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晚,彩排的時間快到了,淩燁穿了件新衣服下樓,忽見前方一個柔美的倩影,月光下顯得格外動人,淩燁看得清晰,那分明是姚婧姝,似乎姚婧姝也經過了精心的打扮,把淩燁看得神魂顛倒。

    姚婧姝笑道:“你為什麽換新衣服了?”

    淩燁笑道:“我怕以前的衣服,會被人嘲笑有一身泥土味兒!”

    “貧嘴!”姚婧姝知道淩燁在諷刺自己,因為‘一身泥土味兒’這句話,是姚婧姝最先說出來的。

    “你找我有什麽事?”淩燁問道。

    “這……你還記不記得曾經答應過我的事?”姚婧姝問道。

    “我答應過你的事?什麽事?”淩燁問道。

    “哼!我就猜到你是言而無信的小人!”姚婧姝怒道。

    淩燁困惑道:“到底是什麽事呀?你多少提醒我一下!”

    “一年前的一個夜晚,你向我討要試卷的事,你還記得嗎?”姚婧姝問道。

    “哦!”淩燁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件事,當然記得!我說過要報答你,你提這些事想幹什麽?難道怕我不認賬?”淩燁困惑地笑道。

    “我當然怕你不認賬了,你是一個卑鄙小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姚婧姝怨恨道。

    “那……你說需要我幫你辦什麽事情吧!我一定鼎力相助,免得你總說我是卑鄙小人!”淩燁說道。

    “那就好,我讓你今晚陪我演戲,你答不答應?”姚婧姝問道。

    “演戲?演什麽戲?”淩燁問道。

    “就演《折扇》呀?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嗎?”姚婧姝問道。

    “可是……就咱們兩個怎麽演呀?沒有其他演員,沒有舞台、燈光、道具,連觀眾都沒有!”淩燁說道。

    “要那些東西幹什麽?藝術最重要的是返璞歸真,不是演給別人看的!”姚婧姝說道。

    “說得對!可是……我今晚要彩排,昨天我自己做的規定,誰都不許請假,我本身就是社長,自己不以身作則,卻出爾反爾、自相矛盾,大家會怎麽看我?肯定說我是一個小人!”淩燁說道。

    “那算了吧!”不等淩燁說完,姚婧姝氣憤地轉身就走。

    淩燁急忙追上去,抓住姚婧姝的衣袖說道:“你先別走!讓我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你還是迴去彩排吧!”姚婧姝一把掙脫淩燁,氣憤地走了。

    淩燁急忙追上前攔住姚婧姝,笑道:“相比之下,我覺得你比彩排更重要,好吧!我答應你。”

    “哼!剛才不是還說,怕別人說你是小人嗎?”姚婧姝說道。淩燁笑道:“我情願在所有人麵前做無數次小人,也不願在你麵前做一次小人!”

    “哼!你本來就是小人!”姚婧姝挖苦道。

    “先把你的手機借我一下好不好?”淩燁問道。

    姚婧姝猜想淩燁是想給劇社的人打電話,便也不為難他,爽快的借給了他。

    淩燁接通鄂淑英的電話,說自己今晚有事去不了了,讓他代為主持一下,鄂淑英驚奇地問:“是不是出什麽事啦?你昨天不是自己說的,誰都不許請假嗎?”

    淩燁笑道:“我就是想考驗一下你的工作能力,看看我不在的時候,你能不能把劇社維持好!”

    鄂淑英連忙保證一定做好。

    淩燁把電話還給姚婧姝,姚婧姝諷刺道:“哼!虧你還是個社長!爾虞我詐的,一句實話都沒有!”

    淩燁沒有反駁,笑道:“你還是先把手機關了吧,不然待會兒他們再給我打迴來,非要我迴去怎麽辦?”

    姚婧姝瞪了淩燁一眼,果真把手機關掉了。

    淩燁問道:“咱們在哪裏演?”

    “你跟我來!”說著,姚婧姝走在前麵,把淩燁帶到鬆花江和東湖之間的長堤上,細看這裏的景色,夜幕長垂,星光閃閃,波光粼粼,清風拂麵,真教人心曠神怡、浮想聯翩。

    兩人找地方坐下,姚婧姝說道:“你看到沒有?這東湖不再是東湖了,從現在開始,它就是西湖;這鬆花江也不再是鬆花江了,而是錢塘江。”

    說道這裏,姚婧姝清了清嗓子,輕聲唱了首歌,歌之歌曰:

    西湖邊秋風如舊,錢塘畔暮雨依然。

    辯不出這是塞北、還是江南。

    勿凝神、莫輾轉、休閉眼,

    一刹那離愁別恨都迴轉。

    為這些陳觀俗念,把摯愛親緣、都拋閃。

    怎知你食兒簡?怎知你衣兒單?怎知你心兒煩?

    你默對著家山、空思念,我獨倚著欄杆、愁眉不展。

    聽了姚婧姝的歌聲,淩燁傷心不已:“你唱得真好,我感覺自己忽然變成了明焰!”

    “那你也唱首歌給我聽好不好?”姚婧姝說道。

    “這……好吧!”淩燁沉思片刻,唱道:

    夜太長,誰幫我端茶遞水、倒飯漿;

    風太涼,誰為我噓寒問暖、添衣裳;

    心太傷,二十年苦心孤詣,誰成想,

    誰成想,到頭來衣食無著、兩難當。

    挨不過的夜長,耐不了的風涼,抑不住的心傷,

    拋舍著心肝骨肉、天各一方。

    方知這功名路短,兒女情長。

    隻記得這戲劇是這樣開始的,很難說清它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演完,整個晚上,兩人纏綿悱惻、依依不舍。

    看看天色已晚,姚婧姝悵然若失地說道:“唉!要是咱們兩個永遠呆在戲裏該多好啊!我真不想迴到現實!”

    “是啊!這裏有許多現實中沒有的東西!”淩燁說道,他自然也不願離開。

    “現在我要走了,可是我還有最後一個願望,你能不能幫我實現?”姚婧姝試探著說道。

    淩燁說道:“你說吧!什麽願望,我一定幫你實現!”

    “我想……我想聽你吹奏一支簫曲!”姚婧姝癡癡地說道。

    “這……我發過誓的,隻能最先吹給我未來的妻子聽!”一見姚婧姝目光中充滿了悲傷,淩燁笑道:“不過也沒關係,就當你是我未來的妻子好了!”

    姚婧姝喜怒交加,罵道:“混蛋!又欺負我!”

    淩燁慌忙後退幾步,笑道:“你在這裏等著!我馬上迴來!”

    說著,淩燁快速跑迴了寢室,取了自己大學以來一直沒有吹奏過的簫,又飛速跑了迴來。

    姚婧姝說道:“你倒是挺快的嗎?”

    “我怕你等不及!”淩燁笑道。

    “能聽到你的天籟之音,真是我的榮幸,或許明天過後,你我就不再是朋友了,我真希望剩下這幾分鍾過得漫長些!”姚婧姝說道。

    淩燁沉默不語。

    “唉!別說這些話了!你吹吧,我要迴去了!用你最美妙的簫聲送別我吧!”姚婧姝說道。

    “好!”於是淩燁抑製了一下自己悲痛的心情,吹起了他最擅長的《鳳求凰》。

    姚婧姝聽著悠揚的樂曲,緩緩地挪動著腳步走開,一邊吟誦道:

    揮手從茲去。更哪堪,淒然相向,苦情重訴。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知誤會,前番書語。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與汝……

    姚婧姝終於走遠了,她消失在了淩燁的視線中,淩燁停下演奏後,還癡癡地望著姚婧姝遠走的方向,他此刻,承受著一生中最大的悲痛和無奈。

    “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與汝……”淩燁癡癡地念道著。

    第二天晚上,真正的演出終於開始,台下的觀眾,宛如茫茫無際的大海,這大海時而驚濤駭浪,時而風平浪靜,時而風雲驟起,時而雨過天晴,而這一切的變化,都由淩燁一人掌控著,是他塑造的故事情節,引領著整個大海的喜、怒、哀、樂。

    這是時間和空間凝結成的、最美妙的結晶,這就是藝術,這是常人無論如何也難以駕馭的東西,這台上的一言一語、一笑一顰,凝聚了淩燁多少心血?那是三十天的廢寢忘食,那是幾個月的含辛茹苦,那是一年來的披肝瀝膽,那是二十年的苦心孤詣。

    戲劇終於到了尾聲,演職人員到前台來謝幕,整個劇場沸騰了起來,大家如夢初醒,瘋狂的叫喊著淩燁的名字,一時間鮮花、掌聲、燈光把淩燁包裹得密不透風。台上、台下早就亂作一團,這歡唿、喝彩聲,淩燁應接不暇。

    忽見前排的卜今生用手指了指外麵,淩燁不敢怠慢,急忙推說去洗手間,從後門逃了出去。

    淩燁唯恐有人跟隨,一路小心謹慎。

    江畔月色朦朧,迎麵的清風,吹去了淩燁一身的疲憊。

    卜今生笑道:“不愧是淩氏家族最傑出的子弟!今天我終於領教你的本事了!”

    淩燁笑道:“卜先生過獎了!”

    “你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文學界的名流來看你的作品嗎?”卜今生問道。

    “我想,這一定是卜先生您的安排,一年前您就說過,將來我最輝煌的時候,您一定來捧我的場!卜先生是言而有信的人,晚輩真是感激不盡!”淩燁盡量恭維,他知道自己‘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

    “我相信你不會因為現在今非昔比了,就忘記一年前你我的約定吧?”卜今生問道。

    淩燁暗恨:“果然是為這件事來的!”便說道:“當然不會,我記得清清楚楚,我還欠卜先生一件事沒有做,你盡管吩咐,我一定照辦!”

    “哈哈哈……”卜今生大笑,說道:“爽快!我最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那我直截了當的說吧,我覺得你的劇本寫得不錯,我要你在三年之內,寫出五部規模、質量同樣高的作品,隻不過,我這人有個怪毛病,喜歡先睹為快,所以你這五部作品在交給我之前,不許發表!”

    淩燁暗恨卜今生對自己的訛詐,但也知道自己無可奈何,急忙說道:“好吧!三年後我一定雙手奉送!到時候咱們的約定正式解除!”

    “好!如果你能做到,到時一定解除!隻不過……我擔心……”卜今生故作遲疑。

    “擔心什麽?”淩燁問道。

    “畢竟我過得橋比你走得路還要多!你現在紅得發紫,俗話說物極必反、盛筵必散,我猜你最落迫的時候也馬上就要到了!我怕你自顧不暇的時候,也沒心思還清我這五部作品了!”卜今生說道。

    “哈哈哈!卜先生放心,我這一輩子從不拖欠任何人任何東西,既然我答應你了,就是到了淪落街頭的地步,也一定會還清你的!”淩燁慷慨地說道。

    “好!三年後,等你畢業的時候咱們再見!”卜今生轉身向著劇院方向走去,一麵走,一麵還笑道:“我知道你心裏還在恨我!年輕人多吃點苦不是什麽壞事!”

    淩燁冷笑一聲,也沒跟隨他。

    忽聽身後一個親切的聲音叫道:“二郎哥哥!”

    淩燁悲喜交加,這是十六年不曾有人叫過的稱唿,他急忙轉過頭來,但隻見眼前一個豔麗無比的美人,那容貌如花似玉,那眼神脈脈含情,那身姿嬌柔嫵媚。

    淩燁驚喜地叫道:“紫光妹妹!真的是你嗎?”一麵快步走了過去。走近才發現,原來紫光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

    紫光眉頭緊皺,無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機,也不接電話,抬頭笑道:“你的戲劇我都看了,我現在有急事,不能陪你多聊了,明天晚上七點鍾,我在沁芳園三樓等著你!”說著,紫光轉身急匆匆地走了。

    淩燁情不自禁地追著叫道:“紫光!”

    紫光迴頭說道:“明晚去的時候,千萬別讓人看到!”

    淩燁正不知如何是好,遠處自己劇團的人已經發現自己,鄂淑英、張慕紅喊著:“淩社長在那兒!我們快去!”

    說時遲,那時快,淩燁又被許多追隨者圍了起來,隻能眼睜睜地望著紫光消失在夜幕中。

    鄂淑英說道:“終於找到你了,現在演出也成功了,我們的事情終於可以跟你說了!”

    “什麽事呀?可惜你們來晚了一步,不然就能看到紫光了!”淩燁說道。

    眾人七嘴八舌,也不知要說些什麽,鄂淑英眼珠一轉,急忙安撫大家:“既然紫光已經出現了,我們何不等見到紫光之後,再提咱們的事情?總不能白白的追隨淩社長這麽久!至少也該見上紫光一眼,才算圓滿!”

    “唉!真猜不透你們到底有什麽事,這樣也好,後天我請大家吃飯,到時我一定把紫光帶來!”淩燁說道。

    眾人拍手叫好。

    第二天晚上。淩燁來到沁芳園餐廳三樓,見這裏環境優雅、安靜,而且在這裏吃飯的都是情侶,淩燁猜想:或許紫光對自己已經芳心暗許。

    按照紫光的吩咐,淩燁來的時候,沒有過分張揚。為不讓別人認出自己,淩燁特意換了一身較為普通的衣服,在夜幕的掩護下,從側門和側樓梯悄悄來到這裏。

    紫光打扮得楚楚動人,早就等在三樓的側樓梯口,一見淩燁上來,歡喜地說道:“你終於來了!”

    “讓你久等了!”淩燁說道。

    “不不不,我也才來不久!有沒有人看到你?”紫光關切地問道。淩燁笑道:“遵照你的吩咐,我一路小心謹慎,沒人跟著!”

    紫光早就找好了一處隱蔽的小房間,兩人走進那裏。淩燁脫下外衣,紫光急忙接過來,幫著掛了起來。看著紫光殷勤的舉動,淩燁歡喜不已。

    “我去打些飯菜吧!”淩燁說道。

    “不!我去!”紫光的語氣既嬌氣又強硬。

    淩燁不敢違抗,便依著她的意思,坐了下來。稍後飯菜上了桌,兩人對坐著。

    紫光說道:“我真不敢相信,我現在是跟全校第一才子坐在一起,我真是太榮幸了,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聞聽此話,淩燁喜不自勝,瞬間內竟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十六年前,咱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孩子;十六年後的今天,你已經是萬人矚目的明星了,可我還是個普通的小女孩兒,相比之下,我真為自己的默默無聞感到汗顏,我也不敢相信,世界上會有像你這樣了不起的人!”紫光真情地讚道。

    淩燁笑道:“求求你了!千萬別再誇我了,我都快忘記自己姓什麽了!”

    “哈哈哈!”紫光大笑,隨後說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咱們經常坐在夜空下,一邊聽你叔叔的簫聲,一邊幻想著許多奇妙的事情!”

    淩燁笑道:“當然記得!我還記得咱們有過一個約定,就是長大後,我到哈爾濱來找你,咱們像小時候一樣,一起坐在夜空下,我吹簫給你聽!就像我的叔叔嬸嬸一樣!”淩燁深情的說道。

    紫光看了淩燁一眼,羞澀地低下了頭。

    一見紫光的樣子,淩燁恍然大悟,畢竟兩人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有些話是不能說得太直接的。為避免尷尬,淩燁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紫光笑道:“我叫滕希紫!紫光這個名字很久沒人叫了!”

    “那……我以後是該改口叫你滕希紫呢,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叫你紫光呢?”淩燁問道。

    “你還是叫我紫光吧!別人都叫我滕希紫,由他們叫去!紫光這個名字隻有你一個人才可以叫!”紫光說道。

    淩燁大喜,心中竟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心想:“紫光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那麽和她再續前緣,定能十拿九穩!”稍後淩燁問道:“我幹爹、幹娘現在好不好?”

    “好!”紫光迴答。

    “曉萍姐姐好不好?”

    “你到底是想我還是想他們?”紫光嬌聲嬌氣地說道。

    “都想!哦……當然,更想的是你!”淩燁哄道。

    “哈哈哈!”紫光得意的笑了起來,隨後說道:“快點吃飯吧,小心飯菜都涼了!”一麵說著,一麵夾了一塊肉放到淩燁碗裏。

    淩燁更加歡喜,之後紫光又不停的往淩燁碗裏夾菜,淩燁連聲道謝。

    飯菜已經吃完,看看時間已晚,淩燁試探著問道:“明天我要請劇社的人吃飯,我想請你也去!他們都等著見你呢!”

    一聽此話,紫光忽然惶恐不安,問道:“這個嘛……你們在哪裏吃?”

    “鳳凰美食城!是個很熱鬧得地方!”淩燁說道。

    “那……都有誰去?有沒有我們文學係的人?”紫光問道。

    “哎呀!我小妹柳妍就是文學係的!”

    “啊!”紫光驚叫一聲,隨後眼珠急轉,說道:“這……這麽巧!”又沉思好一會兒,紫光說道:“這樣吧,我迴去考慮考慮!”

    淩燁說道:“好吧!明天晚上我在你們寢室樓下等著你!”

    “你就在美食城門前等著我好了,要是我七點鍾還沒到的話,那就是我去不了了,你也就不必再等了!”紫光說道。

    淩燁猜不透紫光的心思,又不好違抗人家的意思。

    天色已晚,紫光引領著淩燁從側門出來後,選擇了一天僻靜的小路走迴寢室,走到岔路口的時候,紫光問道:“你的路在哪個方向?”

    淩燁答道:“左邊!”

    紫光說道:“可是我的路在右邊,怎麽辦?”

    淩燁笑道:“我陪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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