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班時,沈獻像以往一樣,拿了車鑰匙去送顧琛迴家。


    到了顧琛辦公室的時候,看見他正緊鎖眉頭看著手裏的一個資料,眼鏡被他提起來掛在頭頂上,手裏拿著筆撐在太陽穴,整個人看上去和以往風格完全不是一個調調。


    沈獻在門口站了站,又敲了幾下門,座椅上的人這才抬目看她。


    “顧總,是現在送您迴家嗎?”


    好像經過這次事情後,沈獻對顧琛的尊稱不自覺地越來越多。


    顧琛聽了她的話,並未立刻起身,而是懶懶的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沈獻輕手輕腳的合上門,走了過去。


    顧琛將手裏的文件從桌子上推了過來,“你有什麽看法?”


    沈獻疑惑的看一眼顧琛,低頭將桌上滑過來的文件拿起,原地翻閱起來。


    這是那個競標成功的公司,公司的業務範圍和金陳負責的一部分是重合的。


    特別之處在於,這是一個新成立沒多久的公司,要算起成功的項目案例,他們肯定是比不上申飛的。


    “居然是敗在了這樣一個新公司的手裏?”沈獻喃喃自語,“這樣的公司,得處多少錢才能收買的了金陳呢?”


    沈獻抬頭,看向擦拭眼鏡得顧琛,斯文精致得五官,在他取掉眼鏡後,無一遺漏得展現。


    真是女媧的炫技之作!


    偏偏這樣一個人,要將自己這樣好看的眉眼,藏在鏡片後麵。


    “你往後看。”


    顧琛沒有停下手上動作,微微抬眼看一眼沈獻說道。


    沈獻“哦”一聲繼續往後翻,看到了這個公司的關聯企業和背後的組織架構,其中一個熟悉的名字躍然於目。


    “池宏?”沈獻一驚。


    “給這家公司融資的企業是池宏他們?”


    這樣一來的話,池宏上次拒絕和顧琛合作,似乎又說的過去了,因為他們有了其他的合作對象。


    顧琛雲淡風輕的點點頭。


    沈獻卻更迷茫了,那顧衡私下和池宏見麵,又該怎麽說。


    沈獻又看了看這個公司的其他信息,除了是一個新公司,是池宏所在的公司投融資的之外,似乎也看不出別的了。


    她合上文件,鼓起勇氣看向顧琛:“顧總,金陳的事,我覺得背後還有其他的原因。”


    顧琛帶好眼鏡,抬眸看向沈獻,語氣依舊淡淡的,“怎麽說?”


    沈獻將文件遞迴給顧琛,“如果有人想借著金陳的手,針對我,你信嗎?顧總。”


    顧琛按上文件的手,又收了迴去,他定目看著沈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你在委屈?”


    沈獻趕忙搖頭道:“不是。”


    “那你是在公司得罪了什麽人?”


    顧琛抬手扶了扶眼鏡,身體微微前傾,側頭看著沈獻。


    沈獻語塞,半晌才反問他,“我隻是覺得,事情發生的太過巧合了些,而且經手文件的,不隻是我一個人,他將這件事情按在我頭上,我不相信是無心之舉。”


    “嗬嗬,陰謀論?”


    顧琛輕笑一聲,低沉的嗓音慵慵懶懶的,聽著很是好聽。


    沈獻沒有再爭辯,靜靜的看著顧琛坐直了身體,靠進沙發椅裏的他看上去有些疲憊,這些天他承受的壓力也不小。


    “我想,也許有一天,我會搞清楚這所有的事情。”


    沈獻斬釘截鐵的態度讓顧琛的麵色變了變。


    他起身轉到衣架處那外套,又走迴來,傾身認真的看著沈獻說:“有些事,急不得,沈特助。”


    沈獻微微一愣,再看向顧琛的時候,他已經瀟灑的披上外套朝外走了。


    看一眼桌上安安靜靜躺著的文件,沈獻轉身跟了上去。


    車上顧琛一直在打電話,全程用的是英文。


    應該是海外的什麽業務電話,顧琛看上去很嚴肅也很投入,時不時的還拿電腦查看一些數據。


    沈獻隱約能聽得懂一些,但是有些專有名詞不大能理解,顧琛這是要在海外開展什麽線上業務?


    據她了解,沈飛集團的海外業務倒是有一些,但是線上的目前還尚未涉及到。


    沈獻偶爾留出耳朵聽一兩句,大多數時候也都是在專心的開車,偶爾會在後視鏡裏和皺著眉頭的顧琛對視一眼,也是飛快的將眼神閃躲開。


    身為一個特助,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禮貌的,聽老板的電話內容,就算是聽到了也必須當作沒有聽到。


    奈何……奈何……嗬嗬。


    過了好久,顧琛的電話才打完,他捏著喉嚨咳嗽兩聲,似乎是因為說太多話嗓子不舒服。


    沈獻騰出一隻手來,給顧琛拿了一瓶飲料,“顧總,您潤潤嗓子。”


    顧琛抬手鬆了鬆脖子上的領帶,從座椅後伸手過來拿了飲料,自顧自喝了一口。


    潤了潤嗓子後,顧琛的神情也放鬆了不少。


    他低頭看著手裏的飲料瓶,又看看正在認真開車的沈獻,聲音帶著戲謔道:“好像這次迴來以後,你對我客氣了不少?”


    沈獻正在盯著前方的紅綠燈看時間,乍一聽這話,微微一驚,“啊?有嗎?我之前對您不客氣嗎?”


    顧琛低聲一笑,斯文的臉上竟有些溫柔的神色,“嗯,太客氣了,就會有距離。”


    說完這句話,顧琛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轉頭看向窗外……


    路邊的樹上,葉子已經凋零的沒剩多少。空氣裏像是夾雜著無數灰塵,將一切的景色都染成了灰色,看的人壓抑不已。


    車廂裏忽然安靜了下來,沈獻從後視鏡裏看過去,顧琛的身影隱在略見昏暗的後坐,將暮未暮的天色將他臉上的神情襯得格外落寞,他的眉眼上侵染著沈獻從未見過的孤獨感。


    他看著窗外,雙目怔怔,薄潤的雙唇緊抿,精致完美的側顏輪廓,在暮色之中獨有一隅天地。他的神情,像是將自己的靈魂與外界完全隔開,目光所及非人所及,身體所在之處,非他心之所向……


    此情此景,沈獻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她眼裏所看到過的顧琛,可淡然,可矜貴,可斯文儒雅,可拒人千裏之外……


    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他明明就坐在那裏,可沈獻就是覺得他將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起來,用看不見的東西,將自己和這個世界隔開了。


    也許他也有自己不想麵對的人和事吧。


    沈獻心裏默默想著,她悄悄點開播放器,放了一首顧琛平日裏最喜歡聽的音樂。


    聽到聲音,顧琛微微動了動,但並沒有說話,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看著外麵,沉靜在自己世界裏。


    等車子動了撫雲庭上的時候,天色基本上完全黑了。


    沈獻下車的時候,顧琛已經從另一邊下來了,“顧總,您迴家好好休息。”


    “我看上去,很疲憊麽?”顧琛問。


    “不,不是那個意思,您看上去依舊玉樹臨風、氣宇軒昂氣度非凡矜貴優雅斯文……”


    沈獻無心的一句話,卻遭到顧琛的反問,她必須要挽迴一點自己未經思考犯下的口誤。


    “你要是再什麽虛與委蛇,沈獻……”


    顧琛似乎有些生氣,他抬手指了指沈獻,手停在空中,話終究是沒有說完。搭在他肩頭上的呢大衣,襯得他身材修長,一張俊臉因為不悅看著與往日格外不同。


    沈獻抿抿唇,心裏低聲質問自己:沈獻,你這是在幹嘛!麵上卻隻能以笑化解尷尬。


    顧琛看著沈獻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抬在空中的手,無奈的收了迴去。


    沈獻以為他要走,上前雙手捧著鑰匙說:“顧總,車鑰匙。”


    顧琛確實準備進去了,他看了一眼沈獻遞過來的車鑰匙,又瞥了一眼她的腿腳,丟了句:“你開迴去吧,明天不許晚一秒鍾。”


    沈獻再抬頭的時候,已經隻看得到顧琛在轉彎處留下的衣角了。


    他為什麽忽然讓自己把車開迴家?萬一他晚上用車呢?


    不過很快,沈獻又不擔心這個問題了,顧琛喜歡開著這輛車上班,又不是說他隻有這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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