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婷見我身子不便,便主動從對麵挪到我的旁邊。


    此刻的咖啡館裏,基本上是高朋滿座了。


    我有些不解,怎麽現在這個點還才出來相親,這裏雖然也賣吃的,不過卻隻有一些簡單的小食,難道這男方,是打算一麵不行就直接撤,然後還能省了晚飯錢?


    我胡思亂想著,腦海裏滿是自己看過的那些奇葩相親大神。


    陸婷似乎還是第一次出來相親,還帶著幾分對那人的期待,雖然沒說什麽,那不停在抓杯子的手,卻是出賣了她的內心。


    “安之,你看我這樣好不好?頭發亂不亂?有沒有哪裏不對勁。”


    忽的,她開口了,葡萄般的眼睛裏亮晶晶的,很是可愛。


    我張了張口,剛要迴答,她卻又已經自顧的說了起來。


    “哎呀,都怪我平時也不怎麽化妝,這真要到了要用的時候,哎。”


    少女搖了搖頭,有些沮喪,我好笑的看著她,此時陸婷,完全無法和那個在站裏麵一絲不苟,認真的值班員畫上等號。


    “你很美,放心啦,我的師傅這麽美,他要是覺得你醜,那就是他的眼睛有問題!”我拉著她的手,輕聲的勸慰道。


    忽的一個渾厚的男聲在遠方響起:“陸婷小姐!”


    我和她齊齊迴頭,那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手裏還拎著一個咖啡色的公文包。


    看的出來男人很寶貴這個包包,在這麽多人的情況下,那包包是緊緊的擋在胸口的。


    因為的不是那相親的對象,便也方便的打量著他,單從著裝上來看,似乎是個公務員或者是銀行之類的職業,那領結太過老氣,並不是那些金領會選擇佩戴的。


    他的手上還帶著一塊手表,似乎是故意露在外麵的。


    我瞄了一眼,天梭的經典款,約莫有6—7k。


    不是說這表不好,隻是這樣露在外麵,未免有些裝逼的情分在其中。


    我偷偷的看向陸婷,少女的目光有些呆滯,卻也沒有露出什麽不悅。


    畢竟單輪樣貌的話,這人長得還是可以的。


    胡思亂想間,那人已經走到了我們麵前,似乎是沒想到還會又一個多餘的我。


    愣了片刻,才拉著椅子坐了下來。


    “這位是...”


    “張先生是吧,我是陸婷,這位是我的同事,正好遇見了,你不介意吧?”


    到底是做服務行業坐久了,招牌笑容分分鍾切換,畢竟天天見乘客嘛,那男人立刻便把手深了過來,和我們握著。


    “不介意不介意,你們這是已經點了吃了麽?”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自言自語道,按照我所謂的正常邏輯,身為一個第一次來見姑娘的男士,他起碼會問上幾句,然而人間十分的淡定,不僅不問,反而招手直接叫來了服務生,隻點了一杯最便宜的果汁,便開始侃侃而談。


    “你們好,這樣,我先做個自我介紹,等我說完了呢,麻煩陸婷小姐也再介紹一下,畢竟這個網絡嘛,和現實還是有著很大差距的,我雖然也從資料人那裏了解一些,不過有些東西呢,我覺得還是當事人說比較好,這樣也能顯示的出大家誠意,你說是不是?”


    是你妹啊!  這是哪來的迷之優越感啊。


    桌子下麵,陸婷捏著我的手都在顫抖,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的。


    看了我一眼,便衝著這位張大哥點了點頭。


    “好的,那我就開始說了。”如同領導講話一般,他拉領子咳嗽了幾聲,那眼神不自覺向上翻著,如那鬥雞一般。


    “你們好,我叫張海,張飛的張,大海的海,家裏呢,是離燕京不遠的,鬆縣。有兩個姐姐,我呢,是我們家最小的孩子,同時呢,也是最有出息的,在燕京上的大學,然後一畢業就考上本地的公務員,現在在防疫局做科員,月薪5k-6k。”


    “那個,張先生...介紹人沒說,您還有姐姐啊。”


    趁著他喝水的時間,陸婷諾諾道。


    張海斜著眼睛掃視了我們一眼,捏起了桌子上的一個雞翅,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片刻之後才繼續道:“你也沒問啊,不要打斷我,讓我說完。”


    他抽了一張紙,隨意的在嘴巴上抿了抿,繼續道:“今年27歲,房子在鄉下,未來可能會在城裏買房,不抽煙,偶爾喝酒,不過都不會喝多,酒品良好。現在輪到你了,陸小姐。”


    陸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開口,黃鶯般的聲音溫柔無比,像是娟娟小溪一般,滿滿的滋潤在人的心田。。


    “你好,張先生,我叫陸婷,今年20,目前的工作是地鐵站的值班員,月薪的話,大概是5k,家是燕京本地,獨生,父母名下有一套房。”


    “那你將來會考慮自己買房嗎?”


    男人的眼中爆發出一陣金光,身子都不自覺向前傾了幾分。


    兩隻放在桌子上的手不停的交織著,那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出的異常。


    桌子下,少女拉著我的左手,抖得更厲害了。


    不過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笑容,這也多虧了,我們在上班時,遇到的各種奇葩同事,沒有他們,此刻姑娘的心裏狀態,也不會這麽淡定。


    “也許會,不過我還小,現在還不考慮這麽多。”


    張海的眼中閃過一絲不以為然,那身子忽然又靠到了椅子背上,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道:“怎麽能這樣想呢,你都已經二十多歲了,又不繼續上學,工作也穩定了,也是時候考慮結婚的事情了!”


    “而且,如果我們兩個在一起的話,那是必須要在燕京買房子的,不然這以後孩子上學啊,父母養老怎麽辦?”


    陸婷臉上的笑容麵臨崩潰,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開口。


    我抬起一直暗自感慨的腦袋,仔細的打量著那對麵的男人。


    那厚重的眼鏡背後,是一雙渾濁的雙眼,充滿了各種消極負麵的情緒。


    “張先生,請問方便說一下您的存款嗎?”


    那滿是油光的腮幫,不自覺的抖了抖,那癱軟在椅子上的身體,一瞬間又緊繃起來。


    我甚至看到了那肚子上的肥肉,都在因為他的動作而顫抖著。


    “這位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輕輕的攪拌著自己杯子的裏奶茶,笑得親和:“沒什麽意思,我家裏有人是做這方麵的,所以對房價也比算是有所了解,若是要在燕京買房,按照現有的工資水平,似乎...”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卻是沒有絲毫的退縮。


    “你們北方不都是有嫁妝的嗎?我也算是小有積蓄吧,有個十幾萬的存款。”


    “十幾萬的存款?那可能連一個廁所都買不到吧?”


    這次是陸婷說的,丫頭性子直,也不會掩飾情緒。


    “是啊,所以還要多多指望你了,你們家就你這一個女兒,應該不會吝嗇這些吧,再說了,隻是交個首付而已,後麵的貸款,可以慢慢還嘛。”


    隻是首付麽?這男人還不算渣到極點啊。


    然而事實證明,我想太多了。


    “不過,得用你的工資還款,畢竟我是男人,又是在機關上班,這個用錢的地方,肯定是比較多的,再說了,一個男人出門若是沒錢的話,那得多丟人。”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他忽然挺直了腰板,臉上又充滿了那謎之自信。


    整個身體的重量似乎都壓在了桌子上,小眼睛裏滿滿的得意,看向陸婷的目光,不像是再看一個女人,倒像是在看商場裏的一件商品。


    “陸小姐啊,這個時間寶貴,我就直說了,畢竟一會我還有一場,簡單來說,我對你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你的收入也就一般,不過好歹有個北京戶口,我呢,也沒有什麽別的要求,隻要你們家呢,能出個首付,然後你結婚之後繼續上班就行。”


    “隻是如此?”陸婷似笑非笑道。


    張海的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著,似乎把少女的笑容當成了認可。


    “當然,有一天我那是必須的,就是我的女人必須孝順懂事,畢竟我比較忙,所以這結了婚,家務要你來幹,在我們那裏,女人都是要包攬所有家務的,還有我的母親,年輕時把我姐弟三拉扯大挺不容易的,所以這個和父母同住那是必須的。”


    我...


    陸婷臉上的笑容,終於是繃不住了。


    一口喝完了杯子的裏冰水,扶著我站了起來。


    “張先生,大清已經亡國了。”少女朱唇輕啟,語氣冰冷。


    張海一愣,隨即呆呆道:“我知道啊,陸婷小姐,你這是在鄙視我的智商麽?我可是r大的本科畢業,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隻是個高職吧?”


    陸婷和我麵麵相覷,有些哀求的晃了晃我的手臂,顯然已經處在了暴走的邊緣。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微笑,盡量用那禮貌的聲音道;“首先,張先生,現在已經不是封建王朝,所以您要是想做皇帝的話,可以迴家睡覺!其次,高職並不是個學曆,陸婷有的是正規的大專學曆,不必您差多少。還有,既然我們見麵了,便是緣分一場,今天我就友情提示您幾句。”


    “什麽意思?”


    他的臉一陣白一陣,卻是依舊坐在那裏,似乎起身和我們說話,會累著似的。


    “沒什麽意思,就是想說,那些個地方還是少去,圖便宜被某些髒東西纏上身就不好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很塊就又被掩蓋了。


    “唔,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最近經常出汗,然後後腰上還有淤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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