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朝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有點習慣了麵前這個男人的反覆無常。


    「那,那謝謝你。」


    「再見。」


    看著揚長而去的轎車,童朝華感覺自己還有些愣神,她把手中的藍色塑膠袋放進包裏,然後像男人指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這條馬路確實沒有多少人。


    應該跟附近沒什麽工單位的原因有關係。


    不到一會兒,童朝華就打到了一輛車,因為寧莫言的關係,她甚至都忘記了剛剛他還在為陸凜的事憂愁。


    計程車上沒有開暖氣,舒適度比寧莫言的車差太遠了,但是卻讓童朝華的頭腦清楚了很多。


    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完全陰了下來,明明是白天,但是卻如同黃昏一樣,氣壓低的讓人有些喘不上氣。


    一絲風沒有,童朝華抬頭看了一眼平靜的天空,看樣子又是一場好雪。


    這裏不算是市中心,但是應該是正在開發,在諾大的幾座樓盤裏,幾個夾在中間的紅色小樓顯得格外刺眼,有幾棟已經破舊不堪,看樣子早已廢棄準備拆除了。


    童朝華按照瀋北辰瀋北辰給自己說的地址快步的走了過去。


    樓道裏比外麵還要黑一些,童朝華不得不勉強就著從窗戶裏透出來的絲絲光芒扶著樓梯扶手往上走。


    童朝華輕輕用手遮住了鼻子。


    黴味很重,一看就是歲月造成的。


    到了三樓,仔細看了看門牌,確認是瀋北辰在電話裏像她說的之後,用指關節敲了敲,然後微微的退後了一小步。


    就這麽等了一小會兒,但是門裏沒有反應。


    童朝華又敲了敲,空蕩蕩的敲門聲迴蕩在走廊裏,顯得有些故意,正打算給瀋北辰打電話問是怎麽迴事的時候,門突然被風颳出了一個小縫隙。


    「嗯?」


    童朝華有些不解,瀋北辰給她留的門嗎?她從新把手機放迴褲子兜裏。


    推開了門,年久失修的門發出了很慘的「嘎吱——」聲,童朝華不由身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屋子裏非常的黑,唯一的光源被厚厚窗簾給遮蓋住了。


    「北辰?」


    換來的隻有沉默。


    「北辰?」


    童朝華心裏不由有些慌亂,她在黑暗密閉的空間裏總是會有喘不上氣的感覺。


    就在她打算給瀋北辰打電話的時候,突然一旁的門響了起來。


    微微一驚,扭過頭去,看見瀋北辰滿臉笑容的看著她:


    「抱歉,朝華,剛剛我在上廁所。」


    童朝華微微的鬆了一口氣,但是想到來時的理由,不由心裏有些緊張了起來,怎麽也沒辦法笑出來。


    「來,先坐。」瀋北辰依舊是那一副屬於瀋北辰的標誌笑容,很甜,讓人心裏很溫暖,她拉開了椅子,看著童朝華。


    椅子也很破舊,似乎承受不住多大重量。


    包裹住的布料已經有些磨損了,露出了因為時間太久遠而黃色的棉絮。


    不由輕輕的皺了皺眉。


    瀋北辰自然是發現了童朝華的舉動,但是臉上依然掛著笑容,等童朝華坐下之後,她倒了一杯茶。


    童朝華剛想拿起來禮貌的喝一口,但是突然想到了那一包白色的粉末。


    「北辰,你找我來是為了說什麽?」


    童朝華推開了麵前的茶水, 從兜裏拿出了那一包奇怪的藥物,輕輕的拍在桌子上,語氣柔和的問道。


    瀋北辰並沒有去看那包東西,而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鍾表。


    「這裏怎麽樣?」


    童朝華被瀋北辰的答非所問弄得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瀋北辰說的是這棟房子,看著天花板上的蜘蛛網,她實在想不出什麽合適的詞語。


    「很破舊是吧。」瀋北辰微微咬了咬嘴唇,然後把視線聚積在童朝華的臉上。


    「……」


    「朝華,我的事裏確實是有一件你在意的呢。」


    她習慣性的再一次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鍾表,童朝華顯然是注意到了瀋北辰過於頻繁看時間這個微妙的動作。


    「你著急趕時間嗎?」她有些不解的開口。


    「嗯……著急,但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瀋北辰認真的看著童朝華繼續道:


    「璟心,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


    「關於四年前的那個事故。」瀋北辰笑了笑,然後慢慢悠悠的說道:「聽說你之前生病了。」


    童朝華一愣,她萬萬沒有料到瀋北辰會說這件事,一時間有些摸不到頭腦:「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那天,是你開的車對吧。」


    瀋北辰並沒有去在意童朝華的話,繼續道:「你開車的時候,是不是覺得頭好暈好難受?」


    「你怎麽知道。」童朝華看著瀋北辰,隻覺得心跳逐漸加快,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由籠罩在她的心頭。


    「我為什麽會知道?」瀋北辰看著童朝華,輕輕的說道:「開車前,你還記得你的最後一頓飯是什麽味道嗎。」


    最後一頓飯……鹹……特別的鹹。


    和瀋北辰那天做的一樣……


    童朝華感覺有些喘不上氣,漸漸的視線都要些模糊,一個可怕的事實如同尖銳的刺刀一樣,紮進了童朝華的胸口。


    「……」


    四年……四年來,她一直都在逃避。


    逃避四年前的那場車禍,那天突入起來的眩暈和胸悶,讓她短暫的失去了意識,而就是因為這一秒,她的父母失去了一生,瀋北辰失去了四年……


    這幾年來,裴寒臨每次難為她的時候,她隱忍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埋在心底深處的秘密。


    她的父母,真真切切是因為她的問題所以才出事的,她不可以反抗,她必須要贖罪……隻有自己痛苦了,心裏上的負擔才會微微減輕。


    就這麽,過了別人活好幾輩子才能受到的折磨。


    那種痛苦,無奈,委屈,如同監獄裏給煩人標記身份的烙鐵一樣,深深的烙在童朝華的心髒,內髒,和每一塊肌膚上。


    雖然痛楚可能會因為時間慢慢的沖淡,但是疤痕卻永遠的留在了上麵。


    她看著麵前的瀋北辰,隻覺得麵前女人嘴角的那一抹笑容異常的殘忍和無情。


    事到如今,芳菲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


    「是你做的嗎?」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如同耗盡了童朝華畢生的毅力和忍耐。


    「你說的是那頓飯嗎,是我做的,好吃麽。」


    瀋北辰似懂非懂的眯了眯眼睛,笑了起來。


    麵對這曖昧的答覆,童朝華終於有些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瞪著眼角發紅的眸子,看著瀋北辰:


    「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啊。」瀋北辰臉上的笑意在昏暗的燈光下變得十分詭異:


    「就是因為是朋友,所以才會特意給你料理,不對嗎?而且……」


    「童朝華,你真的懂什麽叫做朋友嗎?」


    瀋北辰卸下了臉上的笑容,她從新看了一樣牆上的鍾表,然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童朝華:


    「你剛剛說,你是在意我的,是啊,璟心,你還真是沒有撒謊。」


    瀋北辰背對著童朝華,走向了一旁的電視櫃。


    「你在意到了裴寒臨,你在意到了我這一生中最愛的男人。」她打開一個抽屜,雖然臉上的笑意已經完全褪去,但是語氣還是溫和,溫和的讓人覺得恐怖。


    童朝華思緒已經完全飄到了四年前的事。


    也許是因為情緒起伏過於大,童朝華隻覺得心髒如同痙攣了一樣抽搐,無數的想法湧進了腦子裏,一瞬間不由有些空白。


    就在童朝華覺得下一秒就要暈過去的時候,突然不知道什麽東西砸在了她的臉上,讓她微微清醒了一些。


    她拿起手中的照片,手不由本能的顫抖了起來。


    看著童朝華已經完全不知所措的表情,瀋北辰更加殘忍的勾起了嘴角,她再次看了一樣牆上的鍾表。


    時間差不多了呢。


    「童朝華!你想的全都是為什麽我要害你?我現在就告訴你原因!」瀋北辰從童朝華手裏一把奪過結婚照,舉在童朝華的表情,尖銳的大喊道:


    「你和我講朋友?!你和我講什麽在意?!童朝華,這麽多年以來,你搶走了多少屬於我的東西,我都忍耐你了。」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你連裴寒臨都要給我搶走?我為什麽要害你?童朝華,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


    「一個從小與你一起長大的人,不斷的奪取你的東西,然後跟你最愛的人結婚?嗯?你怎麽就這麽不要——」


    「啪」幹脆的響聲。


    童朝華抓著胸口,喘著粗氣,冷冷的看著麵前的瀋北辰,因為剛剛用了太大的力氣,手有些麻,心裏更是因為用力猛的抽搐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氣的昏厥過去了。


    「你瘋了。」


    過了許久,童朝華微微的吐出來這三個字,她不再看像瀋北辰,而是慢慢的往後退,頭如同被人打了一棍子一樣,氣血上頭,暈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瀋北辰簡直就是瘋了一般!


    瀋北辰慢慢的轉過臉來,把手放在有些發紅的臉頰上,眼睛裏堆滿了淚水:「璟心,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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