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良玉將事情解釋一遍後,端惠郡主眼圈更紅,嘴唇顫抖,幾乎說不出話。本文由首發


    二人對視,內裏情緒翻湧,盧櫟猜他們應該有很多話想說,怎奈時機不對。不過利益於這些信息,他可以把事實更加合理的拚湊出來了。


    端惠郡主與珍月同時懷孕,劉良玉對女子之事不太懂,對於天易又過於信任,導致其換子成功。因這件事進行順利,於天易更加自信更能放開手了。


    他很快與錢媽媽合計,趕走珍月身邊所有陪房,哄騙,限製並監視她的所有行動,所有與外麵,尤其劉家的聯係,都由錢媽媽這個‘忠仆’代勞。為了使一切毫無破綻,也為了自己的事業更加成功,他又做了兩件事。


    一,加深與劉家的來往,當然,這個來往指的是他自己。比如常去上京劉家走動,做出一副完美女婿親近嶽家的表象,關係漸深後,事業可以得到加成——借勢謀到鹽引。這樣做也能讓劉府更加放心,因為一個與嶽家來往親密,需要嶽家提攜,女兒貼身媽媽傳來皆是稱讚誇耀之語的人,怎麽會不疼女兒?


    二,放任杜氏羅氏給珍月穿小鞋。珍月如果能忙起來,更多的心思就會用到內宅,會忽略他與錢媽媽所作所為不合理的地方。當然,珍月不是傻瓜,總是會想到的,可這個時間拖的越長越好,越長對他就越有利。


    幾年過去,於天易自己生意漸漸做大,翅膀也硬了,他開始覺得劉家幫助不如以往那麽大,珍月留著壞處大於好處,可以動手布下麵的局了……


    盧櫟看向於天易。自其子生母暴露後,他未發一言,就算錢媽媽把所有做有做過的事攤開了講,他也一點不見緊張……不是有恃無恐,就是打算好了後路。


    盧櫟有些惡心。怎麽會有這樣一種人,做盡惡事一點也不愧疚?


    他冷冷發問,“於天易,你欲害珍月之事,招是不招?”


    於天易笑了,手束在袖子裏,頗有些好整以暇的意思,“盧先生不是整個案情都明了了?怎麽還需要我來與你解惑麽?”


    沈萬沙呸了他一聲,“你別給臉不要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們是在給你機會知不知道?”


    於天易淡淡看了沈萬沙一眼,神情非常不屑,明顯在說:老子不需要。


    沈萬沙氣的哇哇大叫,“小櫟子!”


    盧櫟本就沒打算放過於天易,“於大爺還是別太自信了。”他手負在背後,眼睛微眯視線前所未有的鋒利,“你聯合錢媽媽,將珍月禁錮在你於家大宅,頻繁與上京劉家接觸,為自己謀取鹽引私利的同時,心機手段並用讓劉家對你更加信任。幾年過去,你羽翼漸豐,認為是鳥盡弓藏的時候了,便又生一毒計。”


    “你覺得珍月沒用了,可端惠郡主和劉家對珍月很是疼愛,你行商再成功,得罪了二位,怕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所以,你打算毀了珍月。”


    盧櫟半眯著眼,清澈雙眸此刻黑的嚇人,“怎樣能給一個女人帶來致命打擊,甚至其家族也會蒙羞?名聲。你想毀了珍月名聲。去年底,你找到了各方麵都合適的人——戲子蘇雲。你控製住蘇雲家人,與他談判交易,把珍月貼身小衣交給他,讓他等你信號,拿著證據承認與珍月私|通。你隻消把事實鬧大一點,珍月許就活不下去,或者你製造出珍月‘畏罪自殺’的結果,並將所有證據收起,承於上京劉家。因你證據在手,又控製了流言外傳,主動將錯攬到自己身上,劉家與郡主可能不僅不會怪你,還要感激你貼心……這一舉數得,於天易,你好狠的心腸!”


    端惠郡主眼睛瞪圓,唿吸急促,差點暈過去,劉良玉更是站了起來,目光沉痛狠厲,“竟還有此事!”


    於天易眼角壓低,聲音低沉隱含威脅,“盧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我說過,世間之事,但凡做過必留痕跡,我已找到你花銀子讓黑道幫派行事的證據,蘇雲家人此刻亦已救出,任你如何狡辯都沒有用。”盧櫟神情淡然,“你很可惜吧,珍月死的突然,你的計劃被打亂,事情變成你也想到不到的樣子了。”


    此時於天華突然說話了。他雙眼通紅目光沉痛,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似是不敢相信,“哥……那蘇雲……是你安排的?”


    於天易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盧櫟覺得有些可笑,“於天華,你說珍月那樣的人不應該被禁錮,你一定感覺出你大哥不對了,可你什麽都沒做,甚至沒有去想深入了解一下,因為於天易是你大哥,是不是?你欣賞珍月,你覺得你願意幫助她,所以在倒夜香的婆子招出蘇雲後,你偷偷得到了婆子口供,連夜找到蘇雲讓他速速離開……你認為沒有奸|夫,珍月偷人的事就沒有證據,珍月就是清白的了。”


    他上前兩步,目光沉靜,“那夜悄悄去見過那婆子的隻有兩個人。一是於天易,因為蘇雲本來就是他安排的,他不需要做多餘的事,隻要表現出一個愛妻子瘋狂的丈夫應有的模樣,適時維護妻子名聲就可以了。另一個是杜氏的貼身丫鬟,這個丫鬟,我與你說話時碰到過,當時你與她明顯有眼神交流,你將原因引向了你的妻子羅氏,很合適,我當時沒有懷疑。後來想,你掌管於家庶務,家裏下人肯定是很熟的,於天易都能在內院找幾個心腹配合換子,你在杜氏房裏掌握個丫鬟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你肯定從她口裏聽到了婆子的口供。”


    “可你沒想到吧,那蘇雲早與於天易有交易,沒準什麽時候該做什麽樣的事都事先說好了,蘇雲被擒,隻要於天易有個信號,他就算再不願意,也得‘畏罪自殺’。”


    “於天華,你欣賞珍月,覺得自己可以暗裏守護她,可所有事情隻要碰到於天易——你的同胞哥哥,你的關心守護,甚至一顆良心,便全都沒有了。你眼睜睜看著珍月受苦,卻當做看不見不知道,不關心不作為,直到珍月死了,你還未覺得自己所為有什麽錯……如此行徑,你不覺得惡心麽?你有什麽資格關心珍月,又有什麽資格對你大哥的行為傷心?這不都是你自己同意默認的麽?”


    於天華神情大駭,無力後退兩步,不小心咬到了舌尖,滿口腥甜。


    他掩麵垂頭,半晌後聲音苦澀,“你說的對……我沒資格……我錯了……錯了……”


    於天易看著幾乎被傷痛壓垮的弟弟,突然有些恐懼。於天華對珍月有情,他看得出來,可於天華做的很好,心內還是維護他這個哥哥的。他們二人年紀相差不大,從小一同長大,兄弟情深,這種感情他不想失去,可看於天華的樣子,像是不想再要他這個哥哥了……


    “天華……”


    於天華沒有理他,一步步走出房間,每一步都沉重萬分,背影幾乎溶在光裏,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


    於天易嘶吼著,“天華!”


    於天華腳步頓了一下,可他仍然沒有迴頭,就那麽一步步的,離開了。


    於天易狠狠咬著唇,瞪著盧櫟這個挑撥他們兄弟感情的罪魁禍首,“就算我做了這些事又怎麽樣!我沒有殺珍月,奸|夫之事也未有做實!誰家夫妻沒個矛盾,我隻是對珍月有些疏忽,並沒有做出任何實質傷害她的事,你能怎麽判我!能給我判個斬刑麽!”


    說到最後,他目光有些瘋狂,神色陰狠的嚇人。


    “你放心,我一定能判你一個死刑,請認真期待。”盧櫟唇角微揚,笑意真誠。


    端惠的聲音有些抖,“害吾兒性命的……到底是誰?”她再也忍不住,問了出來。


    盧櫟眉眼微垂,輕輕歎了口氣,“此事非常遺憾……郡主請務必穩定情緒。”


    端惠郡主點了點頭。


    盧櫟揚聲道,“帶冬雪進來。”


    很快,冬雪出現,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安靜跪在房間中央。


    盧櫟緩聲問,“冬雪,珍月自刑之時,你在房間裏是不是?”


    冬雪眼淚立刻掉了下來,“是,奴婢在。”


    “珍月自刑,盡管決心已下,可手仍顫抖,數次刺傷自己皆不在要害,非常痛苦,是不是?”


    “是。”


    “珍月求你,求你幫忙讓她得個痛快,你不敢,可珍月越來越痛苦,甚至身體抽|搐,就是死不了,你舍不得,便應了她的請求,將匕首刺入了她的心房,是不是?”


    “……是。”冬雪一個頭磕在地上,眼淚不住的往下流,地板很快洇濕一片。


    房間裏一片嘩然,沒有人想到,竟是冬雪下的手,冬雪給珍月刺入了致命一刀!


    盧櫟閉了閉眼,接著問,“珍月身下胎胞,是你的孩子,是不是?”


    “是。”


    “你看著珍月閉眼,將昏睡的於天易扶起靠坐在床頭,並把匕首塞到他手裏,用頭上絲絛打活結係於窗子正對的床頭,從窗子跳出,用絲絛纏住窗閂,將窗子推上後,利用絲絛之力把窗閂閂上,再用力拉扯絲絛,製造無外人可以出入的密室,是不是?”


    “……是。”


    盧櫟第一次檢查密室時,隻注意到床與窗子正對,有利用可能,可並沒有發現任何痕跡,直到注意到冬雪的絲絛。絲絛質滑,不管綁縛何處,都不易留下痕跡,冬雪此舉有些大膽,可她守在珍月院子裏,第一個與如夏進入案發現場,就算絲絛之前因她猛力拉斷,她也有機會收拾……


    他昨天把整件事想清楚,並將所有證據準備好,想今日大鬧於家,連夜給冬雪去了封信。冬雪寫來血書明誌,並一早自己過來,表示願意付出生命,隻要盧櫟能像信上說的,為珍月伸冤,懲治於家人。


    “你與珍月費如此力氣栽贓於天易……為什麽?”


    “因為於天易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他該死,該下十八層地獄!”冬雪通紅的目光瞪著於天易,充滿憤恨。


    冬雪咬著牙,似想食於天易的肉,啃於天易的骨,“大小姐聰慧,成親一年半後,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後來設計抓到於天易與鍾氏話情纏綿,和生意上一些不好的事。大小姐不喜於天易借劉家勢做惡事,於天易便拿瓜哥兒威脅大小姐。可憐大小姐不知道瓜哥兒非她親生,日日與杜氏周旋已操碎了心,想想誰家沒個難念的經,不過是丈夫不喜歡,沒關係,她有兒子指望就好,於郡主劉家也是報喜不報憂。”


    “可誰承想瓜哥兒竟不是大小姐生的!大小姐偶然聽說這件事時心神震動,可她知道,這樣的事發生必有內情,便不動聲色,暗裏查了整整一年,才知道所有事情來龍去脈……她當時身邊隻有一個背主的媽媽,所有陪房被趕出於府,沒有可用的人,便想找幫手,奴婢就是那個時候見到大小姐的。”


    “奴婢知道大小姐人極好,奴婢願意有這樣的主子,所以奴婢好生表現,終於入了於天易的眼,得入大小姐院子伺候。大小姐不能明麵太信任奴婢,所有事情還是交給如夏負責,奴婢悄悄替大小姐跑腿辦事……可於家這麽大,於大易那麽精明……他很快懷疑奴婢了。”


    “奴婢做事很小心,於天易沒有抓到把柄,便威脅大小姐:不管知道了什麽,乖乖閉嘴,因為他與上京劉家來往頗深,每年得數鹽引的同時,還得了一些東西,可以置郡主與郡馬不利。他還說,大小姐這個女兒是養女,郡主可還生有親生女兒三個呢,其中兩個還未出閣,都是大小姐看著長大的妹妹,如果大小姐不聽話,他就會做一些事,毀了大小姐,以及這幾個妹妹的名聲,讓她們嫁不出去,一生受名聲所累!”


    “於天易還找到奴婢,明明白白說懷疑奴婢,說奴婢怎麽表忠心都沒用。他已經順利威脅了大小姐,不想把大小姐順手的奴婢帶走逼大小姐魚死網破,那麽隻要奴婢成了他的人,生了他的兒子,就會聽他的話……”


    冬雪唇畔咬出了血,“那夜不管奴婢怎麽反抗,就算胳膊折了,於天易也沒放過奴婢……事後大小姐抱著奴婢哭,說讓奴婢逃跑,不想再連累奴婢,可奴婢隻是個下人,自小到大,從沒人對奴婢好,對奴婢溫柔的笑……隻有大小姐。大小姐是好人,奴婢願意為她去死!”


    冬雪扣著地麵的指尖發白,眼淚再次不停的掉,“大小姐說,她身世不詳,郡主卻從未心存芥蒂,金尊玉貴細細心心的把她養大,擔心她亂想,陪伴她關心她的時候最多。郡主說她是長姐,有好東西合該第一個挑,她的東西比妹妹們都要好,妹妹們有的她都有,妹妹們沒有的她也有。妹妹們月事來,是媽媽們教導,隻有她,是郡主親自教的。長大後,郡主操心她的親事,不管誰來提親,家裏什麽條件,都要問過她的意思,郡主真心把她當親生女兒嬌養著的……”


    “是她自己不爭氣,被賤人迷花了眼,得到如此下場,是她的命。可她眼瞎活該,咎由自取,怎能再連累恩重如山的郡主?妹妹們對她尊重,事事以她為先,她怎能不護著妹妹們,由於天易這畜生胡亂糟蹋?她那兩個妹妹,溫柔聰慧,貞善淑敏,才貌雙絕,是父母掌上明珠,合該配上京最出色的公子……於天易怎麽敢起那惡心心思,他連提她們的名字都不配!”


    冬雪一字一字,聲如泣血,“機緣巧合之下,奴婢偷聽到了蘇雲之事,大小姐說不能等了。這麽短的時間,她沒有人手,根本聯係不到郡主,她若冤死,她的名聲沒什麽,可妹妹們還要嫁人……於天易為人陰險狡詐,若不做點大事,怕是會被他壓下,大小姐便決定……決定……自刑。她畢竟是郡主之女,橫死不可能沒聲沒息,那時於天易還沒準備好,隻要上官重視,深查下去,就能翻出於天易真麵目……隻要郡主能察覺,擺脫於天易這塊狗皮膏藥,她的死就算值得。”


    “奴婢早先懷了身孕,可奴婢不想要畜生的孩子,故意撞桌角摔跤……孩子也沒下來。”冬雪身子顫抖,“奴婢知道孩子無辜,可這孩子生下來注定受罪,大小姐要死,奴婢也不想活了,早決定會下去陪他。大小姐把奴婢罵了一頓,她希望奴婢能有個依靠,以後好好過日子,哄奴婢去看大夫,可奴婢去看時,大夫說……孩子已經死了。死在奴婢肚子裏了……”


    冬雪眼神發直,“那日時機正好,大小姐決定實行計劃,點了迷香讓於天易這畜生暈睡。奴婢之前得了大小姐銀子和身份玉牌,拿了上好的落胎藥和小產後調理的藥,大小姐想鬧的事大,奴婢就想加個胎兒肯定更好,便立刻服了落胎藥……一時辰後,死胎落下,大小姐自刑……”


    “大小姐說她不後悔,她很慶幸來世間一遭,得到那麽多關愛,雖然時間短了點,結果也不太好。”


    “奴婢也不後悔!奴婢親手弑主,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可奴婢不忍大小姐再痛苦,隻希望死後能給大小姐磕個頭,世世代代伺候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大們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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