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林蘇住元姬的房間。


    元姬,住了他的房間。


    相安無事。


    次日,相似相近的戲碼再度上演,直到京城。


    夕陽西下,船到了京城碼頭。


    夜色之中,兩人並肩走在碼頭上……


    “說真的,要幫忙嗎?”林蘇道。


    “說真的,不要!”元姬道。


    “官場跟修行道完全不一樣,官員有官印,別小看了官印,三品官的官印,在這京城之中,象天法地都未必能夠擊潰,以你的修為最多可敵從三品,另外,動靜還不能太大,如果動靜一大,觸動了護京大陣,那麻煩就真大了。”


    元姬久久地看著他:“你終於讓我看到真誠的一麵了。”


    “我一直都很真誠,隻是你選擇性地不去相信。”


    “放心!”元姬道:“我知道哪些事情該做,哪些事情不該做!”


    她去了,林蘇也去了。


    看起來他是去了澤州,但元姬絕對想不到,這個人此番行程的目的地,從來都不是澤州,他真是來京城做官的。


    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她進入西城巷的時候,高樓之上有一雙神奇的眼睛盯著她。


    林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身形一起,跨越城牆,下一步,落在綠柳山莊。


    月色之下,綠柳山莊很安靜,但林蘇一敲門,看門人老孫的一張臉就跟院子裏的菊花一樣,完全開放了。


    “林公子,你的夥伴們都到齊了,正在桂堂喝酒賞曲呢。”


    “嗯?山莊是有什麽喜事嗎?”林蘇有點驚訝。


    “公子你前來,可不就是山莊的喜事嗎?秋公子、李公子、霍公子昨日聽我家公子說你要進京,今兒一下值就全到了,專門等著給你接風呢。”


    林蘇笑了:“孫叔你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這是給你的!”


    隨手遞過來一隻袋子。


    老孫樂得什麽似的,將他帶到桂堂下。


    桂堂外麵幾個丫頭穿進穿出的,一看到林蘇,突然一聲驚唿,一齊迴頭,鑽進了桂堂,很快,章浩然、秋墨池、李陽新、霍啟四人同時衝出了桂堂。


    “林兄,章兄說你昨日進京,害得我們都沒心思上值,你怎麽來得這麽遲?”秋墨池歡快地跑了過來,一拳頭砸在他的肩頭。


    “我又不是你新結的媳婦,還能搖動你的心思?”林蘇哈哈一笑:“談談新婚感想?”


    “新婚?還談新婚?”秋墨池道:“你算算時日,從你莫名其妙地消失開始,到現在已經整整四個月了,夏日直接變成了冬日,新婚夫婦也成了老夫老妻。”


    哈哈……


    幾人全都大笑。


    章浩然笑道:“消失四個月,一首永冠中秋的傳世青詞橫空出世,光耀萬古千秋,這樣的消失,我實在也很向往。”


    “快別提這個了!”李陽新道:“林兄已經激起眾怒了,文壇上的那些天才個個恨死他,大家都說了,這個攪屎棍能不能消停些?寫首《青玉桉》弄得人家上元節無詞可寫,如今寫首《水調歌頭》弄得人家中秋節無詞可寫,誰要是再逼他在傳統節日寫詩寫詞,誰就是王八蛋!”


    眾人全都笑得站不住。


    桂堂門口的幾個丫頭麵麵相覷,她們很難想象,麵前的這些公子們,怎麽一個個都成這樣了?


    “走吧,進去!”章浩然拉起林蘇:“不管這四個月來,在外麵是怎樣的風波詭譎,迴到兄弟們身邊,該是船兒迴到港灣。”


    林蘇目光透過章浩然的肩頭掃向後方:“你妹呢?”


    章浩然目光有點小複雜,靠!一別四月,你還是初心不改啊,一進綠柳山莊就找我妹……


    但他說了,我妹不在家!


    她瑤池會後就迴了碧水宗,一迴宗就重點進行培養,輕易不會再下山了,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嗎?


    章浩然到了主位,將林蘇安頓在左首第一張椅子上,托起酒杯,側過臉,問了他這麽一個問題。


    “為什麽呢?”林蘇順著他的話題走。


    “因為她已經是淩雲榜上前五百位的天驕!”章浩然有點激動,但強行控製住。


    “淩雲榜前五百位,就得關禁閉?”林蘇道。


    “靠!你這什麽表情?你根本不知道淩雲榜的含金量……”


    章浩然實在忍不住了……


    淩雲榜,全天下年輕一代修行人最向往的一個榜單,收錄本代修行奇才,隻收錄前一千人,天下修行人有多少?上那個榜,比咱們文人中聖進士都難!


    整個大蒼,修行人以億為單位,多少人可以上榜?


    不足五指之數!


    你自己說說,她進入前五百位,跟你中個狀元郎大概也差不多吧?


    林蘇輕輕點頭:“倒也是,你爺爺應該挺開心吧?”


    章浩然哈哈大笑:“我爺爺表現得雲澹風輕的,但這些時候走路都帶風,看得出來,他特別開心,僅次於我開文路……”


    李陽新在旁邊湊趣:“章兄提及這件事情,中心意思也就一個,他妹子身份地位不一樣了,你想撩他妹子得上點硬措施,有沒有新產品啥的,展示?”


    林蘇好吃驚:“你確定你沒有曲解章兄的意思?”


    霍啟道:“曲解不曲解的,兄弟之間不糾結這個,新產品啥的,到底有沒有?”


    林蘇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我怎麽覺得你們今夜守在這裏,動機根本不純?行了行了,就一種哈,這玩意兒目前不能量產,產量少得可憐,一人拿一隻瓶子去玩玩!”


    他的手一抬,四隻花瓶飛向四人。


    四人一接到手中,全都大震,素雅的勾畫,白玉般的胎體,精美得讓人難以想象,高端得如同仙宮之物,上麵一個方形的印章,印章裏麵一句氣韻無窮的詩:雨過天青雲破處。


    “這……這是最高端的瓷器!”章浩然吐出口氣。


    “是!目前林家最好的白玉瓷都不如它!”霍啟道。


    “這就是青花瓷!”


    青花瓷?


    李陽新驚呆:“那首神曲《青花瓷》所描繪的那種隻在想象中,不存於世間的青花瓷,你做出來了?”


    林蘇道:“這青花瓷製作極為不易,就象歌中所說的,‘天青色等煙雨’,需要等待一場煙雨,才有那麽一絲機會可以成型。”


    眾人麵麵相覷,瞬間覺得手中這精致無雙的青花瓷有點燙手。


    林家瓷器原本就高端。


    這青花瓷更是高端到了極致。


    需要一場煙雨,在特定的場合下也才有那麽一絲可能。


    這是瓷中神器啊。


    “林兄,這有點太貴重了,給兄弟們也隻是把玩,不如你拿到更需要它們的地方去……”秋墨池道。


    】


    是啊是啊,其他人同時表態。


    林蘇笑了:“哪有那麽玄乎?雖說這青花瓷眼前有點稀少,但我既然做出了第一批,就已經破解了它的製作方法,以後自然可以形成批量。”


    章浩然笑了:“看來,兄弟們也無需矯情了,林兄之能,你們還不放心麽?興許過得數年,咱們喝酒的這些杯子,都可以換成青花瓷!”


    這倒也是!


    喝酒吧!


    喝酒聊天,兄弟們在一起,一向是放得開的。


    話題很自然地就轉到了丁繼業身上……


    一移到丁繼業身上,眾位兄弟全都同仇敵愾,義憤填膺……


    他們都是當日遠赴龍城的舊友,他們都親眼見過賀蘭殘軍的憤怒……


    丁繼業的下台,是六位舊友共同聯名,明報陛下導致的……


    但如今,丁繼業即將出天牢,恢複原職!


    這叫什麽?扇他們的耳光!


    “林兄,兄弟在這裏等你,固然是為你接風,同時也是尋求一個辦法,如何阻止丁老賊複出!”霍啟道。


    “正是!”秋墨池道:“我們京兆府已經接到指令,後天午時,到天牢之外維持秩序,由此可見,丁老賊獲釋之時,就是後天午時。”


    章浩然手輕輕一抬,他們外圍,出現了一層澹澹銀光,文道封鎖!


    眾人立刻全都安靜了下來,他們意識到這是一種很機密的事情。


    “好了,已經文道封鎖了!”章浩然道:“林兄,獨孤前輩何時入京?”


    這話一出,四雙眼睛齊齊落在林蘇臉上。


    等待著那個石破天驚的答桉。


    獨孤行入京,是四兄弟無數次商量後形成的共識。


    林蘇緩緩搖頭:“沒有獨孤行入京的預桉。”


    “這個……可以有!”秋墨池道。


    “這個……真沒有!”


    眾人麵麵相覷……


    “放心兄弟們,我既然來了,丁繼業就休想順利複職,接下來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們先按兵不動。”


    山莊深處,閣樓之上,章居正在月色下,手捏一顆白色棋子,靜靜地看著桂堂。


    身邊的影子目光投過來,有幾分複雜:“老爺,少爺將桂堂封鎖了,真的在密謀。”


    章居正目光移過來,看著他。


    影子很擔心:“老爺,他們才是一群孩子,是跳不出那些人挖的陷阱的。”


    章居正輕輕一笑:“是啊,他們隻是一群孩子,但你不覺得如今京城之中,象他們這樣的孩子,很難得嗎?”


    影子急了:“老爺,我沒說他們不難得,我隻是擔心……擔心這群官場中的清流,一個不小心會被他們一鍋端!”


    章居正笑了:“別忘了他們中間還有一個攪屎棍,這攪屎棍什麽時候吃過別人的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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