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緒望著她,莫名的沉默了半天,道:“其實也並非是什麽大事,隻是好不容易事情都過去了,想就這樣跟你待會兒。”


    這大殿矗立在此峰頂端,前山眾人喧囂,到了這後麵,倒是什麽都聽不見了。這殿高大威武,他們站在這後麵,正見雲海中的暖日露出一角,先撒在了她們身上。


    前方山雲吞吐翠微,淡綠深青萬重,幾十裏外白鶴無聲,這般景並不奇怪,但林若萱從未這般靜的感受過。


    一切都好似結束了,又才剛剛開始,這些年明明多次重傷,死也死了一次了,卻還是新生的感覺。


    而她的道意,便是此刻。


    賀蘭緒的聲音很輕,如前方雲海般輕盈,“之後你有什麽打算嗎?”


    林若萱不假思索:“我打算去雲遊仙界。”


    都仙尊了,誰還能怎麽她不成?反正修煉也不急這一時半刻,若這仙界除了賀蘭緒有人比她還先到神境,林若萱也隻能說……算他有本事。


    “然後呢?”賀蘭緒又問。


    “然後……我還想去人界。”林若萱想了想,“等在外麵雲遊夠了,我再迴家吧。”


    賀蘭緒瞥向她,“現在妙玄山還沒著落。”


    “沒關係,我已經想好了,就把他們放在我們懸天闕邊緣的一座靈山上,至少不能叫我師父他們離懸天闕太遠,否則你看天諭山和懸天闕,一來一迴都要一月了。”


    放近一點,她也好保護他們。


    賀蘭緒看著遠處的山巒,又道:“你也知來一次要半月,你把家安在懸天闕了,那我呢?”


    林若萱一頓,她本就是背對著賀蘭緒,賀蘭緒這麽一說,她又不知該不該迴頭。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問題,但……以他們的關係,又不是什麽大問題。


    昨天才猜錯了倆,今天她可不想鬧笑話了……


    避開心中的那點怪異感,林若萱道:“我……會常迴來看看你的。”


    賀蘭緒又道:“不如我在天諭山也給你留一個身份,方便你迴來?”


    “?”


    這話就定然有點問題了。她是懸天闕的仙尊,未來可是達到神境的第一人,雖然現在各個勢力都知道他們關係密切,但如果有兩重身份,就算隻是個客卿長老,這不就是公開挑釁了嗎?


    還是說……他這個仙主,想趁著魔族入侵過後,一統仙界???


    賀蘭緒看著林若萱小心又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張了張口,忽然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林若萱試探道:“什麽樣的身份?”


    “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林若萱若有所思點點頭,他果然有此野心。


    不過好不容易過一段安生日子,她還不想再世界大亂呢,這種事也太麻煩了。


    於是她搖頭道:“一人之下有什麽意思,你要是坐在這個位置上不能成就神境,那就給我坐,我現在的唿聲……似乎也不小。”


    賀蘭緒:“……”


    “若萱,我不是這個意思……”


    賀蘭緒張了張口,似乎有什麽話要說,但似乎又咽了下去,道:“算了,我們還是不談此事。”


    賀蘭緒雖說不談了,但林若萱心裏還惦記著,雖然她是真的想安生一段時間,但若是能一統天下,似乎也不是不行?


    反正現在各方勢力都要準備嶄露頭角,這麽多勢力,都想著怎麽吞並對方,又要怎麽廣納人才,現在這些事還沒驚動到他們頭上,但萬一呢?


    仙界統一雖然麻煩了點,但隻要做好了,那就沒有壞處隻有好處。


    而且他們倆都是能成神的人……仙界雖從未統一過,他二人聯手,卻未必不可……剛好她最討厭這些勢力之間的事了,全都讓賀蘭緒去做,她可以直接武力警告……


    林若萱還在沉思這件事的可能性時,這時賀蘭緒卻已經上前兩步走到了她身邊。


    等林若萱察覺有什麽不對時,他已經靠了過來,刹那間,若是旁人,林若萱應該會下意識的來一周,給人打飛,誰敢近她的身,不過這時候卻愣在原地,既沒有躲,也沒有給人打飛。


    賀蘭緒道:“若萱,其實我是想說,我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什麽?


    這一刻林若萱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似乎露出了答案的一角,但僅僅是這一角,她卻不知該做如何反應。


    看著他靠過來,她的腳為什麽不後退?為什麽……有一點期待?


    她還在思索這些問題的時候,忽然感覺額上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貼了一下,便隱隱有些發燙。


    絕對不是她額上的火焰翎羽在發燙。


    林若萱忽然迴神,她反應過來方才賀蘭緒做了什麽,心中已是震驚,然而整個人依舊愣著,隻是看著距離自己半寸遠的華服一動不動。


    賀蘭緒鬆開她瞧了一眼,見她沒有拒絕,又試探著放低了角度,似乎這次是要吻在她的唇上。


    然而林若萱依舊沒動,隻是心髒狂跳,從前在戰場上千鈞一發之際她可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然而這次顯然不同,她看著麵前人的睫毛似乎都近在咫尺,瞳孔微微閃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忽然,賀蘭緒停了下來,他道:“不喜歡?”


    從前賀蘭緒不是沒用過這種語氣說話,不過不知為何,她這時才覺得,這語調深處,像是有一絲委屈……


    林若萱依舊沒有迴答,她微微張開了嘴,卻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含糊不清的音調,道:“嗯……”


    不是拒絕,不是肯定,一半猶豫,一半似乎是要說什麽卻未說出口。


    賀蘭緒以為她方才不動,是不喜,便鬆開了她,後退了一點,道:“喜歡還是不喜歡?隻對我一人,這種事。”


    不知為何,他說的話也有些顛三倒四,林若萱一時仿佛覺得聽懂了,又沒有聽懂。


    她也胡言亂語道:“大概……應該……可能……也許?”


    說完,林若萱接著又說不出了,她自己也覺得自己這個答案莫名其妙,但身體上的別扭多多少少是有的。


    賀蘭緒沒第一時間答話。


    林若萱低著頭,又仔細思索了一下這種感覺,忽然感覺賀蘭緒沒出聲了,微微抬眼,隻見他此刻的眼神分明還如常日一般,卻仿佛又有萬般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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