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達能雖然隻是草草說了幾句,但薑仲山也隻憑著這隻言半語,猜測到了這事情的前因後果,闖來的那些乞丐,恐怕幾日未能見到段二,猜測他可能有了什麽其他的來錢門路,這才四處打聽跑到這裏來要錢。


    想到他們年紀不大、個頭又矮,低估了這群小蘿卜頭,大搖大擺的進來,可不就遭了他們設計的“埋伏”了,更沒想到的是這群沒有爹媽護著的小孩,兇起來可是和狼崽子也差不多了。也算是僥幸應對過去了。


    可瞧見還有幾分自得的朱達能,薑仲山冷冷瞥了他一眼,把朱達能看的往後縮了縮,這才掃了一眼段二,“以為自己都本事了是不是?愚蠢,遇上這樣的情況,在他們迷了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就根本不應該對上,藏起來或者趕緊逃走才是正確的!”


    “這是我們...的家...”在薑仲山冷冷的目光下,段二頂著壓力,還是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薑仲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有人的地方才有家!”然後掃了一眼都眨著亮晶晶眼睛望向自己的孩子,語氣十分平淡地接著對段二說道。


    “你真的決定就這樣了嗎?這次來了四個人,你們又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你勉強還能護住這一堆小的,明天後天他若是一次帶來十個人、甚至更多的人,個個都是成年人,你覺得你還能護得住他們嗎?”


    薑仲山雖然是為了薑杏兒能嫁進朱家去,答應讓朱達能考上縣學的蒙學班,可若真的隻是操心朱達能一個人,讓他去自己家去豈不是更方便,之前一周來上兩次,現在一待就是一天,要不是對這群,沒有爹媽,需要自己討生活的小孩上了心,他一個有潔癖的人,又何必天天往這停死人的地方跑呢?


    每日迴家都要扔掉一身衣裳,弄的袁春梅見到他,都眼神閃躲。


    “我...”段二知道薑仲山在問他什麽,他也知道薑仲山天天來這裏,可不是光光為了給朱達能講課,他是想要軟化自己的態度,然後,然後他也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秀才心裏在謀劃著他們什麽。


    雖然隻有十三歲,可段二打小經曆的事情不少,又能憑借自己一個人,拉拔剩下的十一個孩子安安全全活到現在,可真不是笨的,甚至比起一般的大人,因為小時候經曆的黑暗事情,他更要現實一些。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如果有天真的有餡餅掉到眼前了,八成是陷阱,隻有兩成是真的遇上好事了。


    薑仲山就平靜地看著段二,等著他做決定,這孩子有點像他上輩子從深山裏剛跑出來的樣子,自己那時候身上是想要去找薑家的人複仇的孤勇。


    不同的是他是因為他娘的遭遇,想要報複薑家的所有人,掀翻薑家人心目中最重要的集團,而眼前的男孩,則是咬緊了牙關,仗著一身的孤勇,頭也不迴的往前衝,是想要把他身後那些孩子都平平安安養大。其實是個再善良不過的孩子了。


    段二當然不知道薑仲山心裏麵想的什麽,他腦海裏的兩個小人打了好久的架,又在心裏麵琢磨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你把他們都帶走吧,先幫我養著,小二他們都很乖的,吃的也不多,花了多少錢,你先給我記著,我慢慢掙錢來還。可他們還是都是我的人!跟你沒有關係!”


    段二知道薑仲山說的是事實,周老三四人,沒有絲毫準備闖了進來,才沒有占到便宜,可若是下次,有了準備的他們,帶著更多的人,就是自己敢賭一把,他也不敢拿小二他們的未來來賭。


    可若是自己帶著小十二他們離開這個義莊,避著周老三他們,段二也知道恐怕很難再找到,像義莊這樣既能為他們遮風擋雨,同時還沒有人來趕他們的地方了,小八、小十、和小十二身體都差,隨便淋一場雨,染上的風寒就能要了他們的命,他,賭不起!


    明白這個事實的段二,一直在薑仲山麵前高高昂起的頭,總算垂了下來,強忍著內心的驕傲,段二直接在薑仲山麵前跪了下來,半響,又對著薑仲山接著說道。


    “或者你隻要給他們一個容身之處就可以了,什麽都不用你管,我,我可以交房租,我可以掙錢養他們,隻要你想著賣了我們,等我們長大了,會迴報你很多的錢的!”


    段二灰白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就像兩片薄薄的柳葉一樣,微微地顫動著,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那種說一不二的人,隻要他答應了,不打賣掉他們這些人的主意,還能給他們一個容身之處,就一定會做到!


    唯一怕的就是,眼前的這個秀才,根本就不想要做這麽費力而不討好的事情。周兩三那些人雖然看樣子都是乞兒,但段二知道他們不是好人。


    他曾經見到過的,他們把一個隻身一人的小乞兒抱走了,然後那個小乞兒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也是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收入”會被拿走,他依舊在周老三的地盤上轉悠的原因,那個小乞兒他沒有救下來,那以後的孩子他一定要在周老三他們動手前,救下來。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那群孩子,從剛才打架完了,薑仲山進來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是懵懵的,直到聽到段二說到賣,說到養活,這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大哥是打算要和他們分開嗎?一瞬間,就如同連鎖反應一般,除了跟在韓伊一身邊的小十二,其他人像段二跪在薑仲山麵前一樣,“啪啪啪”的全都圍跪在了段二的身前,一個個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那可憐的神態特別像要被拋棄的小羊羔。


    “大哥,我們不要和你分開,我們出去乞討,我們也能養活自己的,不用大哥這麽辛苦,也不用讓別人收留我們...”


    “不行的,你們不行的!”段二隻說了這一句,就沒有再理會跪在自己身前的他們,他們年紀都太小了,身上又沒有殘疾,放他們出去乞討,就像是把魚兒放出去了,貓兒總是會聞著味,追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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