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被人窺見的隱秘心事。


    沈獻也是。


    她已經盡力藏的很好了,可還是被顧琛給發現了。她的憤怒,也隻不過是掩蓋自己內心的脆弱罷了。


    下午顧琛外出,未讓沈獻開車送他。


    沈獻在辦公室裏忙碌自己分內的工作,注意力卻總是無法集中。


    她咬咬自己的手背,一點點疼痛讓她的感知變得清晰一些,大腦開始能正常思考。


    電腦上是張弛發過來的一堆數據和資料,她認真的整理,匯總,發現都是一些海外企業的信息,這些並不在申飛的業務範圍之內。


    正當沈獻沉浸於漫天的數據之時,門被敲響了,陳諾端著一杯奶茶進來。


    “沈獻獻,我給大家訂了奶茶哦,這是你的。”


    陳諾聲音輕柔歡快,笑盈盈的看著電腦後麵的沈獻。


    沈獻抬頭,撞進陳諾微笑的眼裏,掩去自己的心煩意亂,“你不減肥了?”


    “不減了,人生得意須盡歡!”


    陳諾笑著,將吸管替沈獻插好,“我跟你講,這家的奶茶是我喝過最好喝的,你一定要好好品。”


    陳諾知道沈獻鮮少喝這種東西,極力推薦著。


    盛情難卻。


    沈獻接過奶茶,吸了一口,“嗯,是很好喝。”


    陳諾像是得到大人肯定的小孩,笑得開心。人卻未離開,欲言又止的站在沈獻桌旁。


    “沈獻……”


    “嗯?”


    沈獻看著她,又喝一口奶茶,麵色平靜。


    “顧總他出去了。”陳諾道。


    “嗯,我知道。”


    沈獻在這裏,已練就了一身“聽足音辨人”的本事,顧琛的腳步聲在三十三樓獨一無二,很好辨認。


    見沈獻神色如常,陳諾終究是安奈不住了。


    “顧總因為昨天的事情說你了?”


    沈獻沒說話。


    “明明昨天還陪你一起去了警局,為什麽今天就要訓斥你,難道不是見義勇為的好事嘛,他為什麽要說你?”


    沈獻握著奶茶杯的手一緊,仰頭看著撐在桌邊的陳諾。


    “你昨天……都看到了?”


    “沒有,我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你們下樓,也是從路人那裏知道你和那暴徒鬥智鬥勇的,還好你沒受傷。”


    陳諾說的有些義憤填膺,好像沈獻受傷了的話她要把那人揪出來暴揍一頓似的。


    聽到陳諾這麽說,沈獻放下心來,沒看見就好。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後來是個什麽狀態,隻是僥幸的希望,看到的人都以為她隻是被嚇到了而已,可這僥幸裏,顯然已經不包含顧琛了。


    要是再多個陳諾,她又該如何在這三十三樓偽裝下去。


    “今天不是因為這個事。”沈獻不想欺瞞陳諾,但也不可做過多解釋。


    “那就好。”陳諾也很知禮的沒有繼續追問,在她心裏,總覺得沈獻和她們是不太一樣的。


    雖說沈獻也是助理,身份上和秘書大致相似,但沈獻身上從來看不到下屬對一司之首的敬畏和害怕,也看不到作為下屬特有的那種屈於人下的劣勢。


    她看似謙虛誠懇,又能很自然的和上司平等對話,有時候甚至不自覺地會表現出一種讓人敬佩的鎮定。


    說不好,很奇怪也很複雜。


    借著這個時間,兩人又聊了一會工作上的事情,沈獻被顧琛攪亂的情緒,終於在交談中穩定了下來,陳諾走後,她靜下心來將手頭的資料整理完,發到了顧琛的郵箱。


    沈獻知道自己剛才情緒過激,不知道顧琛有沒有生氣,但知道他也是好意。


    沈獻本能的排斥這種好意。


    她甚至沒有想過要因此向顧琛道歉,在她的心裏,顧琛或許才是那個始作俑者。


    不確定,所以不想費腦子思考要不要道歉的問題。


    其他人對此並未說什麽,倒是馬琪,對沈獻和顧琛會發生爭吵這件事耿耿於懷。


    在沈獻去接水的時候,特意等在那裏。


    “沈獻!你是因為顧總才能留在三十三樓的。”


    “所以呢?”


    關於這個問題,馬琪在很久之前就糾結過了,沈獻以為這麽長時間,她已過了糾結期,未曾想又被提及。


    “所以你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顧總。”馬琪有些氣憤的看著沈獻,她憑什麽這麽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我知道啊,我心裏很感謝他的。”沈獻很認同馬琪的說法,點頭如實迴答。


    她確實很感謝顧琛,這在剛確定留下的時候她已經表達過了的,顧琛也是知道的。


    “你!”


    馬琪氣的咬牙,從對話開始,沈獻始終是淡淡的,這個態度讓她很不爽,可是沈獻的迴答又沒有錯,這讓她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軟棉花上。


    沈獻不解,盯著馬琪看,等她後麵想說的話。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是幹嘛的啊!”


    馬琪一言難盡的看著沈獻,丟下這麽一句話就踩著高跟鞋優雅離開了,留下沈獻在那一臉懵。


    “沒事,別管她。”陳諾拿著杯子進來,看馬琪走遠後低聲道,“她無非是覺得你不應該和顧總吵架,也沒有其他的意思。”


    原來如此,聽了陳諾的話,沈獻才恍然大悟,馬琪這場沒頭沒腦的對話竟是這個意思,那她為什麽不直接說呢?


    不過也幸好是她沒有直接說,否則沈獻可未必會這麽淡然誠懇的迴答她。


    她可不想在活了二十多年還被人教自己怎麽做人做事。


    尤其在這件事上,他們誰都不懂,誰也不能叫她按照他們的思想去做。


    接下來的幾日,一切如常,顧琛看上去並未因之前的事情對沈獻不滿,也未在提及讓她去看心理醫生的事情。


    一切歸於平靜,好像之前的事沒有發生一樣。


    周沐倒是聯係沈獻更勤快了一些,每天至少會發一兩個信息,分享一些自己的日常,或者詢問沈獻是否可以在下班時間一起吃飯小酌或者去拳擊館。


    沈獻忙的時候顧不上迴複,他也不會再追發。


    這天,沈獻答應了周沐的邀約,下班後去附近的音樂酒吧小酌一杯,周沐來之前說自己會帶一個人過來,沈獻沒多想,以為他或許會帶著隊友過來一起,也沒多問。


    卻不曾想他帶過來的,是一個青春洋溢的女孩。這倒是讓沈獻有些意外。


    不過也好,周沐一個人這麽多年了,也沒見他和哪個女孩走的近。老大不小的了,趁任務不那麽繁重的時候,多接觸接觸女孩子也是好的。


    沈獻到的時候,兩人正坐在高腳凳上專注的聊著什麽,周沐的神情看上去很嚴肅。


    真是個鋼鐵直男,和女孩子約會用得著這麽嚴肅麽,沈獻想著,抬步走了過去。


    周沐餘光瞥見她的身影,立刻停止了交談,俊毅的臉上掛上一抹笑,衝走過來的沈獻招了招手。


    沈獻意味深長的衝他一笑,目光轉向隨她一起來的女孩,“不介紹一下?周大隊長。”


    “學姐,你好!我叫舒顏。”沈獻話音剛落,女孩便起身伸出手去,脆生生的介紹著自己。


    女孩留齊劉海高束著馬尾,馬尾兩側各留著兩個小辮兒,眉眼間充滿陽光,笑容燦爛,嘴角有兩個俏皮的梨渦。


    她一身黑色的皮衣配黑色長筒靴,外穿一件黑色長風衣,襯得她颯爽非凡。


    “學姐?”


    沈獻疑惑,她並不認識這個女孩。


    “是和你同一個學校畢業的,隻是所學專業不一樣。比你小兩屆。”


    周沐笑著解釋,說話間已經將椅子給沈獻拉開。


    “這樣啊,你好,我叫沈獻。”沈獻客氣的迴禮。


    “我知道你,沈學姐在學校很有名氣呢!”舒顏得意的笑著,好似能和沈獻在同一所學校,自己與有榮焉。


    “我?有名?”沈獻沒好氣的一笑,她能有啥名,這幾年她幾乎已經和過去斷了聯係,並不覺得還有多少人記得她的存在。


    舒顏彎彎唇看向周沐,好看的酒窩讓她看上去非常可愛,清純中帶著英姿,是很特別的氣質。


    “這就叫,你不在江湖,江湖依舊有你的傳說。”


    周沐挑眉解釋,說話間抬手叫了服務員過來點單。


    “七色彩虹這個應該不錯,聽名字就給人一種風雨過後充滿力量的感覺,沈學姐,你要不要嚐嚐?”


    舒顏很活躍,見沈獻看著單子猶疑不定,自告奮勇的推薦起來。


    “好啊。”沈獻平日裏也不怎麽和雞尾酒,不是很懂,索性從善如流接受她的推薦。


    周沐點了一杯龍舌蘭日出,舒顏則點了一杯天堂之吻。


    聽上去都是很有深意的酒名,沈獻很少來酒吧,不知道具體是什麽酒。


    三人閑談著,活躍氣氛還要看舒顏,聲音輕柔好聽,頗有午夜電台主持人的味道。


    “你看看這些酒名,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想到這麽起的哈,但你看每一個名字都有別的意義,天堂之吻感覺像是在祭奠逝去東西,龍舌蘭日出像是迎接新的事物,七色彩虹更像是經曆苦難之後的重生。起的真好啊,每一種酒名對應一種心境……”


    “嗯,所以說喝酒的人,不隻是為了喝酒,借酒抒情的也很多。”周沐接著舒顏的話說。


    舒顏讚同的點點頭,問沈獻道:“沈學姐,如果用一種酒名形容你的心境的話,你覺得哪個更貼合一些?”


    “我不懂酒。”


    “取字麵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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