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目光轉向鶴排雲:“鶴大人,任何一個法案之執行,都會有波折,不必擔心波折,官員執法營私者,按仙朝律法先斬後奏!但有異族之人不服本族族主之令,代異族清理門戶,不必擔心事態擴大,本使還是那句話,西河之地,隻是壺中風暴,攪動不了天地風雲!”


    鶴排雲全身氣血翻滾,似乎一瞬間年輕了三十歲:“是!”


    這個是字出口。


    麵對的是三十三族族主。


    從此以後,西河之地,法度重歸!


    哪怕是林蘇強推的法令,從今日開始,也是各大族主的共識。


    即便是共識,怕個鳥?


    更關鍵的是,林蘇之強硬。


    官員偏向異族,幹死你!


    異族還想陽奉陰違,我看你翻多大的浪?即便你整個西河全都聯合,我照樣將你砸個稀巴爛!


    這就是茶壺裏的風暴!


    這就是仙朝的底氣!


    林蘇起身離席。


    族主離場。


    今日一場會談,至此落幕。


    西河三十三位族主,全體折翼。


    他們原本是打算硬抗西河法令的,但是,最終,全都成了西河法令的倡導人。


    這種轉折很離奇。


    但是,卻也是必然的結果。


    夜已漸深。


    城已安靜。


    城主府客房外,一麵小湖。


    湖中有船,色澤青綠。


    這本就是柳枝,林蘇隨手摘之拋於湖上,就是一條柳條舟。


    舟上有燈,計千靈的夜熒。


    燈下的計千靈,目光從悠悠湖水之中收迴:“今日一會,你入西河大功告成否?”


    “你覺得呢?”林蘇托起了茶杯。


    計千靈道:“行百裏,半九十也!雖然西河法令推行,但是,我看各大異族絕對不會心服,執行過程太平不了。”


    “法案的執行,從來不是僅憑心服還是心不服。”林蘇道。


    “還憑什麽?”


    “權衡!”


    “權衡?”


    “是啊,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等到他們撞幾迴南牆,等到他們知道痛了,自然也就會真正接受這條法令。”


    “這本就是法令的一般規律,但是,今夜之局中,少了一個關鍵人。”


    “關鍵人?”林蘇淡淡一笑:“它……關鍵嗎?”


    “西河三十六,不,現在已經是三十四異族,到了三十三,獨缺異族之王!”計千靈道:“這可不是一個樂觀的信號。”


    “是啊,這不是個樂觀的信號,但是,這個不樂觀,大概也並不僅僅是我們的不樂觀!天族,自認為它是關鍵人,但有可能隻是自認為很關鍵……”


    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計千靈心頭猛地一跳,看到了一幅奇景。


    夜熒燈光,原本如幕,縱然十級台風都不可能撼動它,但此刻,燈光卻是搖曳。


    燈光之外,滿湖水變幻莫測。


    天際之上,星光都變幻莫測。


    似乎有一隻不安分的手攪動了整片天地。


    林蘇眉頭微微鎖起:“隻手改天道,還真是妙手也!哪位高人來此?”


    湖水陡然一定,完全消去了動蕩。


    化為青石板。


    青石板上,一名白發老人漫步而來。


    第一步,他在十裏外。


    第二步,他在小舟前。


    第三步,他站上了小舟,手輕輕一拂,夜熒燈無憑無借地迴到了計千靈手中,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縷光芒。


    他頭發之上若有若無的一縷光芒。


    這光芒如月,覆蓋整座湖。


    外界的一切,全都封鎖。


    計千靈臉色大變:“天族神通,‘萬道不存’!天族大長老?”


    萬道不存!


    名字嚇人,實際上的威力更加驚人。


    這是一種消融類的神通,它可以將各種道則完全消融,這也就意味著,隻要他出現,封鎖主場,封鎖圈內所有人的修為全部清零。


    這是何等霸道之修為?


    這又是何等恐怖之法則?


    今日這名長老直接闖入城主府後花園,將他們直接封鎖,這一封鎖,幾乎等同於林蘇和計千靈的性命,在他一念之間。


    白須白發老人淡淡道:“計大人好見識,本座正是天族大長老無法!”


    “無法?”林蘇道:“無法無天的那個無法麽?”


    “哈哈!”無法長老哈哈一笑:“大人莫要給本座隨口定罪,本座今日前來,隻想聽一聽大人的解釋。”


    “何種解釋?又有何事需要解釋?”林蘇道。


    無法慢慢坐下,坐在林蘇對麵:“本座適才聽聞,林大人於天族不屑一顧,言天族並不關鍵,本座想知道,這作何解釋!”


    計千靈心頭大震……


    剛才之言,隻是她與林蘇在夜熒燈下的夜談,一般情況下,外人並不知。


    但是,這名無法長老真正無法無天,硬是聽到了。


    夜熒燈未能擋住他的萬道不存。


    現在當麵要解釋。


    這是興師問罪。


    而且,這興師問罪還有理由。


    一族之尊嚴!


    為一族尊嚴而問罪,世間從來都不缺。


    突然,外圍傳來一聲奇怪的響聲。


    如同一把尖刀插入牛皮的聲音。


    嘶!


    外麵的湖泊發生了變化。


    一把尖刀撕開了封鎖圈。


    就如同在堅實無邊的幕布之上,開了一道天窗。


    天窗之中,一個風韻無邊的美女漫步而入:“林大人,本座不請而至,也想上舟一飲,可否?”


    羅天宗四長老!


    林蘇笑了:“四長老,請!”


    四長老登舟。


    計千靈倒茶,托到四長老麵前,順手倒了一杯,欲遞給無法,但林蘇手輕輕一抬:“無法長老就免了吧,他今夜不是作客,你若給他上茶,那是譏諷他不懂為客之道,甚為失禮!”


    無法長老臉皮僵硬了。


    計千靈眼珠輕輕一轉,茶輕輕一抬,潑到了舟外。


    無法長老臉真正地青了。


    原本,他占盡上風。


    修為壓製,形成封鎖。


    言語壓迫,搶占道義。


    但是,四長老一到,封鎖圈破除,這重修為讓他心驚,這說明四長老的修為超越傳聞。


    更可惡的是林蘇。


    林蘇借一杯茶的倒與不倒,說上一大篇。


    指責他不懂為客之道。


    而且這指責還極正。


    你不請而至,一見麵就封鎖,這豈是為客之道?這甚至可以算是為敵。


    客人來了有杯茶。


    敵人來了自然無茶。


    無法長老目光慢慢抬起:“林大人指責他人失禮之前,就不習慣檢索自身有無失禮之處?”


    林蘇道:“敢問本使何處失禮?……哦,想起來了!大長老剛才問了一個問題,你言,本使說天族似乎並不關鍵,此言有輕視天族之嫌,是故,覺得本使失禮。”


    “不是嗎?”無法道。


    林蘇道:“本使倒是想問問大長老,大長老又憑什麽覺得你天族甚是關鍵?”


    無法長老慢慢抬頭:“我天族,傳承上古,真象百尊,子弟七千萬,帝妃之族,仙皇親封異族之王,然而,在林大人看來,在西河之地,竟然……無足輕重?”


    短短一段話,彰顯一個雄強無比的異族。


    短短一段話,既是顯示肌肉,更是壓迫。


    林蘇笑了:“真象百尊,高手七千萬,如在往日長老還真的嚇到我了,然而,世上的事情甚是奇妙,人之認知亦是此一時彼一時,這幾天下來,我小小盤點下,突然發現我的軍旗之下,不知不覺間竟然也有了十餘真象、三百餘顯象,數千萬高手之亡魂,竟然非常狂妄地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真象百尊,好象也就那麽迴事,大長老你肯定會笑我,這是一種病!其實我自己也覺得,這就是一種病!”


    他這自嘲之一笑,輕鬆之一說,計千靈當場牙酸,無法長老頭發都快豎了起來。


    天族實力的確強橫,天族的確是西河異族之中最強悍的存在,但是,林蘇呢?


    他就不強?


    他區區兩天時間,滅掉兩大異族,殺的萬象(含顯象)足有三百開外,其中真象也有十多尊,殺的地族、翼族子弟加起來也是幾千萬。


    天下間麵對天族驚世駭俗的超級力量,沒有人敢輕吐一口氣,但是,林蘇敢!


    他自嘲他的狂妄是一種病。


    但是,誰又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你無法大長老在我麵前擺這種譜,你才叫有病!


    林蘇微笑補充:“天族,帝妃之族,於理於法度,該當份量非凡,讓人不得不生出幾許敬意,但是大長老,你可知道另一個宗門?這個宗門與貴族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是身份尊貴得難以想象。”


    無法瞳孔一收縮:“何宗?”


    “昊元宗!”林蘇道:“你天族是帝妃之族,昊元宗也是帝妃之宗,而且昊元那個帝妃比你族帝妃拿到封號的時間還早三年。真正按仙朝法度論起來,昊元宗比你天族還高半頭,大長老久居西河之地,對於仙都那邊的枝微末節可能不屑於關注,卻不知是否知道昊元近況?”


    計千靈眼睛睜大了,托著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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