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人可有問起關於慕容家的事情?”老夫人眼中頓時浮現些許異樣的神采,語氣也有些激動起來。


    “這倒沒有。他隻是問了這麽一句便離開了,老夫人,您看,就是那一大一小的兩人。”


    老夫人順著那下人指出的方向眺望著,被飄雪覆蓋的視野已經有些模糊不清,加上她已經年過半百,眼力根本不抵年輕人,隻能透過茫茫雪景中看到一個很是熟悉的背影在雪中慢慢離去。老夫人眼睛漸漸濕潤了起來,臉上浮現了一絲欣慰的笑容,輕聲道:“這風可真是有些大了,迴去吧。”


    “哎!老夫人,您慢點!”


    那下人應了一聲,陪著那老夫人進府去了。


    殷豪一直跟著蒼雲身旁,過了好久在小心地開口問道:“恩人?剛才的那個宅院原來是您的家嗎?”


    “嗯,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您剛才好像哭了,就像我以前那樣。”


    蒼雲這時才發現自己的眼角不知不覺濕潤了些許,看來雖然自己對慕容府沒有多少記憶,可心裏依然掛念著。蒼雲拭去眼角的晶瑩的淚水,笑道:“殷豪,我現在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可要做好準備。”


    “嗯!”


    頓時,蒼雲右手成劍指在殷豪身前晃動了兩圈,在他的體表支撐起了一道靈力壁障,同時,兩人腳下幻化出一柄一丈長的金色光劍,將兩人慢慢托起。殷豪小臉上布滿了驚訝之色,連忙喊道:“恩人,您果然是神仙!”


    “抓穩了,待會就不要說話了,以免罡風入體!”


    說罷,蒼雲施展禦劍飛仙術瞬時破空而去,留下一道絢麗的流光漸漸消失在天際的盡頭。


    禦劍飛仙術是仙劍派的最基礎的功法,也是入門的基礎,是施展仙劍派三大劍訣的必修之課。蒼雲如今已仙人境界的實力施展禦劍飛仙術,速度自然不同往日而語,完全可以達到瞬息萬裏的地步。


    “哇啊!我腳下有雲彩在飄哎!”


    殷豪完全就是一個小孩子,一手抓住蒼雲的衣服,一隻手伸出去想要抓住身旁飄過的柔軟棉花雲,結果定然是抓了個空。忽然,身旁的白雲漸漸變得稀薄起來,剩下的碧綠大地也慢慢展現出了全貌,綿延無盡的山脈像一條條沉睡的臥龍盤踞在大地上,奔騰的江川河流在腳下流淌好似無數靈動的海蛟糾纏不清,層層綠茵海浪伴隨著林風掀起陣陣漣漪不斷朝前方趕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景象的殷豪完全被吸引住了。


    “馬上就要到了!”


    殷豪頓時從沉醉中驚醒過來,從蒼雲身後露出一個小腦袋來一看,隻見一座高聳的山峰群出現在眼前,周圍的四座山嶽呈眾星拱月勢突出著中心處的那座高山。隻不過中間的那座山峰好似遭受過重創一般,山腰處有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縫,幾乎快要將整座山峰一分為二,連山尖也還存有崩塌的痕跡。


    “那座最高的山峰叫做插天峰,以前的樣子可要比現在還要氣派,隻不過因為某個可惡的家夥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哇!那個人肯定很厲害啊!”殷豪驚歎道。


    蒼雲臉上浮現一絲苦笑,道:“很厲害,的確很厲害。”


    如今的仙劍派依然是在插天峰之上,不知過了五十年仙劍派是否還像之前那般熱鬧。蒼雲並沒有直接硬闖仙劍派的護山大陣,利用禦劍飛仙術悄無聲息地進入到了插天峰上的大殿之中。此時大殿中空無一人,殿內兩旁排列了整齊的楠木太師椅,最裏處立有一塊高聳碩大的石碑,石碑上刻有兩個鮮紅大字:仙劍。


    “殷豪,你可認得石碑上的兩個字?”


    “認得,是仙劍!”


    “不錯。正是仙劍,你現在站的這個地方就是仙劍派的主峰正殿之中。”蒼雲轉身看著殷豪,問道:“你可願意拜在仙劍派的門下?”


    殷豪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隻是一個小孩子,根本沒有聽說過門派之類的,這對於他來說就像是神話傳說一般。隻聽蒼雲繼續說道:“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你,我會幫你尋一戶人家,你也可以選擇過平靜一點的生活。”


    “你們是什麽人,竟然敢擅闖我仙劍派?!”


    一個仙劍派的巡邏弟子恰好路過,見一大一小的陌生人正站在大殿之中,頓時拔劍衝進來,殷豪頓時嚇得連忙躲到蒼雲身後。蒼雲拍拍殷豪的小腦袋示意他不要害怕,問道:“這位師弟,請問如今仙劍派的掌門是何人?”


    “哼,連我仙劍派的掌門是何人你都不知道,真是井底之蛙。”那巡邏弟子依然很警惕,哼道:“我不管你們是何人,先拿下你們再說!”


    可能是因為殿內動靜太大,把其他幾名巡邏弟子也一並引了過來,其中一個弟子喝道:“什麽人,竟然敢擅闖我仙劍派,師弟們,將他們拿下!”


    說罷,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竟然對著蒼雲舞刀弄劍。隻見蒼雲手指輕彈數下,幾道淩厲的勁氣擊中他們手臂上的穴道,手臂一下子失去了力道,兵器紛紛掉落在地。蒼雲見狀搖了搖頭,道:“連劍都握不穩,你們師傅是怎麽教你們的?”


    “你到底是什麽人?”


    “嗯?你們在這大殿之中鬧騰什麽?咦,你是……”


    “靜息師兄,別來無恙啊!”


    殿外出現了一個滿頭白發的灰衣老者,蒼雲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便能分辨出來。靜息有些渾濁的眼珠瞬間散發出陣陣神光,喃喃道:“蒼雲?!”


    “師兄,是我!”


    蒼雲緩緩地點頭道,靜息神情激動地上前一把抓住蒼雲的手,語氣有些顫抖道:“沒想到幾十年了,我們竟然還能再見麵。看你的樣子,應該已經容顏永駐了吧,我可跟你不一樣,已經變成了一個糟老頭子。”


    “靜息長老!”


    之前的那些巡邏弟子們見這個不速之客竟然會認識靜息長老,靜息頓時轉身厲喝道:“你們這些小東西真是膽子大得沒邊了,知道他是誰嗎?”


    “好了好了,師兄。沒必要對這些孩子發火,他們也是做自己分內之事而已。”蒼雲直到現在才感覺到時間是如此的無情,曾經那個無時無刻都照顧自己的好師兄靜息,從一個英俊青年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他的心如何能夠平靜得下來。


    “對了,這孩子不會是你的……”


    靜息指著蒼雲身後的殷豪,話語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蒼雲便解釋道:“師兄,你誤會了。這孩子是我在飄雪城遇到的,我看他資質不錯,就想讓他拜入仙劍派的門下。當然,如果他不願意的話,那我也不強求。”


    “嗯。蒼雲,你這次迴來是打算將身後事都處理了嗎?”


    靜息也知道南宮雨凝的事情,五十年不見他已經成為了仙人,想必再過不久也離開四界之地了。蒼雲點了點頭,問道:“師兄,如今仙劍派的掌門還是青海師叔嗎?”


    “青海師叔已經在十年前坐化了,如今的掌門是由通明長老接任!”


    “是嗎?”


    蒼雲臉上也浮現了一絲沉重之色,轉身問道:“殷豪,你想不想留在仙劍派?”


    “我願意留下!”


    殷豪毅然決然地答應了,比起在飄雪城流浪乞討的日子,這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可實際上,蒼雲這麽做也是有點私心的,仙劍派畢竟是他的師門,他不希望仙劍派衰敗下去。殷豪是一個不錯的苗子,若是教導得當,日後定然能有一番大作為。


    “嗯,師兄,那這孩子我就交給你了,我想去劍塚看看!”


    說罷,蒼雲邁開步子離開了大殿,殷豪本想追著上去,卻被靜息輕輕拉住了,靜息輕輕撫摸著殷豪的腦袋,笑道:“小家夥,你還是不要打擾他吧。”


    劍塚,是曆代掌門清修與坐化之地,同時也是仙劍派靈劍的沉睡之地。蒼雲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了來到這裏的時候,還打擾了青峰真人閉關。如今蒼雲再次迴到這裏時,劍塚已經變得荒涼無比了,周圍雜草叢生,已經沒有之前那般肅穆莊嚴的感覺。這一次,蒼雲直接施展空間跳躍來到了劍塚的內部,外圍的弟子根本察覺不到。


    在劍塚深處,沿著一條羊腸小道往裏走,繞過一片低矮的竹林,可以看到有三座黃土墳包並排立在那裏,三座墳包前僅僅隻立了孤零零的墓碑而已。蒼雲緩緩走到三座墳包前,慢慢地跪倒下去,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道:“師父,師叔,我來看你們了!”


    “唿~~”


    一陣輕風帶起地麵上一撮黃土,三座墳包正是青峰真人、青海這人、青冥真人的墳墓。蒼雲看得出來,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也許是青峰真人生前的囑咐,不要讓其他人打擾他。


    蒼雲靜靜地跪在他們三人的墳前一言不發,就像是一個孤獨的守墓人一樣,與清風為伴,與黃土作友,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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