下了然,卻又暗自叫苦,怎麽偏輪到他值勤遇到這種事情,這薑太傅的孫女是幫還是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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