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交合,化虛為實,沿這條路走下去,興許你真的能開畫界。”林蘇感歎道。


    秋水畫屏道:“待我這幅荷塘月色圖盡皆返虛為實,便算是摸到了畫界之門檻。”


    文界,以文道之力構建一方新的世界。


    畫界,畫出一方新世界,讓這新世界化虛返實。


    道理是一樣的。


    林蘇不由得感歎:“你前期久困於畫之一隅,真沒想到,一旦打開這扇窗,卻是一日千裏,這麽快就已經摸到畫界的門檻了。”


    秋水畫屏輕輕一笑:“可能我的世界相對比較簡單吧,沒想太多的東西,就隻有畫。”


    她隱藏了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她將天絕淵那個神秘女人贈送的那本乾坤山河圖細細鑽研,感觸良多,真正讓她一日千裏的,絕對不是因為她簡單,而是因為這本畫冊。


    林蘇道:“我原本還想多跟你交流交流的,你這麽說我又有點不敢了,我怕我汙了你……的清靜世界,算了,我告辭。”


    他走了。


    秋水畫屏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堂堂狀元郎啊,怎麽斷句的?你到底是怕汙了我的世界,還是怕汙了我?說得一語雙關的就開跑,算什麽?撩人啊?


    林蘇將三十年不動的秋水畫屏撩得心潮起伏不定後,鑽進綠衣的房間,秋水畫屏老毛病發作,畫道之力一監測到房間裏的風光無限,整個人崩了,幾個月的清靜,一夜之間支離破碎……


    次日,林蘇兩兄弟上知府府拜訪楊知府。


    楊知府實在是夠意思的,林蘇兩兄弟殿試赴京,他在海寧為林家頂起了頭上的天空,江灘洪災,他在江灘一住十多天,守護住了林蘇的戰果;有針對林家的各種流言,他一力辟之;有商場大佬針對林家商業想做什麽文章,他也是橫在林家麵前的一座山。


    楊知府正在傷腦筋。


    前天晚上,他親自出馬,將二十幾個藥神穀的人抓了起來,那些人囂張得很,對他這個知府根本不太在乎,他昨天審了一迴,沒一人開口。


    就在一籌莫展之時,府衛老孫前來稟報,林家兄弟求見!


    楊知府眼睛猛地一亮:“迴來了?”


    老孫點頭:“他又帶了一堆禮品,小人不知道該收不該收……”


    “怕啥,他如今是京城上司,上司給下屬帶禮,不算賄賂上司吧?哈哈,大膽收!”


    楊知府直接迎出府衙,大老遠就看到林蘇兄弟倆並肩過來。


    兄弟倆今天沒穿官服,穿的依然是文士裝束,但兩邊的府衛全都有點緊張,他們可都知道,這兩位,一個是七品實職縣令,一個是五品監察使,五品監察使,幾乎是知府府所能見到最高等級的京官了,代表著通天的權勢。


    “恭迎監察使大人!”楊知府先施禮。


    林蘇直接抓住他的肩頭:“行了行了,你我之間搞這套,走吧,到你後院,酒算我的,菜算你的……”


    就這樣揪著扯著進了後院,外麵的府衛個個喜形於色,自家大人這麽牛b?跟京城監察使完全沒距離啊。


    幾聲問候,幾句交流,就算是將楊知府對林家兄弟殿試雙雙高中的欣慰與祝賀的事兒給了了,喝下兩杯酒,林蘇問到被抓的藥神穀部眾之事,楊知府輕輕搖頭,這些渾球,不好捏弄啊,他們自恃身後站著知州大人,個個硬氣得很,就是不說。


    你上刑吧,那些人都是武極高手,還真不太在乎,你弄過火了,還有可能被秦放翁抓住辮子說你“逼供”,以目前掌握的證據,還真沒辦法直接給他們定罪。


    林佳良是官場新販子,麵對這種情況也是一籌莫展,這就是上頭有人的麻煩了,隻要知府沒辦法給他們定罪,他們就有恃無恐,更不會開口,他們不開口,更沒辦法定罪,遲早你得放了他們。


    而放了他們之後,他們會更加囂張。


    就在他們喝酒的時候,外麵的老孫頭衝了進來:“大人,知州府派人過來了,說是藥神穀剛剛發生民變,事態嚴重,朝廷震怒,所以但凡與藥神穀之人相關的案件審理,他們需要在場監督。”


    楊知府臉色一沉:“來的是誰?”


    “六品錄事秦鍾。”


    楊知府眼中光芒微微一閃,秦鍾,這可是秦放翁的心腹,素來辦事精細,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出知州府,為什麽為這二十人而來?


    說是監督審訊,但楊知府當然知道,他的目的是撈人!


    “難道說,這二十人中有人知道秦放翁的命門所在?所以秦放翁一聽這二十人落網,緊張了?”林蘇道。


    楊知府猛地一驚,慢慢站起:“我去會會這位秦錄事!”


    知府衙門,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靜靜地坐著,托著侍衛遞過來的香茶,楊知府進來,他也隻是略微欠欠身:“楊知府,下官受知州大人派遣,特前來監督藥神穀二十人的審訊,楊大人,開堂吧!”


    他是六品,楊知府卻是四品,他口稱下官,但楊知府站著,他卻大馬金刀地坐著,知府府的師爺、侍衛頭目還有一名府丞全都臉色糾結,卻也不敢說什麽。


    楊知府道:“秦大人,本府昨日已經開堂。”


    “哦?已經開堂?楊大人還真是雷厲風行啊,下官能否看一看審訊筆錄?”


    “秦大人奉知州之令監察審訊,自然可以看!”


    楊知府的手輕輕一揮,旁邊的師爺將昨日審訊筆錄遞上,附帶還送上了這些人的犯罪鐵證,其中有七人陰謀破壞江灘大堤,被抓個現行,這些人反抗,傷了十多個村民,其餘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打傷過商戶、村民,但並沒有殺人,這些人也完全否認破壞大堤的罪行,隻說是去大堤下麵看看。


    秦鍾細細地看了筆錄,看了各自證據,慢慢抬頭:“楊大人,按這些人所犯之事,最多也就是判罰二十大板,賠償些醫藥費而已。”


    “是!”楊知府也隻能認可。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身為知府,自然知道律法,這些人可不是楞頭青,他們招供的事,全都不致命,他也不能隨意亂判。


    秦鍾緩緩站起:“知州大人有令,藥神穀之案,八方關注,需要速審速決,楊大人就立即開堂,按律法判罰了吧。”


    楊知府微微躬身:“奉知州大人令!開堂!”


    兩班衙役齊集,楊知府高坐台上,明鏡高懸牌匾之下,他臉色嚴肅無比,放了這些人渣?還必須得放?秦放翁……


    “帶人犯!”


    二十個藥神穀部眾魚貫而入,個個臉有得意之色,簡真視公堂於無物。


    而知府府的一班人,個個鬱悶。


    秦鍾坐在下首最左側的位置,麵對楊知府,頗有玩味的表情……


    突然,一條人影出現在知府衙門之外,漫步而入,太陽斜照,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秦鍾目光抬起,臉色微微一變,林蘇!


    林蘇此刻身著監察使的官服,邁著八字步,悠然而來,直接來到他的麵前。


    “起來!”


    秦鍾微微一怔,站起。


    “懂不懂規矩?給我讓開!”林蘇冷冷道。


    秦鍾臉色陡然一僵:“下官受知州大人令,監督審案……”


    “你也知道你隻是個下官?”林蘇道:“本官既然來到公堂,你還有資格居於監督之位?一邊去!”


    一揮手就將秦鍾給趕了,自己大馬金刀地坐在左側第一張椅子上。


    而秦鍾,臉上一片紅一片黑,也隻能在他下首站著。


    他受知州之令,監督各府審案,位置超然,但林蘇更超然啊,他是京城監察使,他後麵是皇上!


    他亮出監察令時,秦放翁都得行禮,他秦鍾無非是扯個秦放翁的大旗當虎皮,在他麵前算個屁?


    這一手一亮,知府府的三班衙役氣兒順了。


    楊知府一口氣出了。


    秦鍾雖然心頭氣兒盤旋鬱結,但他也不太在乎,反正今日的審訊還得按他的路線走,你林蘇官大衙門大,我不跟你爭這個位次,但你有本事逆了國法?你能讓這二十人開口?


    他親身前來,已經給這二十人一個定心丸,這二十人不是傻瓜,知道怎麽做。


    正式開堂,昨日的一幕完全重演。


    這二十人對於無可推脫的事情,承認,對於可以推脫的事情,全部推脫,最後輪到那個首領了,首領甚至笑了:“知府大人,小人也曾學過律法,知道以小人等犯的事,最多也就是打二十大板,大人,你快點打吧,打完小人還得迴家,我家新納的小妾還等著我寵幸呢。”


    二十人全都笑了。


    公堂幾乎成為笑談。


    楊知府臉都青了。


    突然,林蘇開口了:“楊大人,國法所至,無理而不拘,看來你今日是必須將他們釋放了,放他們走吧!”


    二十人同時喜出望外,他們還真不知道剛剛將他們靠山趕下座位的人是何許人也,現在看來,分明是秦大人這一派的啊。


    秦鍾也猛地抬頭,好吃驚。


    而楊知府更吃驚……


    林蘇補了一句:“雖然按國法必須放人,但是,國法也有規定,以武犯禁者,須廢除武道修為,將他們的武道修為廢了吧。”


    楊知府眼睛猛地大亮。


    是啊,國法有規定,以武犯禁者,各級官府可以廢除其武道修為,廢除武道修為並非殺頭,無需上級複核,地方官府就有這個權力,至於以武犯禁,概念寬泛得很,這些人打傷村民,鐵證如山,就是標準的以武犯禁。


    他猛地站起,官印大亮……


    下方的二十人全都大驚失色,廢除他們的武道修為?


    這麽狠?


    必須得反抗,他們全都是武極之人,對於打一頓板子的事情他們無所謂,但廢他們的修為就完全不同了,他們的修為一廢,就是廢人,瞬間從高高在上、主宰他人性命的主宰者變成任人宰割的人,如何能受?


    轟地一聲,他們身上的繩索同一時間掙脫,兩班衙役被這股暴虐至極的氣息一卷,同時飛向後方。


    楊知府一聲大喝:“公堂暴亂,罪加一等!破!”


    破字一出,官印中飛出金光無數,轟轟轟……


    在場二十人氣海丹田瞬間盡破,同時委頓在地,別說他們隻是武極,即便他們是窺人,在這公堂之上,也難抗官印之威,需要知道,公堂之上,官印的威力是最大的。


    秦鍾臉上風雲變幻,廢掉這二十人的修為,似乎跟自己沒啥關係,自己犯不著出頭,而且他也知道,即便他強行出頭,也根本改變不了什麽,國法就是國法。


    “好了,他們已成廢人,楊知府就高抬貴手,放他們走吧!”林蘇道。


    秦鍾再度驚訝,還真的放?


    最左首的捕頭道:“大人,藥神穀禍害十裏八鄉,剛剛激發民變,民眾隻要看到藥神穀的人,就會活活打死,這二十人現在成了廢人,這樣返迴藥神穀,怕是看不到藥神穀的山頭。”


    這話一出,下方的二十人同時打了個寒戰,臉色瞬間慘白。


    林蘇點點頭:“倒也是!但這跟你沒啥關係吧?”


    捕頭不好意思地抓腦袋:“大人說的是,小人隻是海寧捕頭,哪管得了天下人生死?”


    林蘇道:“這些人我看個個紅光滿麵,運氣不會差,剛剛落網就能得到知州大人特殊關照,想必人品也是很好的,說不定真的能創造奇跡,活著看到藥神山呢?”


    “大人說得是!”楊知府道:“現在本府宣判,堂下二十人犯,釋放!”


    嗵地一聲,二十人同時跪地:“大人,不能啊……”


    楊知府好吃驚:“本府放你們走,你們不想走?”


    二十人一齊搖頭,他們真不敢,他們怕一出門就被打死,以前身有武功,他們不怕,現在他們都是廢人啊。


    楊知府眉頭皺起:“本府很為難啊,你們沒有太重的罪,本府想關你們也沒辦法關……”


    “大人,小人有罪!有重罪……”


    一條條重罪相繼吐出,一開始還有點分寸,到後來這些人渣就顧不上太多了,殺人放火的事情全冒出來了,他們不怕關在官府大牢,不怕秋後問斬,因為他們還相信上麵的秦大人能夠保全他們,隻要別這時候將他們丟出官府,被憤怒的民眾打死就好。


    秦鍾的臉色一直都是青的,而且還在顫抖。


    所有人審判完畢,當場下達死刑判決令,上報州府複核。


    林蘇起身告辭:“還是知州大人英明啊,派出秦錄事前來監審,才能這麽快地將這些狂徒繩之以法,秦錄事代我向知州大人致意吧。”


    秦鍾麵皮扭曲,躬身送林蘇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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